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母女
儘管天使小姐說的很籠統，但是穆修卻已經明白過來了，他微微陷入了沉默之中。
——以非神之軀，上達天意。
這句話說的好聽，但是卻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
雖然說穆修自己已經抵達了這樣的一個號稱「近神者」的位階，即使是以主神空間的評價標準來說也是半神境界之中的佼佼者。
然而作為輪迴者，他的情況其實並不能夠當作參考，因為這絕對不是一個能夠一蹴而就的過程。
哪怕是雛菊同學也是如此，她被當時作為許可權汪的穆修強行將位格拔升到真正的天使位階，但是直到現在少女本人也依然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因為對於自身的本質毫無自覺，所以她完美的繼續懵然不知的扮演著人類的角色。
不但發揮不出凌駕人之上的力量，而且會受傷會流血，需要吃飯也需要睡眠……
而且就算是她什麼時候覺醒了都好，真正的天使之力也絕對不是可以立即如臂使指一般的隨意操縱自如的，必須要有足夠的經驗適應以及堅定的信念駕馭。
否則的話，大概就只能夠嘗試解放生命禁區這條路了——
只要不死，絕對就是一步登天。
雖然有句話叫做「百日修道，不如一念成魔」。然而解放生命禁區這條路，比任何殘元催命的魔功都要可怕得多了。
但是除此之外，真的是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了，真正的捷徑是不存在的，得到多少就要準備好失去多少，或者說準備好付出多少。
畢竟要知道，等價交換才是此世的真理。
天界的「天使」本身只是人類，但是卻通過竊取生命之樹的力量、私自佔據質點等行為，獲得了不屬於他們的悠久生命以及強大的力量。
相當於是竊取了神之力進行了不完整的種族升華。
聖法氣，這種古怪的能量名詞，其意思所指向的是與魔力相對的天界的神聖能量。
然而惡魔們使用的魔力來源於生靈的負面情感，可以說是對於信仰之力的一種另類使用方法，那麼聖法氣這種能量又是來源於什麼地方呢？
——這種能量總不可能無中生有的吧？
事實上，這是來源於生命之樹的力量，是生長在物質位面的生命之木的養料成分。天使們竊取了這樣的力量，因此擁有了可以操縱聖法氣的能力。
而同樣的，安特·伊蘇拉的世界本身並不是一個超凡力量、神秘主義盛行的世界觀，卻因為被天使、天界帶歪了，走上了同樣追求法術、聖法氣的魔幻風道路。
而且與當前的這個世界不同。
主世界位面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沒有靈力資質，甚至根本就沒有自然覺醒超凡力量的可能性，除了生命力和精神力之外，他們的體內不存在特殊能量。
但是也許是因為規則常數與世界觀的法則差異，安特·伊蘇拉的世界的人類，卻普遍有著這樣的可能性。
就算是一個農夫也好，也是如此，哪怕他根本就不表現出來，但是只是代表他還沒有掌握與喚醒超凡之力，不代表他沒有那樣的資質。
因為對於安特·伊蘇拉的世界的人類來說，瀰漫於大氣之中的神聖能量聖法氣，已經是生態環境的一部分了，就算是呼吸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呼吸進去。
就和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於氧氣的需求那樣，這已經是他們維持生命所需要的外界元素的一部分，可以數量輕微，但是不能絕對沒有。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萊拉才會對於穆修的存在感覺到有些絕望，她本來以為自己有著足夠的時間布局的，也許能夠有機會改變預言之中的結局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沒指望了。
……
……
東京都涉谷區笹冢。
名叫「Villa.Rosa笹冢」的公寓附近
「老實說，我大概已經理解你的做法了……不過貌似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呢。」
穆修思慮良久之後，終於像是理解了什麼一樣點了點頭，然後若無其事的說出了對於接下來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打算負責任的宣言。
「……」
「……」
面對天使小姐那彷彿早有預料但是卻又依然顯得幽怨的眼神，他視若無睹一般的轉過頭去，然後似乎是對手中的生命樹陣圖產生了某種濃厚的興趣。
但是，也真的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不是裝模作樣什麼的。
因為似乎天使小姐的情報補上了拼圖的一角，一條明朗的因果線在他眼前成型了——之前的補完計劃似乎也是一個「巧合」，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掌握關於生命樹陣圖的力量？
簡直就好像是為了達成某個目標，但是卻又只有一次機會，因為生怕他沒有經驗第一次做不好，所以刻意在之前給了另外一個事件專門讓他用於練手的樣子。
安特·伊蘇拉的生命之樹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契機」，只要把握住了的話穆修就能夠藉此真正進入諸神的行列。
但是這似乎也是被安排好了的道路之一，有如命運之河靜靜流淌，但是河道軌跡以及各種支流都是早就已經註定了的樣子。
其中的浪花都無法離開河流本身，至於河床下被沖刷的流沙，就更加沒有可能主宰自身的命運了。
這讓穆修由衷的感覺到了一陣無力感，他忍不住深深的開始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掙脫那張無形的網了。
至於萊拉會害怕的原因，其實也很好理解。
