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百八十章
“母親，咱們今兒晚膳吃什麽？”霽月問。
“這才出來，就想著晚上的事兒了！”我笑她。
“不耽誤啊！”這丫頭一本正經，“女兒風箏都帶來了呢！可是放完風箏，總要回去用飯的啊！”
我本想著將她抱在懷裏，轉念一想還是作罷了，於是改做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出來一趟不容易，今兒啊，咱們就在這兒吃了，我已與你爹爹好，等他們抓些野味回來，咱們就地烤著吃！”
“真的？！那可太好啦！”
姑娘們一聽全都麵露喜色，就連一直不愛話的馨兒都笑的開心。
“是啊！母親何時騙過你？”孩子們高興，我心裏頭也歡喜，“你瞧後頭這馬車，裏麵都是些菜，還有一會兒烤肉的佐料，你父親總是同我，他想當年在軍中，烤肉是如何撩，我這回啊，你沾沾你們的光，咱們就一起嚐嚐！”
“好啊好啊！”霽月拍手叫好。
含芙也抿嘴笑道，“我還是第一次在外頭吃烤肉呢，想一想就覺著好吃！”
可兒也不住的點頭，“來之前母親就同我，二姨母家的飯食是長安城裏數一數二的，這回我是真真信了，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就不了，如今連烤肉都吃上了，二姨母，我怕是不願意回去了！”
“對了，還要勞煩姐姐回去以後，幫我和母親一聲，我願意多留在二姨母這裏住幾日，請母親不必擔心。”
可兒側過身衝著馨兒了一句，馨兒也微笑著應下了。
我笑笑不話，女孩兒的心思啊！
其實我也能理解，嫡庶之間的矛盾就擺在那裏，誰也沒法子，兩邊不能誰對誰錯，能和平相處已是不易，索性女兒家的，沒幾年也就出嫁了，不得以後想起閨閣中的事，還能掛念起姐妹來呢。
但可兒到底不同，她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她貼身的衣物也沒少做，沒有霽月的時候，我也是拿她當做自己親閨女疼的。
是以，我使人拿出了些茶點，讓姑娘們墊一墊肚子，吃完了霽月便吵著要去放風箏，我便把可兒留下來，單獨話。
“姨母，可是可兒方才讓您不高興了？”含芙不在的時候，她便喚我一聲姨母。
這孩子，這麽多年我也算是沒白疼她，我知她，她也知我。
“傻丫頭，姨母沒有生你的氣，”我衝她招招手，讓她坐到我身邊來。
等她坐過來了，我又道，“姨母隻是想同你心裏話，你可願意聽？”
“恩。”她乖巧的點零頭。
“自古嫡庶有別，這是規矩，容不得破，但凡是規矩，立它時總有它的道理，嫡庶之間的道理，我覺著，有這幾點，”
“自古嫁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四個字，即便是有不太能對的著的，也多是女子稍微的高嫁，男子是沒有高娶的，即便真有，那也叫入贅，失了男子的尊嚴，往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也是如人飲水，咱們就不了，”
“這門當戶對的本意，不是瞧不起那些不如自己和攀不上比自己強太多的門第，而是為著兩口以後的日子，你想啊，兩個人出身在差不多的門第，自周遭的環境就差不離，這過日子最終都是些瑣事，兩個人見過的世麵一般大，處事的風格自然也大差不差的，日子過的，也就少了好些口角，”
“這就到嫡庶的問題上來了，”
一聽嫡庶兩個字，姑娘的眼睛珠子動了動。
“費這麽大勁兒兩家子才湊成的這一樁婚事，若是兩人自己過不下去也就罷了，偏偏是有個出身不如正妻的女子橫插一杠，那就不美了，尤其是對正妻來，人家家裏頭把這姑娘金尊玉貴的養了這許多年，就落得這麽個結果，自然換誰也是不願意的，尤其是這後來的妾再生個孩子，這孩子再分些父親的寵愛，正妻一方，委實也太憋屈了些！”
可兒聽到這裏，很是用力的點零頭，還忍不住插了一句，“姨母，您可的太對啦！”
我笑一笑，拉過她的手，繼續道，“可咱們轉念一想，那姨娘和庶子庶女們又做錯了什麽？”
可兒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大概她自己也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語不發，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那姨娘興許是為著攀高枝兒，想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庇護所，可她生下的孩子就是真的無辜啦！人家什麽也沒做，生來就是庶出的命，可若是還要遭自己兄弟姐妹的非議，就有些委屈了，你是也不是？”
可兒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問我，“可是姨母，母親若是姨娘不狐媚，就不會生下孩子，即便是生下了，也該恪守本分才是。”
我問她，“你母親還同你講了什麽？”
她這回想都沒想了，道，“母親還，妾就是奴婢，奴婢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上不得台麵！”
“姨娘合該有她自己的位置，可庶子庶女們即便是母親身份卑微，可他們身上畢竟還有一半是家主的血啊！有了這一半相同的血液，即便是嫡庶有別，他們也應該安安穩穩的過活，你呢？”
姑娘又不話了，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來，有些心疼她，這個年紀就給她講這麽一番大道理，也真是難為她了，我在心裏又將自己腹誹一遍。
“姨母沒有怪我們可兒的意思，可兒已經做的很好了。”
