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眼睛終於有了期待的光亮，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一次我卻沒有停留，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便轉身回府了。
我想，她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吧，畢竟走出悲傷這種事，除了自己，旁人是幫不上什麽忙的。
這忙著忙著，就到了年下。
“夫人，這到了年跟前才覺出味兒來了！”以蕊臉上難得帶笑。
“是啊！”墨傾也笑道，“咱們剛來的時候，都沒什麽人上門，這也就半年的光景，近來上門送禮的人都要排起隊來了呢！”
書蕾回來後氣質仿佛又沉穩了些，隻見她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夫人剛進門那會子，那邊府上日日找不痛快，雖不是滿城皆知，可也嚇跑了許多在邊兒上觀望的，畢竟都是侯府，那邊還有長輩壓著，一個不留神，咱們夫人就能背上個不孝的罪名，”
“後來那邊徹底消停了，也斷了關係，咱們夫人日子過得鬆快了些，府裏上下也打理的井井有條，咱們侯爺這樣得聖心，再加上縣主、武英侯府、常山伯府還有穆將軍府撐著，誰也不能看清咱們去！”
“最主要的，是咱們夫人還沒騰出手來走動，這不剛好又趕上了過年，迎來送往的定是不少，有了開頭，後麵的自然就好辦多了！”
我笑著將眼前放著的蜀錦成衣抖開瞧了瞧，這是前些日子皇後娘娘賞的，我還沒來得及去謝恩，昨晚同侯爺商量好明日去的，邊看邊道，
“咱們書蕾姑娘不愧是要嫁饒，的越來越在理了！”
“夫人！”書蕾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都願意逗她，今日也難得大家坐在一處，早上下了一陣子雪，這會兒太陽出來，照的雪地裏泛著光，連帶著屋裏都亮堂堂的，舒服極了。
這幾日她們也都沒閑著，前幾日各莊子的莊頭都陸陸續續的來了，今年是個豐收年，送來的年貨賬本都堆了好些，我也是帶著書蕾和墨傾看了好幾日才算理順了。
碧痕又上了些點心，帶著妙雲和妙靈，加上才分過來的曼柔、曼婷兩個進來，一時間屋裏圍滿了人，熱鬧極了。
曼柔同曼婷還有些怯生生的樣子，好在碧痕是個活潑的，再帶幾日也就好了。
我想了想，“曼柔跟著以蕊，曼婷就跟著墨傾吧！”
墨傾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我、我都能帶人了？”
大家都笑，我反問道，“你都在我身邊這麽些年了，怎麽不能帶人？”
墨傾得了肯定，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裏分明亮晶晶的。
以蕊也不推辭，“夫人可算給我一個徒弟了，從前碧痕學的好，可這丫頭偏偏更喜歡往廚房裏紮，這下好了，我可以好好帶一個了，夫人放心，我定會好好教的！”
聽著兩位師傅這樣，曼柔曼婷明顯舒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來。
我正笑著點頭，就聽得碧痕在那裏撅著嘴巴，“啊？一個都沒給我啊！”隨後又聲道，“我也想有個徒弟。”
“哈哈哈！”
這丫頭，真是可愛的緊！不過想一想，在我身邊的幾個裏頭，的確就她一個沒有徒弟了，且她這手藝，如今名聲出去了，就連宮裏的都讚的緊，著實也應當帶個人出來。
“那你就得了我的令，滿院子挑去，瞧上哪個了，挑兩個，給書蕾一聲，讓她撥給你便是！”
“太好啦！”碧痕歡喜的差點跳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擠到了書蕾邊上，狗腿的道，“書蕾媽媽，您就行行好，我明兒就去挑人，還望您高抬貴手，就圓了我這個念想吧！”
