第二十四章 你所期望的三千世界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有著潺潺的流水聲。
事實上並不需要如何仔細聆聽，因為在按下按鈕，地板打開的瞬間，穆修和欠債管家兩人就掉下來了。
而掉下來的地方，也就是現在他們站著的這個位置。
——就是在幾乎要漫過頭頂程度的水體之中，不過幸好似乎水體很乾凈，至少沒有什麼讓人噁心作嘔的異味。
「只有九米多不到十米高，小心一點兒的話，還不是特別危險……」
從高空中落下掉進水中，卻在短短一兩秒鐘內穩住身形，恢復平衡的欠債管家微微鬆了口氣，然後想了想開口說道。
流水的聲音說明了四周的水體是活水，而不過不到兩米高的水深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四周是黑暗無光的地下空間，一時半會兒也分不清楚是什麼樣的環境。
但總沒有可能有什麼猛獸、怪物就等在這裡擇人而噬的，因為任何自然生態圈之中，食物都是需要不斷的去尋找，而不可能通過守株待兔的行為來獲得。
否則的話，這至少十幾年來沒有人從上面掉下來，守在這裡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要餓死了。
這又不是遊戲，就算是經年累月都沒有人經過，周圍百里之內也沒有人煙的僻靜山嶺，都會有智商不夠的腦殘山賊土匪佔地為王。
也不知道在沒有買賣的那些時候，他們是靠吃什麼東西活下來的。
「這是海水，估計和外面的海洋是有地下水道聯通的……」穆修回答了一句，然後打了個響指，召喚出了一個白色的柔和光球。
他同樣也不在意什麼危險，如果說這是一個副本的話，他們現在只不過算是才剛剛進來，距離最終BOSS所在的地方怎麼說都還遠著呢。
這不到兩米高的水深之中，能夠有什麼東西？別的不說，光是自己身旁的這位人形高達，狀態良好的時候是完全能夠空手拆機甲的。
認真起來，現有地球上的任何水生或者陸生生物，都不夠他打的。
法術製造的光球就這麼樣晃晃悠悠的飛上半空之中，散發出純粹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線，照亮了四周的空間。
欠債管家倒也見慣不怪了，畢竟鷺之宮伊澄退魔除靈的場景他也不少見。他扭頭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睛一亮：「那邊有地面——」
彷彿是堅固的堡壘和墓穴的內部甬道，崎嶇而粗獷的巨大岩石塊不知道被用什麼手段切割搬運，構築成為了地面與四周的牆壁還有天花板，大理石的柱廊若即若離地與建築整體融為一體。
儘管已經年代久遠，缺少修繕，顯得有些破舊不堪。
然而從殘留的輪廓依然能夠看得出來，建築結構分明，表裡如一，隨著光球散發的光芒以及兩人向前的行進，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會看到這條甬道優雅的比例和變幻的光影。
「後面的這部分不像是坍塌了，更加像是本來就是這樣的設計……是水道嗎？還是乾脆就是水牢一樣的地方？」
綾崎颯腳踏實地，回頭看著身後那片黑壓壓的水域，一邊甩著濕漉漉的衣袖，一邊下意識的喃喃自語著說道。
「誰知道呢，不過那個方向肯定不是我們的目的地就是了。」穆修回答道。
「不不不，是穆修同學你的目的地啊，不是我們的。」欠債管家連忙否認道，他可對這個鬼地方毫無興趣，跟著來也只是出於強烈的責任心而已。
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對方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只是總覺得對方似乎是明確的想要找些什麼的樣子。
「老實說，我其實不知道我想要找些什麼，大概要親眼看到了才能夠確認吧，說白了就是一種類似於預感的直覺而已。」穆修無所謂地聳聳肩。
「而且就算是找不到也沒有關係，純粹就當作是來碰碰運氣的就好了……綾崎同學，你其實真的不用跟著來的。」
「這個怎麼行，袖手旁觀可不是三千院家的管家應有的素質。」綾崎颯果斷搖頭拒絕道。
「你這不是素質，純粹就是……算了，做好準備吧，雖然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危險，但是麻煩的話可能不會少。」
穆修搖搖頭，然後伸出一隻手的食指，對準欠債管家比劃了一下，做出了一個瞄準的姿勢。
下一刻，後者只覺得一陣強勁的氣流撲面而來，將自己的頭髮和衣服都吹得獵獵鼓舞……等等，不應該濕濕漉漉的才對的嗎？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煥然一新，身上和頭髮都恢復了乾爽，便裝衣服也換成了一身古怪的大衣。
「這是為什麼啊……」
「當然是為了營造氣氛了。」
「那為什麼穆修同學你沒有換裝？」
「這個是有很深奧的理由的……咳咳，不要說多餘的話，綾崎一等兵！現在準備好，跟我前進。」穆修毫無愧疚地說道。
「……」
「……」
「……明白了，長官。」綾崎颯自暴自棄般地嘆了口氣。
不過也許是因為四周的光線比較昏暗的緣故，欠債管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大衣上有著古怪的字樣，胸前左側是「日行一善」，右側是「多管閑事」。
——至於背後的字樣，則是大大的一行「夜露死苦」。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幾句話與這個爛好人性格的傢伙契合度極高，顯得非常貼切就是了。
……
……
這下面的空間的確是一個巨大的遺迹，不過不像是專門修建的地下迷宮什麼的，更加像是一個本來修築在地面上的龐大建築群。