“真的麽？”
我笑著點頭，“是啊！昨兒個咱們來的時候，可兒不是還將點心給了姐姐吃麽？”
可兒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其實，對這些安守本分的庶子庶女來，他們要的很簡單，當然若是那些不安分的就另了，畢竟規矩還是規矩，你想想看，再有個幾年，你們姐妹都出了嫁，不得長時間不見麵還能想起對方的好來呢！”
“旁的不，我同你母親就不是從一個肚子裏出來的，時候再鬧騰，這會子還不是親的跟什麽似的！還有你三姨母，你瞧瞧我們三個，如今多好呢！”
姑娘一聽有去世可以聽，興趣又來了，“母親原來和姨母也拌嘴麽？”
我心裏笑道，拌嘴？可不止呢！
“孩子間哪有不拌嘴的，女孩子就更容易些，什麽你的簪子比我的好看，你的珠串比我的多什麽都能拌起來的！”
我又撿了幾件時候同長姐的趣事與她聽，她終是樂得笑起來，正巧霽月遠遠的招呼可兒過去同她們一起玩兒，我便不再拘著她，讓她同姐妹一起玩去了。
心裏知道夫君正帶著兒子在遠處打獵，女兒就在眼前歡喜，我一邊抿著酸梅汁子，手裏的大蒲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再聞著這鄉下清新的空氣，到處都是春的氣息，瞧著這滿眼綠色，人生的幸福，不過如此。
黃昏時分，侯爺終於帶著一眾少年郎回來了。
我帶著姑娘們笑著迎上去，收獲可不算少，七隻兔子，兩隻狐狸，還有一頭鹿和一隻山羊。
“姑母，別瞧這山頭，東西可真不少！”表哥家的樟哥兒一臉興奮的對我道。
我笑著用手裏的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是是是！姑母都瞧見啦！你們都是好樣的，咱們的晚飯也有著落了！隻是這一個二個的黑臉可要好好洗洗，哪裏像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倒像是山野的潑猴兒了！”
“夫人，侯爺方才了，這才是男子漢該有的樣子呢！”向家二郎頗為自豪。
“是是是！”我笑著應，“那就煩請各位男子漢們，都去洗把臉，然後給我們這些女子們烤肉吃！”
“好嘞！”
點心、菜早就布置好了，柴火就擺在那裏，我生怕我提前點著敗了這些少爺們的興致，故而專門給他們留著。
兒郎們在侯爺的指導下，像模像樣的忙活，我們商量了一下，鹿肉性熱，不敢讓孩子們吃太多，就烤個鹿腿嚐嚐鮮，山羊羔子到是能好好的烤了，再把兔子加上帶上隨行的丫頭廝也都夠了。
至於那兩隻狐狸，肉實在沒什麽好吃的，毛皮的成色還行，就把皮撥了，留著做個物件吧。
忙活了半，等吃上了都黑了。
宋易恒的確沒有騙我，烤出來的肉的確稱得上是外焦裏嫩，尤其是烤全羊，外頭的油都滋滋的往外冒，可咬一口，裏麵確是汁水豐盈，美得很！
饒是我一整了沒什麽胃口，也吃了好幾塊，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的。
大家圍坐在一起，趁著篝火，吃著肉，侯爺又以茶作酒，同男孩子們行起酒令來，也算是考校他們的學問了。
推杯換盞之間，這茶水竟也被他們喝出酒水的意味來，女孩子們在幕離下偷笑，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後還唱起了歌謠，真是好不熱鬧！
晚上回到房間，已是很晚了，霽月一沾床就睡了，看她睡著，我也回到了自己房鄭
宋易恒洗漱完出來，坐在了我身邊，“我瞧著你這兩日都沒什麽胃口，可是身子不舒服？還是累著了？”
“本就是出來散心了，哪有那麽容易就累著了。”我笑他。
“那是怎麽回事？平日裏本就吃的不多，今日烤的羊羔子也就見你吃了四塊。”
我自己都沒數著，他到是替我數的清楚。
算了，還是實話吧，不然我怕他難受的今晚都睡不好了，
“我又有了。”
“啊？”他愣了一下，“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們又有孩子了？！”
我笑著點零頭。
這人，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還是這麽一驚一乍的。
“多大了？怎麽不早？”他又驚又喜，歡喜的像個孩子。
“一個多月，我也是臨行前才知道的，怕你擔心我，就沒同你。”
“也好也好，你在我身邊也好！”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麽，隨即道，“這兩日你都做什麽了？”
想了想，又道，“還好還好，應當也沒有什麽費神的事。”
隨即又轉過身來同我交代，“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這種事比我懂的多，回去以後就好生歇著，院裏頭的事兒盡量交給丫頭婆子們操心去，你這做主母的，等著看就是了。”
“放心吧，”他的手掌熱乎乎的，覆在我的腹上，我又將手覆在他的手上，“不會有事的。”
“恩，”他攔著我輕輕躺下，輕撫著我的肩膀，柔聲道，“又要辛苦夫人了。”
我笑了，然後問他，“兒子女兒都有了，這一胎，侯爺想要個什麽？”
“男孩女孩都好！”他笑道，“薇兒，你知道這些年來我又多高心，自從有了你，我才算是有了家，還有了兩個孩兒，每日熱熱鬧鬧的，回來看到你們都在，都等著我，我就覺著，前些年的苦沒有白吃。”
“是啊！”我環住他，“人這一輩子的苦頭都是有限的，年少的時候多吃些苦頭，以後就少吃些，年少時不努力，老大就要徒傷悲了，就是因為你少年的時候，把該吃的苦頭都吃了，這輩子的苦都吃完了，如今才能有這樣的日子啊！”
“哈哈！你總是有那樣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