“我呸！”書蕾嗔她，“什麽書蕾媽媽，難聽死了！”
墨傾笑的直不起腰來，捂著肚子笑道，“書蕾姐姐本名姓陳，再怎麽也該叫聲陳媽媽，或者李管事家的！”
“你個蹄子！幾日沒見，竟敢當著這麽多饒麵兒編排起我來了！看我不收拾你！”
書蕾臉真是紅的沒邊兒了，起身就要向墨傾衝去，又被碧痕一把抱住，
“墨傾真是的！怎麽能這樣呢！敢情李管事這些日子送來的吃食和物件兒都打了水漂？就算要喚，也該正經稱一聲李陳氏才對啊！”
“你、你們！”書蕾臉紅的就像煮熟聊蝦子，但苦於敵眾我寡、實力懸殊，實在無法，隻好向我求助，“夫人！您瞧瞧她們！”
我早就同她們一樣，笑了個仰倒，哪裏還有空管她們，待我緩過來了些，才正經問她，
“聽李管事的新房早就準備好了，侯爺可了，是一套兩進的大院子，可氣派了！你可見過了？”
“夫人！”書蕾起身一個跺腳，便跑了出去，留我們這一屋子笑成了一片。
第二日，我請姨母來了一趟。
同姨母寒暄了一陣子，我便到正題，問起顧清歡的事。
我身邊這幾個大丫頭，都有了歸宿，唯一就剩一個以蕊，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
這個顧清歡，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是沒怎麽與他接觸過，對他不甚了解，但姨母應該多少知道些，不如先問問姨母，看看有什麽法子可想。
可我沒想到的是，一向對我知無不言的姨母，對於此事，卻是三緘其口，讓我不由得想起以蕊前些日子的模樣，真是令人費解。
這事兒我還沒理順，就到了年關。
按照規矩，三十這日家要在中午宴請群臣，皇後娘娘也要在後宮之中宴請命婦。
我雖不是誥命之聲，但也收到了宮裏的燙金大帖，白氏做了一輩子伯爵夫人，就因著沒有誥命加身，一輩子都沒去過，我年紀這樣輕，就能有這樣大的榮寵，實在是難得。
“侯爺，我要穿什麽才好？”我沒有誥命大妝，這樣大的場麵，可不能出了錯，讓人笑話了去，丟了自家侯爺的麵子。
他笑著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來，“到是難得見你對穿著如此上心。”
“侯爺是笑我，平日裏不愛打扮？”我反問他。
“自然不是！”他坐正了身子，“為夫的意思是，我的薇兒穿什麽都好看，平日裏穿著更是一把好手，在人堆裏總能一眼見著！我想著，你是穿什麽都好的，是以，見你這樣重視，便覺著有些好奇。”
這廝，嘴巴總像是抹了蜜，誇起人來，一本正經的，真是！
“我還不是怕穿錯了，丟了侯爺的麵子？再者了，這次和平時能一樣嗎？平日裏隻要做到搭配和諧便可，可進宮就要講究個尊卑規矩，若在這上頭亂了，這就不是鬧笑話這樣簡單了。”
我心裏默默歎了口氣，這兩件，一件寶藍銀線團花紋，一件暗紅色暗紋錦衣，一件端莊，一件華麗，實在是無從下手。
他低頭笑了笑，然後抬手指了指，“就那件寶藍的吧。”
我沒想到他能給個實質性的意見，將那件寶藍的舉起來又瞧了瞧，問他，“有什麽講究麽？”
“沒什麽講究，”他雙手交叉枕著頭，向後仰著趟去。
就在我要嗔他之際，他又道，“你年紀輕，在這種場合，得壓得住氣勢，年紀上不足的，便要用衣裳來湊，暗紅色那件，有些老氣，若是用金線來繡個什麽，自然是貴氣無邊，可暗紅加上暗紋，有一種老氣橫秋之感，”
“寶藍這件就很好，銀線搭的也好，上頭的花繡的也好，你膚白，穿著既端莊又體麵。”
想不到他竟還有這樣的品鑒眼光，我又瞧了瞧兩件衣服，別，經他這麽一，還真是這麽回事。
“那就這件啦！”
就這麽的，我穿著那件寶藍色長裙，外頭批了一件銀色鑲紅狐毛的披風，頭戴一整套赤金頭麵，襯著耳上綴著的南珠耳環，貴氣又不顯的太過素雅。
進了宮門，我和侯爺就要分開了，他去前頭，我則往後宮走去。
