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龍吼
「這些東西到現在都還有用嗎？」桂雛菊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蹙眉問道。
「有用，事實上現代的鋼鐵工藝都沒有多少能夠比得上，完全可以說是削鐵如泥……」
少年嘆了口氣，伸手指著槍矛上的符號解釋說道：「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加工，將武器製造出來，再在武器上銘刻符文、附加盧恩的力量，但卻是最重要的一環——」
「因為這些符號的奧秘無窮，銘刻也必須要絕對準確才能夠發揮作用，不能夠有毫釐的偏差。而且符文本身並不是二維平面的，這只是表現形式的簡化版本，畢竟就算是符文大師也未必能夠直接構造三維以上的符文……」
說到這裡，穆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就如同文字的基本意思是「記錄思想、交流思想或承載語言的圖像或符號」，這是它的概念，而寫在紙面上或者其他的什麼物質載體上的，則是其意思表達的視覺形式。
畢竟一個字只要正確的寫出來，大家就能夠知道並且解讀。但是如果它沒有被寫出來，也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不代表那個字以及其象徵的含義就不存在了。
符文也是如此，刻畫在獸皮、木片，石子，水晶、金屬或是代表屬於這些符號的寶石上面，就是「符文之語」，只是可以更加直觀的運用那種神秘力量，更加方便的被人理解而已。
——但是符文本身卻並不是二維平面形式的，這是一個重要的知識。
「讓我看看其他的。」穆修轉過頭去，伸手將一柄戰斧吸附了起來。
那是一柄倒鉤戰斧，巨大頭部呈現新月的形狀，同樣也是白蠟木材質的手柄長達一米多，看上去這種設計很是有利於向下敲擊。上面的盧恩文字的組合被解讀出來之後，也是表明這柄斧頭的威力十足。
甚至完全可以用於破盾——只要一個力量足夠的戰士將其雙手舉起，然後往下狠狠一砸，藏在盾牌後面的那個敵人基本上就完了。
穆修打量了一下下面的那些骷髏戰士，根據骨頭架子的高度揣測，發現那些死者生前似乎就沒有一個是低於兩米的身高的，完全足以運用這麼沉重的兵刃。
只不過現在的它們就只剩下了骨頭，連死靈都算不上，單純的只是在某種未知機制的作用下活動了起來罷了，所以本身的力量非常的小。
因此這些骨頭們只是看上去嚇人，但是既沒有能力舉起斧頭蓄力重擊，也沒有能力將矛槍遠程投射，更加沒有能力拉開強弓。
純粹的就只是舉起手中的武器，在它們被AIBO型殺人葛雷姆踩碎砸扁之前，在後者的身上不斷地划動而已，彷彿鈍刀子割皮革一般。
只不過憑藉符文加持的兵器的威力，就算是這樣子毫無力量的攻擊，也不斷的在機器人的鋼鐵外殼上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割痕，積累起來那種傷害就很可觀了。
已經有兩台AIBO型殺人葛雷姆的鋼鐵外殼被徹底擊破，露出了內部的電路板和線路了，電光火花不斷的冒出來，行動也開始變得搖搖晃晃，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概就會徹底失靈而被那些骨頭架子肢解。
於是穆修毫不遲疑的將它們調遣到了最前方，以更加粗暴直接的方式向前推進，一路上砸碎踩碎了無數的骷髏戰士，讓它們在最後的運轉階段繼續發揮餘熱。
而一路上檢查了各種各樣的劍、斧頭和盾牌，穆修基本上已經確定了這是維京風格，但是卻又有所差異，而且看上去更加古老一點兒。再加上盧恩的文字，這一切都已經不言而喻。
北歐神話……
……
……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穆修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腳下四周的黑暗遺迹。
儘管在機器人眼睛放射出來的科技冷光以及那僅有的十幾隻手電筒的照耀下，只能夠看到一座廢棄城市的巨大廢墟，而且還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也足夠讓人從那些輪廓邊緣之中，感受到那種古老滄桑的神秘雄渾氣息，配合上那似乎永遠沒有窮盡的骷髏戰士，顯得極是慘淡、詭異、恐怖……而且四周的那種陰冷的感覺，與眾人身下和附近的那些機器人呆板的機械感，形成了強烈的鮮明對比。
這種超現實的畫風實在太過詭異。
眾人剛剛產生一種自己是孤獨的流浪英雄，正在陰暗的地牢和扭曲的怪物之中前行的感覺，還沒有決定要不要以後在火堆旁邊給後來的新人菜鳥冒險者講述自己的故事，馬上就被拉回了現實之中了。
其中尤以對策室成員們最為苦悶——
果然自己等人都是專業的戰鬥人員，和身邊這群搞笑番的傢伙畫風完全不兼容，但是最糟糕的就是搞笑番的戰鬥力大於戰鬥番，這特么的沒地方說理去了……
這座古代城市似乎是用巨大的岩石修建起來的，現在眾人就是行走在那片古老的巨石間。到了現在，眾人心中的好奇已經逐漸蓋過了原來的恐懼，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無聊的情緒，因為這和他們原來預想的完全不同。
除了一開始無法原路返回導致的慌亂之外，貌似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生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至於那些骷髏戰士，壓根就是看著好看的，本身根本沒有多大的威脅，除了數量之外。結果就是十幾台AIBO型殺人葛雷姆就一路橫衝直撞的從這片骨頭架子的海洋之中，沖開了一條道路。
因為它們真的已經是死透了，並不是什麼亡靈或者死亡騎士什麼的，就只是屍骸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行動起來，拿著生前的武器撲上來而已。除了本身的數量巨大，以及手中或身上的符文裝備比較精良之外。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單獨拎出來甚至幾個的戰鬥力都不如一個類型D的惡靈，但是偏偏只是行屍走肉的傀儡，所以除了物理打擊之外，除靈的大範圍驅邪手段也失去了作用。
