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妖術「境界補完」
今天夜晚，天空陰沉到如同濃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滴下來的樣子。
原來屬於穆修的房間之中，滿室生輝。
「這是……什麼東西？」
八雲紫一臉忌憚的退開數步，不可思議的看著穆修身體上升騰起了一抹不真實的焰光，有著如同黃昏一般的色彩，而且火焰之中迸射出來的不是火星，而是怪異如圖騰般的奇怪文字。
一股無法描述的氣息瀰漫著溢滿了四周，一剎那如同幻覺一般，彷彿時間、空間以及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儘管尚未明確那火焰以及充滿不知名意義的文字到底是什麼，可是妖怪少女卻已經本能般的捕捉到了從中逸散出來的那種讓自己熟悉的氣息。
人類所描述的時間與空間，那並非是自最初就固有的事物。
從根源之中流出的所有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建立在境界存在的根基上。因為沒有水面，湖泊就無法存在，沒有稜線的話，山脈和天空也無法存在。如果沒有時空的境界，時間與空間也將不復存在……
八雲紫對此最是了解不過，因為她就是境界的妖怪，而境界也就是一切存在的基礎。
「不清楚……也許是心靈之光？」
穆修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之後這麼說道，看得出來他本人對此其實也是非常的不確定。
他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發現那朵怪異的火焰對自己對外界都沒有任何的影響，彷彿只是純粹的幻影般。
沒有熱量，沒有輻射，沒有能量……穆修什麼都沒有從它上面感應到，同樣的就連自己與它的聯繫都沒有找到。
所以他控制不了這道焰光，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它從點燃升騰起來的那一瞬間，直到現在為止的1十餘秒的時間后，便開始逐漸的黯淡了下去，最後彷彿徹底熄滅了一般的直接消失不見。
「心靈之光？那是什麼？」看到焰光的消失，八雲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種東西讓她有種提心弔膽的感覺。
並不是說有著什麼巨大的威脅性，而是一種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詭異導致的心理，就像是普通人看到了蛇，卻沒有足夠的經驗知識分辨那是有毒蛇還是無毒蛇一樣。
「由我們這種人的內心本質所引發出來的一種最為根本性的力量，我也說不清楚它是什麼的東西，雖然說是心的力量，但是與意志和精神卻沒有必然的聯繫。」
穆修隨口回答道，「只要進入四階就能夠初步使用，但是只是初級的話還沒有辦法個人化……」
「……個人化？」
八雲紫的眼睛迷糊起來，已經很好的表現出了所謂的困惑到底是怎麼樣的含義了。
「心靈之光只是一種總括性的概念定義，但是每個人的性情風格、過去經歷以及內心本質都是不同的，因此每個人的心靈之光也是截然不同的，不過外在表現形式一般都和能量外放類似，而且真實能力都會涉及到四大元素的其中之一。」
穆修只能夠再進一步解釋道。
「那你的是什麼？」
「我不確定……不能夠確定……因為資料上只說了四級初級能夠初步使用心靈之光的力量，這是一種本能性的行為，想要更加細緻的引導出來，讓那種力量個人化，卻就需要到四階中級了。」
在四階初級就提前個人化心靈之光的事情，不是絕對的不可能，但那只是極少數例子，幾乎和聖人遺迹一樣，屬於輪迴者之中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謠言」……
揮了揮手，穆修搖搖頭略微有些失落。他現在還在抑制著四階初級的狂暴意識，距離戰勝心魔或者與心魔合一，從而進入四階中級還有非常遙遠的一段路要走。
況且不管是那種類型的心靈之光，都會自帶類似念動力一般的護體和控物等的基礎效果，但是他剛剛卻一點兒都沒有感受到，也不知道是自己猜錯了，還是因為根本就還沒有能夠掌握這種能力的緣故。
然而結合自身的情況來考慮，穆修比較偏向於前者，也就是——這並不是心靈之光。
畢竟心靈之光的外在形式和其他能量形式在外界的釋放非常類似，或是火焰、或是泥土、或是雷電、或是光芒、或是扭曲、或是黑霧……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但是卻都是有著特殊的象徵意義在內的。
穆修覺得自己如果能夠個人化心靈之光，外在表現形式的應該是雷電或者扭曲才最有可能，因為涉及到了「電力」和「磁場」，剛剛的那種怪異的火焰反而是莫名其妙的。
「如果是你的本質力量的話，那很有可能說得過去——」八雲紫卻是突然開口道，「你現在的狀態可能沒有察覺到，但是剛剛那道焰光升騰起來的時候，你整個人都已經斷絕了與現世的聯繫，獨立於因果之外。」
「……什麼意思？」這次輪到穆修來發問了。
「也就是說，你在剛剛的那段時間內，短暫的從整個世界的因果之中消失了，只是我本身能夠操縱境界，所以才能夠繼續在那種狀態鎖定你而已。」妖怪少女略微猶豫了一瞬，這麼解釋道。
她有些不安，如果剛剛那是無意識釋放出來的力量，那種表現與穆修經常被迫穿越到其他的次元位面去的問題也有一定的關聯性，可以解釋那種情況。可也正因為是無意識的力量，才讓八雲紫覺得心驚。
因為那是觸及到存在與不存在的界限，是她目前也沒有能夠企及甚至稍微接近的最根源的境界，也就是絕對的「有」與「無」。
