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代的碎片
教堂的地下空間。
眾人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一座古老城市的廢墟之中，四周不少建築遺迹的牆壁，滿是歲月蝕刻的痕迹，哪怕不是考古專業的，大抵上也能夠從其上看出那種歷史的沉重感。
與之前的那些斷壁殘垣是完全不同的，因為現在四周的那些建築已經不是什麼磚牆和混凝土了，而是低矮的土牆和大塊大塊完整的基石——而且都已經因為歲月而形狀模糊，很多更是直接在地下挖出道路，然後在兩邊粗陋地鑿刻出來的建築。
久遠到讓人難以置信，古老到讓人有些不適。
如果不是還能夠勉強看出來有著應該是人類建造的痕迹，那些飽經歲月磨蝕的建築的輪廓也有與人類相近的審美角度的話，恐怕已經許多人開始打退堂鼓了。
不過饒是如此，氣氛也變得壓抑了起來。黑暗的空間太過空曠，只有腳步聲傳出去很遠，大家說話的時候已經下意識的採取竊竊私語的方式，之前的嬉笑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個遺迹貌似是什麼古代城市的遺址，曾經巨大無比，從那些幾乎快消失的建築物的輪廓，任何人都能夠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巍峨的壯絕印象。
……
……
大約又是十分鐘后。
「等等，前面有機關——」最前面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穆修突然停下了腳步，兩秒鐘后他回過頭來，語氣古怪的道，「這條路可能走不通了，最好看看有沒有其他的通道。」
「機關？觸髮式的陷阱嗎？這一路上過來都有的吧？」諫山黃泉率先開口問道，這個時候身後的眾人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觸發了的話也許是陷阱，也許是別的什麼，我對這方面沒有研究。這一路上的確都有，但是……前面的太多了。」
穆修的表情就像是在照本宣科一樣，將自己讀取到的信息直接說了出來。只是在黑暗的環境下，被手電筒的光照映著，他的臉上看上去陰惻惻的，平淡的語氣聲調也彷彿帶上了陰森的感覺。
「這一條路過去，五十米內至少有十三個可觸髮式的機關，而且不排除我沒有注意到的。雖然說年代久遠，失靈的可能性特別高，但是全部還能發揮作用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麼一群人呼啦啦的衝過去，有可能直接全滅，也有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
前者的可能性遠遠小於後者，不過只要有可能就不會有誰想要冒著被打成篩子的危險過去，否則的話他們這一路上過來也不會小心翼翼的了。
「排除不了嗎？或者小心點？」岩端晃司瓮聲瓮氣的道，他那接近兩米高的身材以及滿身的虯結肌肉，是隊伍裡面眾人安全感的一大保證。
哪怕真正的高端戰力，其實都是那幾個看上去柔柔弱弱沒有肌肉線條的人。可是人終究是視覺動物，看著俊秀修長的年輕少年少女，只會覺得賞心悅目，但是在需要武力守護的時候，還是滿身彪子肉的肌肉兄貴比較讓人安心。
呃，貌似某種方面更加危險也說不準……不過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這不是世界的鐵律嗎？
「之前的都是單獨的，可以繞過去，排除就難了，我沒學過相關的技能。」穆修隨口回答道，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的樣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個外觀好似橡皮泥或生麵糰的東西。
——表面還有幾根線條和一個像是水表那樣的黑乎乎的時刻表，他直接就在上面調起刻度盤來了，還隨口的補充了一句話。
「也許物理排除的方法比較有效。」
物理排除？什麼意思，眾人面面相覷，都各自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迷惘。
「等、等等，穆修同學，你這個東西是C4塑膠炸藥吧？」綾崎颯卻是瞬間冷汗都出來了，一下子衝到最前面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你想幹什麼？」
「……」
「……」
這個詞語自然比較好了解，於是大家紛紛瞭然，然後反應過來的同時也都凌亂了，眾人都是滿頭黑線退開了幾步遠離了某個危險人物。
「嗯？你怎麼知道是C4的？」穆修微微眯起眼睛，「綾崎同學，難不成你以前接觸過這些東西？這可不好啊，就算是生活艱難，灰色領域還是盡量遠離比較好。」
「啊，對不起對不起，感謝你的指正……」欠債管家忙不迭的就點頭道歉起來，態度誠懇言語端正，彷彿條件反射練出來的禮貌一樣。
然而下一刻反應過來的他，卻是整個人都斯巴達了：「慢著，我只是單純知道違規物品的知識而已，為什麼反而是現在準備直接用違規物品了的你有立場指責我啊！」
「咳，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事情是無法解釋的。」
「你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說這麼帥氣的話嗎，而且這樣的解釋太籠統了啊！」
在大家眾口一詞的指責下，穆修只能夠無奈地放棄了這麼輕鬆的做法，不管在在他看來，這樣的做法到底有多麼的簡單直接粗暴有效。
畢竟前面的地形地勢就決定了那肯定不是流沙、大水之類的陷阱，不會說什麼炸開了之後大水照樣淹過來的，小範圍傷害的弩箭毒煙什麼的陷阱才最有可能，既然如此就不用擔心什麼了，直接一炸解千愁。
沒錯，只要一個C4過去，妥妥的什麼都解決掉了。
只可惜根本就用不了，誤傷什麼的先不說，大家都不可能冒著坍塌的危險，在地下空間之中選擇使用這東西。
既然炸藥不能夠用，穆修就只能夠嘆了口氣，然後伸出右手按住了左手握住的武器的刀柄——
