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變故
「那個——」
五河士道站在自己家門前的空曠地上，獃獃的看著本應該是夜空的遙遠天際中的那片風景。
「……到底是什麼啊！」
正如同周圍的其他任何人一樣，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他此刻受到的震撼到底有多麼的巨大，腦子裡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而「正如同周圍的其他任何人一樣」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在這個時候的四周的空曠地上，許多人和他一般的同樣走出了屋子。
這些人都是這片小區的住戶，但是他們不管之前是在睡覺還是在做些其他的什麼事情，此刻放下了之前的任何一個思維念頭，轉而走出了家門。
他們就和五河士道一樣，站在門外抬頭看向變得異常起來的天空，緊接著紛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過不多時，周遭的空曠地上就已經變得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他們都是渾身僵硬，獃滯的看著突然變成白晝的天空，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的都是無比的驚懼。
而且這樣的情況並不僅僅局限於這片住宅區，而是臨近的住宅區、整座城市、整個國家、整個半球以及整個世界，都正在幾乎無一例外的上演著。
人們下意識的抗拒接受現實，只希望是自己看錯了或者乾脆就是正在做夢，直到那彷彿宣判命運的言靈的響徹——
「我當將我的子民，帶回我的國。在那應允之日，我要你們回歸到最初的生命，以最初的形態回到我的座前……」
明明只是輕輕的低語聲，但卻響徹了整個世界，深入靈魂一般的重重敲擊在星球範圍內的所有聽者的心靈之上。
一時間，彷彿天地無聲萬物靜止，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迷惘而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們的心中只剩下這段話在反覆的回蕩著。
「……」
「……」
黑壓壓的人群中是一片的死寂，沉默的安靜使得不祥的氛圍快速的四處蔓延，只不過這種安靜沒有能夠持續太長的時間就是了。
很快的，不少人都在強作鎮定的和四周的人開始討論這種現象的合理性，想要嘗試從科學的、理性的角度尋找出一個可以接受的，或者說至少可以讓自己接受的理由——
譬如說什麼海市蜃樓啦，什麼集體性幻覺啦，什麼大國軍事武器試驗啦……等等等等，也許他們一輩子的想象力都沒有這麼豐富過。
儘管本身也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原因，也沒有那個能力用物理定律和科技原理來解釋這種現象，可是五河士道基本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只是稍微聽了幾句之後，他頓時就是嘴角一抽，只覺得這些人可能根本就是在驚嚇過度之下，喪失了正常的理智與思考能力。
現在這整個黑夜變成了白天，天上熊熊燃燒的恆星散發著亘古不變的威嚴，深沉宏大的萬丈光焰之中，明顯還能夠看見一匹白色的駿馬和一個身形隱約而模糊的人影……
還有剛剛那仿若響徹世界的魔咒一般，清晰的在每個人的心靈之中浮現出來的低語聲。
這些東西，你告訴我怎麼可能會是海市蜃樓或者什麼群體性致幻現象？
所以說，這些傢伙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五河士道有心想要不聽這種毫無意義的言論，可是偏偏這種話題彷彿極具傳染性一般，只是幾下子就在人群的四周傳開了。
因為大家都臉色難看，神情驚懼，人群之中也出現了輕微的騷動，彷彿隨時會引發更大的恐慌一般。
所以，他們迫切的需要一顆定心丸，無論到底是不是都好，只要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並且有人附和自己的解釋，那麼他們就會覺得有那麼一瞬間的短暫安心。
簡單的來說，就像是學生們在假期結束回到學校的時候，都會問其他人做了作業沒有。雖然說不管其他人做沒做作業，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們自己沒做作業的事實與結局。
可是只有得到了別人的附和，知道有人和自己是同樣的情況，那麼他們才會覺得安心。就是這樣的道理。
四周的人都在不斷的低聲竊竊私語，哪怕是不想聽那些話語也會不斷地鑽進耳朵。五河士道苦笑了一下，卻沒有說些什麼，這個時候和群眾作對明顯是不明智的。
「士道……」
少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男生轉過身去，發現是十香已經換掉了睡衣，從屋子裡走出來了。只不過妹妹琴里卻沒有跟著出來，但是他也沒有驚訝。
畢竟這種異乎尋常的怪異現象，要說是Ratatoskr組織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麼他們還是早早解散比較好，免得丟人現眼。
自己的妹妹琴里作為Ratatoskr組織的司令官，在這個時候估計是已經出發前往空中艦艇Fraxinus那裡，開始主持大局了。
夜刀神十香走到了五河士道的身旁，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異常現象，優秀的目力讓她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光輝之中那帶給自己無與倫比的巨大壓迫感的身影。
白色的雄壯駿馬，身上有著巨大的火炎在燃燒。
身形模糊的人影，是真正神聖的存在，而在夜刀神十香的過去人生之中，從來就沒有遇見過這麼讓人畏懼的東西!