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似乎發生了相當完整的大面積坍陷，基本上所有的古希臘式宮殿建築都完整的變成了地下遺迹，但是保存得還非常完好，總體上損壞幅度不大。
說實話，這必然是超凡力量導致的結果，因為就算是同樣可以達到移山填海程度的偉力也好，自然本身的力量可沒有辦法達到這樣的精確控制效果。
至少穆修就只願意相信大自然的力量能夠做到鬼斧神工的層次，卻絕對不相信自然偉力能夠達到吹影鏤塵的程度。
至於為什麼能夠直接做出「這個地下空間是一個巨大建築群」這樣的判斷，那是因為在一個小時的時間內，穆修和綾崎颯兩人走過很多標誌性的地點。
雖然說其中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甬道、走廊之中穿行，然後也抵達了很多標誌性的建築遺迹。
——有著神廟、露天劇場、通廊或山門，也有著城市廣場及柱廊、市政廳、競技場、紀念碑等，甚至還有真正的地下陵墓的入口。
也許，這是這座島嶼古代時候的先民居住的城市風貌？
看上去雖然不能夠確定是多少年前的，但是毫無疑問那個時代的米克諾斯島上的風貌，屬於特別文明開化的那種。
一路行來，兩人所見到的建築形式和風格都非常統一，屬於相當古老的那種類型——
也就是說儘管選材粗曠，風格也沒有後來的那種構思複雜和以細部的精緻完美而著稱於世的表現，然而卻更顯古老滄桑以及神秘大氣。
有些地方的坍塌相對而言比較嚴重，只有寥寥幾根立柱屹立不倒，然而卻是仍然掩飾不住昔日的宏大和輝煌。
就連穆修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尤其是當看到那些古老的神廟的時候，甚至清晰的感知到了一絲絲神性的殘留氣息，太古的混沌感立刻變得清明。
「天神宙斯、神后赫拉、太陽神阿波羅、智慧女神雅典娜、海神波賽冬、豐饒女神得墨忒耳、月亮與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
穆修回想著自己兩人剛才一路走來，到底看見了多少座的神廟：「奧林匹斯的十二主神的神廟啊，該不會都在同一個地方吧？」
「很有可能，因為很多地方都是對稱式結構的……也許我們現在只走過了大約一半左右的距離？」
欠債管家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下空間之中傳盪出去，回聲陣陣。
他藉助半空中飄蕩著的白色光球散發的光芒，眯起眼睛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這裡同樣也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讓他既是感到放鬆又是覺得有些失落。
得益於自身總是會被卷進各種麻煩事情，然後處於生死邊緣的不幸體質，欠債管家這一次已經做好了面對地下遺迹之中的巨大魔怪，或者是史前煉金科技製作的巨大機械生命的展開了。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對他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一樣的展開。
甚至就連眼下的這個巨大地下遺迹也不能夠讓綾崎颯有絲毫動容，因為在以前經歷管家虎之穴的考驗的時候，他就遭遇過了類似的事情。
而且在那個時候，還遇到了類似於當年的那個地方的那種想要附身在小雅身上，殺死自己的怪物……
等等！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地下遺迹的風格與當年的那個地方……這麼相似？！
那個地方，那種怪物……
還有，小雅！
一瞬間，仿若如遭雷殛，綾崎颯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來，獃獃的看著四周的空間之中的一切，淚水不自覺的就從他臉上不斷的流淌下來。
「……」
「……」
「那個，需要我給你一點兒時間獨處嗎？」
穆修靜靜的看著身後的那個少年，他並不驚訝，只是覺得自己繼續停留在這裡的話會讓對方尷尬，他也不是那種真的會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的傢伙。
平時的時候再怎麼損人，都能夠控制在玩笑的限度之內。
然而在現在的這個時候，任何玩笑明顯都是不合適的。
「不、不用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會流眼淚……可能這個地方的空氣不太流通吧……」欠債管家慌忙的舉起袖子擦掉眼淚，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解釋自己的失態。
只是不管怎麼看，他都似乎有種在強顏歡笑的感覺。
不過穆修只是很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向前指去，有意無意的幫助對方轉移了話題——
「綾崎同學，你看前面……那裡有個非常巨大的壁畫。」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宮殿般的空間，四周空曠到讓人覺得身體不適的程度，而在前面卻佇立著精美的巨大畫壁，高大的列柱巧妙穿插並列，使得看起來氣勢雄偉。
就算是壓抑不住內心之中的悲傷的綾崎颯，也能夠察覺到其上面傳來的古老悠久，彷彿自己整個人站到了上古的神話時代，正在親身感受希臘遠古燦爛的神秘。
「這是什麼……上面好像還有文字？」
「是啊！城堡開啟的鑰匙……主人的門……世界的中心……還有不同於外面的時間。」
穆修微微眯起眼睛——
「這種文字太古老了，我也有些搞不懂語法……不過的具體的意思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