穆修甚至完全失去了自己動手的想法，不過他卻沒有輕易的放鬆警惕，因為那種隱約的危機感般的預兆並沒有消失。只是很顯然，現在這些不知道數量到底有多少的雜兵，應該不是危機感的來源就是了。
「該不會一整座城市的人都死在了這裡吧？」
低聲嘀咕著，穆修看見了前方有一台AIBO型殺人葛雷姆終於功成身退，破爛的不成樣子，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掩沒在那些骷髏戰士的人海戰術里了。
他眼神一凝，強大的磁場已經瞬間生成，並且控制住了那台AIBO型殺人葛雷姆身上的所有鐵磁性物質。
於是那台機器人儘管已經無法工作了，卻還是不斷的在外力作用下繼續活動，彷彿空氣中有無形的絲線纏繞控制著它的身體一樣，動作僵硬重新加入行列，向前繼續行走並且不斷地捶地。
對於穆修而言，同時給這麼多台機器人無線輸電並且進行電波控制，並不是什麼難事。他還非常樂意這麼做，至少不會將自己等人的精力消耗在這些無意義的雜兵身上。
慢慢的，後面的骷髏戰士已經跟不上來了，而前面的骨頭密度卻又開始變得稀疏。
看見終於脫離了骷髏海的邊緣，穆修直接一刀將身後道路兩側的巨石切了下來，轟然巨響聲中，身後的道路也被堵住了。
對於這樣的發展，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關注了，反正目前也的確只有一條路向前。因為只要往回走，馬上就會遭遇到各種層出不窮的「意外」的，否則的話他們也就不會相信深處有什麼強大力量還活著的說法了。
那股意志似乎是在阻止他們離開，並且將他們逼到它的面前？
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地下空間里沒有日夜的概念，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恍惚間只覺得可能已經有幾天的時間了，不過抬起手錶或者察看手機，卻發現才到下午五點多的時間。
也是，真要是過了幾天的話，他們不得早已經餓到沒有力氣了？
人造的痕迹，古代的文字，這些東西也正在逐漸的變得稀疏。
四周已經看不到之前的那些形狀模糊的石頭與符號，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提供出更明確的信息，但是穆修卻知道自己等人恐怕已經橫穿了整座古代城市的廢墟，從一個邊緣抵達另一個邊緣了，不過這還不是遺迹的全部。
兩邊古老的巨石已經消失，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眾人才意識到現在自己等人是在一條幹枯龜裂的可怕河谷之中。
四周逐漸的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化石，遠遠的光線照射過去，貌似是某種無法理解的史前巨獸的骸骨……的一部分？不知不覺的，周遭的環境地形貌似已經變得很有一種遠古時代的氣息了。
但是沒有什麼人感覺到有什麼成就與喜悅的感覺，而是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陣精神恍惚，似乎有什麼魔音一直迴響在眾人的耳中，攪動著他們的想象力。
有什麼絕世凶獸的咆哮聲從遙遠的地下深處傳來——
神父說的沒錯，那是一種讓人的靈魂都要當場潰散的恐怖，所謂的魂飛魄散莫過於如此。
就連穆修都是一瞬間腦子裡就已經一片空白，但是強韌的精神力卻讓他本能的對抗這種負面狀態，並且隱隱的還觸發到了意志之中經由食蜂操祈設置的那把「鎖」——在狂躁的精神狀態恢復了之後，這道意志鎖卻並沒有消失。
因為那種完美的完成程度，所導致的增幅近乎是永久的。
只是因為精神狀態不知不覺的恢復了正常，沒有了對比所以穆修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不過現在這道增幅意志的精神堤壩，卻更好的幫助穆修謹守心神，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過來。
但是腦袋裡的劇痛卻讓他險些昏過去，與四周的其他人只是一片空白、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不同，他也並不是遭受到了直接的精神攻擊，而是那種凶戾雄渾的隱約咆哮怒吼的聲音，似乎觸動了他腦海里的某片禁區一般。
「這個嘯叫聲好像是……」
有些破碎的片段從記憶的斷層處湧出，一點一點的修補著他的某部分記憶的空白期。
「——龍吼！」
突然響起的話語彷彿也有著某種魔力，將精神恍惚的眾人全部驚醒了過來，然後他們就膽戰心驚的發現自己等人似乎走神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周圍的環境地形已經完全不同了。
彷彿平地突然颳起絕望的狂風，呼嘯聲中所表現出的暴怒猶如邪靈，在這永恆荒蕪的地下黑暗的巨大空間之中肆虐著，而前方卻出現了一些輪廓——
那是一道漆黑的通往地下更深處的巨大裂縫，內部似乎是散發著黑色光芒的虛空。
又好似是一個死寂了無數歲月的古老墳墓，通往一個充滿了神秘光芒與迷霧的世界。
只有從那裡洶湧而出的磅礴氣流所化作的暴怒狂風在嚎叫著，方才大家聽到的那仿若神級凶獸的絕世咆哮卻恍若一場集體幻覺。也只有欠債管家聽清楚了某人剛剛的那句驚醒所有人的話，表情非常的勉強。
「那個，穆修同學你是在開玩……」
「不是開玩笑。」少年凝視著前方那條通往更深處的漆黑裂縫，打斷了對方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久之前才親手宰了一頭巨龍，剛才的那種嘯叫聲絕對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