「怎麼了，十香？」
五河士道有些擔憂並且關切地問了一句，他還真的是沒有怎麼見過精靈少女臉上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夜刀神十香的聲音有些發悶的感覺，她苦惱的低下頭來揉了一下眼睛，「總覺得、總覺得……好像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
「……」
「沒有問題的，估計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所以你想多了。」
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五河士道心裡莫名的「咯噔」一聲，然而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想了想之後這麼安慰著對方。
還沒等精靈少女回答，下一刻現實抽了他一記耳光——
「等、等等！那個是什麼啊——！！」
不遠處突然有人驚叫了起來，而突兀的變得更加明亮了一點兒的天空，也讓五河士道的心臟重重的一跳。
他猛然間抬頭再次看去，只看見天邊的一角溢出了白色的光芒，一道一道巨大的光柱從至少一百萬米的高空之外的天穹上落下，以至於在大陸的另一端也能夠清楚地看到。
其中的一道光柱貫穿天地，明顯就是從兩人的頭頂正中落下。
它筆直的沖向了夜刀神十香。
「十香！危險！」腦袋裡「嗡」的一下，五河士道幾乎是本能反應一般的直接飛身撲向了身旁的少女，想要將對方撞開，以避開那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落下來的光柱。
然而沒有什麼用，彷彿撞上了一道柔韌的保護膜一般，他整個人結結實實的被反彈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士道！士道！……」
而夜刀神十香卻是不知所措的一下子就被光柱籠罩住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讓她除了開口驚叫之外，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
更何況她此刻的靈力還已經被封印了，雖然是精靈，但是卻暫時失去了精靈的屬性與能力，基本上與常人無異。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從地上掙扎爬起來，渾然不顧四周驚慌退開的人群，五河士道緊緊咬牙，沒有任何猶豫的用自己的身體再次狠狠的撞了過去……
……
……
時間：十五分鐘之後。
地點：Ratatoskr組織的活動據點，空中艦艇Fraxinus的內部。
「沒有問題吧？真的沒有問題吧？怎麼會這樣呢——」五河士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駕駛室裡面團團亂轉，「十香是這樣，琴里也是這樣……」
艦長席那裡空蕩蕩的，五河琴里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坐在她的座椅上，而是和夜刀神十香一起，昏迷不醒正在醫務室接受檢查。
據說是在十五分鐘之前，那一道道光柱從大氣層之外貫穿天地，射落下來的時候，五河琴里就如同夜刀神十香一般，同樣也被分配到了一道光柱。
所以她們也理所當然的和夜刀神十香一樣，直接就昏闕了過去，至今昏迷不醒。
這是五河士道完全沒有想到的，誰能夠想到那些光柱的性質這麼古怪，即使是在空中艦艇Fraxinus的內部也沒有辦法阻擋，在接觸到正主之前一切的物質障礙都彷彿不存在似的。
空中艦艇Fraxinus的艙壁根本就擋不住如同幻影一般的光柱，但是偏偏在照射到五河琴里之後馬上就發生了性質上的絕對轉變。
不過幸好，五河琴里只是司令官，Ratatoskr組織卻是有著完善獨立的運行制度，因此暫時只是卻少了一個可以拿主意的人，而不是讓所有人都六神無主。
否則的話，五河士道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但是這沒有什麼用，五河士道只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各種慌亂的情緒和念頭，就是靜不下心來，如果不是知道妹妹和十香都只是單純的睡過去了的話，他大概會更加的焦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十香和琴里都會……她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
都是女孩子？
不對，這世界上女孩子已經夠多的了。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共同點，十香是精靈應該是最顯著的一個問題，但是自己的妹妹琴里卻只是一個人類啊！
「請冷靜下來，士道先生，這個時候不是著急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俊美得不像是本國人的神無月走了過來，他在這個時候收斂了自己的變態紳士本性，很好的負擔起了副司令官的任務，「我們需要——面對現實。」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五河士道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只見艦橋中央的巨大螢幕上出現了全新的畫面，那無疑是天空中的景象。
耀眼的恆星周圍產生一道光輪，如同日暈一般，卻又像是周遭的空間宛若水面一樣一圈圈的泛起了漣漪，向著虛空的盡頭擴散。
通過高精度的偵測儀器捕捉到的一幀幀影像的放大操作來看，那正在不斷的擴張著的光輪的實質是由各式各樣的發光線條組成的，每一根線條都宛如是各種複雜的古怪符號的光芒凝練。
魔法陣？
五河士道感到一陣寒意，他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這個經常在動漫或者遊戲裡面出現的設定。
畫面上的圖案依然在不斷的變動，經過了十幾秒鐘的、五河士道不了解的技術解析，不斷地放大、縮小、再構成，最終出現的是一張局部的全景縮略圖——
那是一個有著繁複無比的符文與圖形的巨大陣圖，從形狀上看彷彿是樹根一般，下端是許多分岔處，每一個分岔處的極限則是眼睛。
每一個分岔處向上則組成主幹，主幹的中心是一個大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