就是剛剛說到的，聖法氣是生命之樹的能量，但是卻被天界竊取了。不但是天使，就連人類都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之中，生命形態逐漸變得適應習慣了瀰漫著聖法氣的大氣環境。
如果穆修真的如同因果預定之中的那樣，那麼他必然會去收回那本應該是屬於他自己的力量。
那麼應該怎麼做呢？
基本上似乎就只有一種方法了，而且還是不久之前穆修才做過一次的事情，什麼步驟程序都已經演練了一遍，唯獨在最後最關鍵的那個階段停下來了而已。
「我當將我的子民，帶回我的國。在那應允之日，我要你們回歸到最初的的生命，以最初的形態回到我的座前。」
——《死海文書》
超越常理的存在，預言之中的「神」如果真的出現，作為其代價……安特·伊蘇拉就將迎來最終福音。
換言之，也就是世界將會就此毀滅。
貌似不管是天界的天使還是人界的人類，反正就是除了沒有使用甚至是排斥生命之樹的能量的惡魔之外，那個世界的一切生命，都將要回歸到最初的形態，將竊取的聖法氣返還給生命之樹。
或許只有當補完了所有的生命，究極的「神」才會在終末之時真正的出現。
穆修幾乎是在聽萊拉說了相關的情報之後，馬上就深刻的理解了那將會是以一種怎麼樣可怕的解決方法來收場。
萊拉卻並不知道，她只是根據預言推測出了當「神」出現的時候，安特·伊蘇拉就會迎來終末的結局，卻不知道那個結局就是幾乎所有沾染了聖法氣的生命體，都會被「神」吃掉的下場。
而且穆修暫時也沒有和對方詳細解釋一下自己的食譜的打算。
因為他雖然不願意這麼做，但是接二連三的各種「巧合」卻讓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最終還是會走上預定的未來軌跡……誰又說得准呢？
只不過——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身後的街道盡頭傳來了一個滿是狐疑的聲音，澄澈的音色之中是那種任誰聽到了，都會馬上察覺到說話者本身的懷疑情緒的意味。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天使小姐的身體都僵住了，整個人呆立當場。
回過身來的穆修也中斷了思考，他轉過身去看向了身後，只見一個紅髮綠眸的少女和一隻戴著貝雷帽的綠髮蘿莉，在自己身後的盡頭正快步走過來。
艾米莉亞與艾美拉達。
討伐了魔王的勇者少女與人類最強的宮廷法術師，似乎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組隊前來魔王城的樣子。
「沒幹什麼，今天學校放假，我來巡視一下自己的領地不行嗎？」
有意無意的瞥了旁邊整個人僵住的大天使萊拉一眼，穆修愛莫能助的嘆了口氣，能夠倒霉……啊不，是能夠巧合到這樣，只能夠說明母女之間很有緣分吧。
不過兩人之間的問題的確是越早解決越好，如果像是原劇情裡面那樣，萊拉不斷作為幕後黑手各處布局周旋，唯獨逃避與自己的女兒碰面。
結果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被活生生扇了不知道多少記的耳光，整個人都被打成了豬頭。而在那之後，母女之間也是經過了很多波折，關係才勉強恢復正常。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結果，大概只會更加糟心的吧？
「巡視……領地？」
艾米莉亞似乎聽到了什麼相當好笑的事情那樣，當走近了之後，她的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著穆修。
「有什麼好笑的，我可是魔王他們的房東呢，順便一提……這整個街區都是我的。」
穆修淡淡的說道，然後不著痕迹的瞥了旁邊的某個人一眼，對方似乎真的是已經完全石化了的樣子，直到現在都僵在那裡，連身體都沒有轉過來。
所以說，這不是更加明顯的引人注目了嗎？
艾美拉達那隻大齡合法蘿莉似乎已經開始懷疑了的樣子，她正微微眯起眼睛，仔仔細細的盯著萊拉的背影來打量著。
「居然還是個土豪嗎？」少女皺起了眉頭，她的確是覺得眼前的這傢伙的身份越來越撲塑迷離了的樣子。
不過這明顯也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所以她的眼光自然而然的轉到了背對自己等人的萊拉的身上——
「那麼這一位呢？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大天使萊拉的身體已經不是簡單的僵化了，而是肩膀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一位啊……我覺得就不需要介紹了。」穆修在這個時候倒是沒有那種惡趣味了，或者說他現在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這麼保密？該不會是你的……」艾米莉亞的眼神再次變得古怪起來了。
她認認真真的打量著背對著自己的那個纖弱的身影，卻只能夠看到蒼銀一般的柔順頭髮和白皙的肌膚，儘管看不到面容，但是應該是個不得了的大美人呢。
少年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我勸你最好不要往這個方向想，不然的話待會兒我可不背鍋……」
「什麼意思？」
「萊拉！是萊拉吧！」這個時候，艾美拉達好似是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一口就叫了出來。
「……」
「……」
艾米莉亞先是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但又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等到她想起來的時候，思考瞬間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