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梵音:「……」

  她腳邊的毛團翹起頭頂的呆毛,那條火紅蓬鬆的狐尾幾乎和它身子一樣大,它瞪圓暗紅的狐眸叫了一聲。

  燭陰,你眼瞎到這程度了?

  燭陰盯著火紅的毛團看了幾秒,突然噗嗤大笑起來:「我還以為是你生了只狐狸崽替你還債來了,沒想到是你自己。怎麼,變成這副模樣是打算賣身與我抵債了?」

  梵音聽得雲里霧裡的,想著莫不是辭鏡欠了他很多錢?

  「嘖,你小時候的模樣倒是挺討喜的。」燭陰望著巴掌大的毛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他把黃金鳥籠掛到了一旁的瓊枝上,伸手準備把狐狸抱起來。

  狐狸冷萌冷萌甩了一下尾巴,絲毫沒有躲開的意思。

  在燭陰的手快觸到狐狸時,狐狸身上突然燃起了紅蓮業火,燭陰急忙撤回手,狐狸身上的火又熄了。

  燭陰望著自己險些被灼傷的手嘖了一聲:「容白那人也恁小氣了些,不就是當年趁你喝醉,剃光了你的狐狸毛么?他竟然在你身上下了這麼一個禁制,就沒見過你們這樣摳摳搜搜的師徒。」

  有這個禁制在,他無法靠近變回了狐狸形態的辭鏡。

  梵音聽到這裡驚愕瞪大了眼,狐狸還被人剃光過毛?

  她望了望變回奶狐狸的辭鏡,想象了一下它沒毛的樣子。

  嗯……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被燭陰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狐狸渾身的狐狸毛都炸了起來,沖著他低吼。

  燭陰,本座的刑天已多年未曾飲過龍血了!

  燭陰是盤古開天地后,於一片混沌中口銜火精以照天門的那條龍,乃龍族之祖。後世稱他為祖龍,或是燭龍。在上古時期,六界的日夜交替都取決於燭陰的睜眼閉目。

  「嘖,萬年不見,你這狐狸戾氣還是這般重,成天喊打喊殺作甚,也不知容白那樣的性子,是怎麼教出你這麼個徒弟的。」燭陰顯然不知道「收斂」兩字怎麼寫,笑得見牙不見眼:「再說,你這身狐狸毛,過了一千年不又重新長出來了么?」

  他看著辭鏡那一身柔軟蓬鬆的狐毛,兩隻眼直放光,彷彿看到是什麼稀世寶貝:「狐毛嘛,就要多剃剃,重新長出來的才能更漂亮。」

  狐狸惡狠狠沖他齜了齜牙。

  他乃九尾天狐,他的毛髮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寶物,製成法衣后不僅寒暑不侵,防禦程度也是無法想象的高。

  他那件外袍就是容白古神用他掉落的狐毛製成的,所以紅蓮業火才燒不壞。

  辭鏡自然不會讓燭陰知道這個秘密。

  當年是他年少無知,信了這神棍的鬼話,誰料在他清醒時跟他把酒言歡的傢伙,會趁他醉酒顯出原形剃光了他的狐狸毛。

  因為這事,他足足閉關了一千年,等身上的狐毛都長好了,才敢出門。

  要不是他如今重傷未愈,又有求於這神棍,他才不會這般憋屈的變回幼狐形態。

  燭陰沒再逗他,視線落到梵音身上,瞥見梵音眉心那道暗紅的印記時,眼中突然綻放出八卦的光芒:「誒?你真是這狐狸的妖侶?」

  梵音想著她們修仙之人可以結為道侶,妖界對夫妻關係的稱呼應該就是妖侶了。

  之前辭鏡說不管燭陰問什麼,只管點頭,但這個問題,梵音還真沒法點頭。

  狐狸顯然也被燭陰這問題驚到了,他用爪子刨土暴躁嚎了聲。

  燭陰,她只是個凡修!你別太過分!

  燭陰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揚,意味深長開口:「凡修啊……」

  「你是狐狸的妖侶嗎?」他接著問。

  梵音尷尬而不失禮貌的搖了搖頭。

  燭陰桃花眼裡的笑意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他問:「為何他會同你結下血契?」

  「他說我救過他的命。」

  梵音突然覺得嘴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都不用她大腦思考,就回答出去了。

  她隱約覺得這和辭鏡先前說的只能點頭有關。

  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燭陰笑得愈發溫和,好似三月春風拂面:「原是救命之恩啊,他們狐族,報答救命之恩素來是以身相許的。」

  他眨了眨眼睛:「他跟你以身相……」

  「本座的刑天缺了一個口子,正巧可以找你要根龍骨補上。」清冽森寒的嗓音陰惻惻迴響在院中,打斷了燭陰的話,地上的毛團身上爆出紅光,辭鏡恢復了人身,一頭銀髮在虛空里無風自舞,煞氣逼人。