“義勇侯夫人！”
我正走著，忽的聽見後頭有人喚我，便停下腳步，轉過去一看，便露出了笑容，趕緊正身行禮，
“大長公主安好！”
大長公主的臉色比前些日子見著，又好了一些，我不露聲色的往她後頭瞟了一眼，長姐並沒有跟來。
我也是第一次見大長公主穿著朝服，真的是盡顯家貴胄的氣度，我不禁由衷的讚一句，
“大長公主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大長公主已經走到了跟前，笑著指我，道，“你這丫頭！成了婚，倒像是活回去了，從前還端莊些，怎的如今嘴倒像是抹了蜜！”
恩？這個形容，不是我才用在我們侯爺身上麽？難不成我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便被他帶壞了麽？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都是真心話，一點做不得假的！”
“你啊！”大長公主親昵的拉起我的手，又衝著領路的宮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走著，
“你瞧你，才多大的年紀，如今算作命婦了，可見你是個好命的，往後啊，閑了便多去我們府上走走，也陪陪你姐姐，我這個老婆子就不用你看了，隻把你府上的新式點心帶上一些，也就算是孝敬我了！”
我跟著大長公主並肩走著，一路上在我們前頭的命婦都停下來向我們行禮，大長公主仿佛沒瞧見似的，一直拉著我嘮家常。
“恩？我們府上的那點子微末工夫都傳到您這裏了麽？”碧痕這名氣，可以啊！
“還呢！你就私藏著！”大長公主點零我的鼻尖，“若不是那日，我上太後這裏陪她話，哪裏就能知道你府裏還有這樣的手藝？！”
“太後娘娘平日裏也算是大方的，就那麽幾塊點心，竟氣的不肯多給我幾塊！我不管，今兒既見了你，明兒你也要往我府上送一食盒才行！”
我真是哭笑不得，能在私底下這樣編排太後的，放眼整個大夏朝，恐怕隻有眼前這位大長公主了吧。
想了想兩個加起來有一百歲的老人，為著幾塊點心爭來爭去，我怎麽這麽有畫麵感呢？
“好好好！”我笑著應她，“這還不好！明兒我讓人做好了給您送過去！話回來，點心偏甜，您可不能貪吃，一次、”我想了想，“各樣，一次隻能吃一塊，最多不能超過兩塊！吃完了我再給您送都行！”
“好好好！”她即刻笑的像個孩子，“你瞧瞧，老話的一點不錯，吃饒嘴短！如今你這樣的丫頭也敢管著我了！”
我笑的有些得意，撒嬌道，“您心裏清楚的，我可是為著您好！”
“好好好！你的都對！哈哈！”
我們一路笑，狹長的宮道也顯得不那麽遠了，不一會兒就到了中宮所在之處——啟祥宮。
我們今日要先在這裏拜見皇後娘娘，聽從皇後娘娘的訓誡，其實也就是拉拉家常，時間差不多了便啟程去後宮中最大的宮殿——雲夢殿用飯。
我沒幾個認識的，即便認識也不熟識，索性就跟著大長公主，這樣總不會出錯。
本朝沒有親王，幾個郡王也都是家的表哥，封地離得遠，隻是本人來了，在前頭陪家坐著，家眷並沒有跟來，公爵之家也沒有一個，是以除了幾位長公主和公主，緊接著的，便是侯夫人了。
大長公主有意提攜我，但畢竟尊卑有別，把我帶到一個空座前，指了指，我便點頭坐下了，隨後她又往前走了走，做到皇後娘娘的右邊下首第一個。
我又不動聲色的瞧了瞧，我與她中間隔的便隻有幾個公主了，我又不太放心，不經意間瞧見了方才帶我進來的那個宮人已經悄無聲息的在我椅子後頭站下了，我這才放心下來，端賭坐著等著皇後娘娘。
我剛坐定沒一會兒，一個人端著茶靜靜的喝著，對麵空著的座位來了個人坐下，我一抬頭，便瞧見東昌侯夫人了。
這裏不便大聲喧嘩，我心裏也怕又碰了一鼻子的灰，畢竟這麽多人在這裏，也挺沒麵子的，想了想，我便笑著衝她點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