但是八雲紫卻沒有辦法和穆修明說，因為剛剛對方說的事情讓她有些警惕，如果這是由穆修的內心本質引發的最根本性的力量，那麼也必然和他的認知與想法有關聯。
貿然揭破反而有可能提前將對方逼入絕境，那個時候就算是她也恐怕沒有多少手段可用。
「是……這樣嗎？」穆修深深地看了妖怪少女一眼，卻沒有多問什麼。
八雲紫轉過身去，走到了窗邊，抬起頭來看了看天上深沉的夜空。無論是否有光污染，她那非人的視力都足夠看清楚大氣層外的每一道微弱的星輝。
——然而這一刻，她的視線卻是落在了三十萬公里之外的某顆冰冷天體的表面上，看到了那些環形山。
「吶，咱家的半身喲，你有上去過月亮上看過嗎？或者說有過那樣的想法嗎？」
「暫時沒有，我現在只能夠保證在太空之中存活下來，但是卻沒有辦法保證繼續保持戰鬥力……」穆修張口回答道，完全就是答非所問。
不過八雲紫卻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嫣然微笑了起來：「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咱家想要做什麼了呢？」
穆修沒有回答。
然而妖怪少女卻已經眉開眼笑了起來，她舉起小扇子遮住了下半張臉，眼波流轉：「咱家剛剛在你身上設置了補完的境界，只要那道術式沒有被破壞，你的存在就與常人無異……但是那終究不是你自己的。」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就連道家也有說法，「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背負於陰，而擁抱著陽，才有陰陽消長平衡的結果，單一意味著極端，而極端則意味著強大與不可控的風險……」八雲紫搖搖頭。
陰陽是統一於任何事物內的兩個方面，因其無休止變化的緣故，它們之間的和諧是有條件的、暫時的、過渡的，因而是相對的。不和諧是絕對的。但是不和諧的程度，可以表明事物惡化的程度。
「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妖怪少女意味深長的說道，「但是依靠咱家的妖術進行的補完，終究只是一個欺騙世界的假象，你缺失的那部分境界還是需要自己找回來。」
「我對這件事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穆修點點頭，並不是怎麼的驚訝。
「嗯，的確，你之前雖然不明白具體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也應該在有意識的抑制著這方面的弊端吧？」妖怪少女滿意的頷首，「譬如說如果可能的話，你似乎都盡量不會選擇動手或者真的傷人害命，那總該不是你心性善良吧？」
「……」穆修。
不過八雲紫說的的確沒錯就是了，穆修可真的沒有多麼的善良，該舉起屠刀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手軟，例如在那個戰國世界之中他就毫無自覺的殺人盈野。
但是也是在那一次之後，他就似乎收斂了許多，然而卻並非是大徹大悟，領悟了生命的寶貴與慈悲心腸，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因為察覺到了只要動手就會勾起自身毀滅的欲-望，隨著不斷殺戮那種衝動也會加深的原因。
積累到一定的程度，那種負面的情緒與意識就會變得非常的棘手。
尤其是在面臨著四階的心魔威脅后，穆修更是打定了主意，在沒有渡過之前要修身養性，盡量不要做什麼不禮貌的事情。
當然，只是盡量，如果有實在讓自己都忍耐不下去的傻Ⅹ的話，穆修也還是會選擇一刀殺之以圖后快的。
「那樣其實很好，至少你能夠意識到應該是人駕馭著自身的力量，而不應該是力量反過來操縱人的行為——」妖怪少女若有所指的說道。
「雖然有我的術式支撐，暫時性的幫你補完自身存在的境界，可是既然是心魔，那就只能夠削弱到正常的程度而無法直接消滅。所以你最好還是有了把握再去挑戰，否則的話多次反覆除了會讓你沒信心，也有可能破壞掉我的妖術……」
「嗯，非常感謝。」說到這個，穆修也正色地說道，凝視著對方的雙眼。
「哼，我只是擔心兩邊時間流速不對等，下次過來的時候你已經掛掉了而已……這邊的世界的輪迴的規則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就算是去冥界也拉不回你的。」八雲紫略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去，重新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放心吧，我可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就退場的啊，那也太遜了……」
穆修發自內心的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他看向了手中的那份剛剛撕下了商標標籤，據說是「紫大人親手製作」的巧克力，似乎下了個怎麼樣的決心。
其實並不需要妖怪少女過來的啊，自己過去其實也可以——
一個月後的三月十四，白色情人節那天，其實也臨近了自己再次「病發」的日期了吧，那一天首先去給紫送回禮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對面的世界進展到了哪個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