  「嘖,護這麼緊啊?」燭陰不知死活繼續調侃。

  辭鏡一道凌厲的掌風劈過去,燭陰連忙取下掛在瓊枝上的黃金鳥籠避開辭鏡這一掌。

  先前掛鳥籠的那棵冰雕似的樹就碎成了渣。

  燭陰眼中又是一亮,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吶吶,這玉樹是盤古汗毛所化,你今日又打壞了一顆。雖說此乃無價之寶,但以本尊同你師尊的關係,便算你個有價吧,一顆玉樹值三千萬仙晶,加上你從前弄壞的那些仙花仙草,你一共欠本尊九千八百億仙晶。」

  燭陰點了點算盤:「狐狸,要不你用狐毛抵賬?」

  辭鏡周身熾風環繞:「你做夢!」

  燭陰似乎覺得十分可惜,勸道:「我知道,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飄了一眼梵音,給了辭鏡一個「我都懂」的眼神:「你不是有九條狐尾么?把你那八條狐尾的狐毛給我就行。」

  辭鏡渾身嗖嗖往外冒冷氣。

  燭陰搖頭嘆息一聲:「你這狐狸真不會算賬,八尾狐毛便抵九千八百億仙晶,你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買賣?」

  辭鏡懶得理他。

  天上突然飛來一隻白色鳳鳥,鳳鳥停在一棵玉樹上,口吐人言:「尊上,尊上,神界使者來訪。」

  燭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這地方可是上萬年都不見來客,今兒個是怎麼了?」

  他看向辭鏡:「你又闖禍了?」

  辭鏡面無表情道:「我屠神族,奪山海圖,燒了建木。」

  燭陰嘶了一聲:「沉睡了萬年醒來,你倒是比以前更能耐了。」

  言罷頗為嫌棄看了辭鏡一眼:「我說你身上傷勢怎會那般嚴重,傷成這樣竟沒直接死在外邊。」

  辭鏡睨他一眼:「叫你失望了。」

  又一隻白翼鳳鳥飛來:「尊上,尊上,神族帶了火麒麟,準備強破結界。」

  燭陰:「……這屆神族不太懂事啊。」

  他打開手上的黃金籠子,裡面的三足烏鴉呱哇叫了兩聲。

  燭陰給它餵了一粒散發著紅光相似米粒的東西,那是火精。他拍拍三足烏鴉的頭:「如今的神族有了司日星君,咱們這些老傢伙都快被忘乾淨了吧?」

  他笑了笑,對黑鴉道:「去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們一點教訓。」

  三足黑鴉撲扇著翅膀飛走,待它飛上高空后,身形才變大了百倍不止,周身升起一個紅色的火圈,遠遠望著,彷彿是一輪紅日。

  梵音總算是明白過來,那根本不是什麼烏鴉,而是金烏!

  燭龍銜火精照亮天門后,六界才有了晝夜。

  他睜眼為晝,閉目為夜。但燭陰很懶,讓他按著時辰睜眼閉目是不可能的,於是遠古經常白晝一連好幾天,黑夜一連十天半個月。

  後來終於誕生金烏,金烏便接替燭龍擔起了照亮人間的職任。

  論馭火之神,他們才是祖宗。

  燭陰看起來好相與極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傢伙睚眥必報。

  他望著遠處泛起一片烈焰的天際,轉過頭對辭鏡道,「小狐狸呀,本尊幫你療傷。」

  活太久的好處就是太無聊了,什麼都能專研一點,燭陰就專研出了一身醫術。

  辭鏡深知他的秉性,道:「把本座身上的輪迴咒解了就行。」

  燭陰想起辭鏡變回原形后是一隻狐狸幼崽,眸中劃過一抹瞭然:「青冥同你交過手了?」

  想起那日青君暗中偷襲,辭鏡就恨得牙痒痒:「只會放冷箭的傢伙,本座若在全盛時期,非撕了他不可!」

  燭陰摸了摸下巴道:「其實我覺得你變回狐狸幼崽也沒什麼不好的,比現在乖多了。」

  辭鏡狠狠瞪他一眼。

  燭陰立馬扯開話題:「治好你這全身的傷……」

  辭鏡知道他又想敲竹杠,重複了一遍:「只解輪迴咒。」

  燭陰眨眨眼:「免費的,確定不讓我治?」

  辭鏡:「……你在打什麼主意?」

  燭陰笑得如沐春風:「殺上神界的事,幹得漂亮!」

  這是還記仇神界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來他底盤叫囂呢。

  燭陰轉過身就見梵音眼巴巴望著他。

  燭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女魃:「傷得只剩骨頭了還治什麼治?」

  梵音剛想說女魃神魂還是好的,就聽辭鏡道:「她是黃帝之女。」

  燭陰嗤了一聲:「黃帝老兒都死這麼多年了,本尊還怕他不成?」

  辭鏡:「黃帝一族很有錢。」

  燭陰轉身就抱過了梵音手中的女魃:「雖然傷勢重,但也不是完全沒救。本尊這裡還有當年女媧捏土造人剩下的靈土,正好可以給她重塑一具靈體。」

  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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