「那麼，請大家稍微後退一點兒，小心被誤傷。」
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讓人再一次的提心弔膽起來了，這貨又想幹什麼？不過看到了穆修的動作，對策室的幾人卻是瞬間眼神一凝，精神高度集中起來。
他們大概隱約的猜到了一點兒，於是全部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
靈獸靈術，秘法符文，退魔師們的戰鬥風格和戰術模式，自然不是單純的體術或者法術方面的極端加點，而是綜合運用起來才能夠發揮出來的強大戰力。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防衛省超自然災害對策本部最近才組建起來的特殊戰術第四課。
特戰四課里的成員並不依賴退魔師世家的力量，而是用優厚的條件網羅來的能夠見到靈的特殊人材組成，更多地依賴於合作作戰與先進裝備。
其中的主要成員觀世徹和春日夏樹，兩人都只是不使用特殊的能力也能夠看見惡靈的那種半吊子的天賦，也就是空有靈視的能力，卻沒有真正成為退魔師的資質。在以往這種人是最倒霉的，看見了惡靈就表示惡靈也更加容易注意到你，自身又沒有能夠成長反抗的可能性……
不過根據室長得到的情報，結果卻是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麼兩個半吊子的人，在團隊的幫助下，利用靈子槍械和退魔摩托，竟然已經有了成功退治B類惡靈的經驗了。
這意味著那兩個人在特定條件下，能力方面可以媲美諫山黃泉。接下來只要多次反覆實驗，完善戰術，特戰四課很有可能會比預定時間更加早的派上用場——
然後搶奪對策室的資源和地位，以及重要性。
畢竟特戰四課之所以能夠組建起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有些官僚忍受不了無法完全由他們掌控的對策室。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了，不管是諫山黃泉，還是岩端晃司、納布兄弟等，他們現在只想要知道眼前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殺神，可謂是傳奇退魔師的少年流派以及手段。
——這在整個心靈業界都是最被人關注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要搞到這樣的情報。
因為之前的那一場殺戮太過可怕，卻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動手的，靈獸？巫蟲？咒法？結界？反正誰都不清楚這人是什麼流派的，甚至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他真的是退魔師。
然而現在，貌似對策室的幾人就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親眼看一下了，就算是他們的見識不足以做出判斷，但是卻能夠將情報送回去，讓室長和更加老牌有經驗的退魔師來判斷……
事實證明，在過於緊張的情緒之中，人的思維是會變快的。
不過對策室眾人卻不承認這樣的事情，他們只覺得自己等人可能發獃了，因為瞪大了眼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只看見了目標人物輕輕拔出刀然後又推了回去。
「……」
「……」
就這樣？難道是因為突然想起還有我們在場，不打算暴露？
這般念頭一閃而過，下一刻就被風的怒吼聲打斷了，緊隨其後的轟然一響，像地震般讓腳下為之顫動。下一個瞬間，如同巨大的鐳射光線接連閃過，四周的空氣被撕裂開來，瀰漫的塵埃被轟然轟碎四散。
巨大的鐳射光線從四面八方射了出去，接著便出現了像是以真空刀所製造出來的巨大龍捲風。
猛烈的風壓幾乎讓人睜不開眼，耳中只能夠聽到轟隆隆的巨響聲，等到平靜下來煙塵散去的時候，前面的道路已經一片狼藉，本來還勉強可以看出痕迹的地下通道，破碎成了一堆廢墟亂石。這下可好，至少絕對什麼機關陷阱都失靈了。
只有總共七條直線的「刀傷」，在前方平整的路面上綿延數十米，從各個不規則角度延伸到了黑暗的盡頭，直到視線再也看不見。
「……」
完全無視了身後那掉了一地的眼球，穆修表情古怪的甩了甩手掌，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瞬間多出了好幾道深深的勒痕，沒有破開表皮，可是殷紅的血珠卻是慢慢的滲了出來。
下一秒鐘，他若有所覺，看向了某個黑暗之中的方向，有三個人影走了過來。
「喲，雛菊同學……呃，請問一下桂老師這是怎麼了？」
他剛剛開口打招呼，注意力卻馬上被吸引到了桂雪路的身上去了。後者被面無表情的學生會長用木刀逼著前行，而且滿臉凶神惡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夠咬牙切齒的表情。
「我們在來的路上看見了桂老師，不過她被惡靈附身了，現在我還沒有來得及驅除。」桂雛菊沒有來得及說話，鷺之宮伊澄便已經輕聲的解釋道。
諫山黃泉第一個表示了懷疑：「惡靈附身？這不太可能的吧，純粹的附身靈很少有這麼強大的，她身上也沒有常見寄生惡靈的腫瘤，怎麼可能輕易被控制住？」
「桂雪路」卻是冷哼了一聲：「我租的啊，只要一百萬円，這個女人就很爽快的把身體交給我控制了……」
「……」
「……」
這個時候也是裝作沒聽見比較好。穆修看向了鷺之宮伊澄。少女似乎非常的猶豫的樣子，貌似是有什麼話要說，過了好幾秒鐘她才期期艾艾的對著所有人說道：
「那個，我剛才在其他地方看到了一些東西，問題可能會非常的複雜……因為這個遺迹本身可能是神代的碎片。」
穆修眨了眨眼睛，一時半會兒的沒有馬上反應過來，但是卻下意識的聯想到了自己忘記在什麼地方見過的一個詞了。
——聖人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