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婚可真是個體力活兒!”吃飽喝足了,我揉了揉快被頭上的冠壓彎的脖子,感慨道。
“誰不是呢!”碧痕立即表示讚同,“原先瞧著旁人成婚之時,都是瞧了個熱鬧,隻覺得千般好萬般好的,可如今到了自家姐走這麽一遭,沒的覺得辛苦!”
書蕾笑著嗔她一眼,道,“往後可不能稱姐了,可要改口啦!”
“是是是!”大家都笑,隨後齊聲向我行李,“夫人!”
“你們呐!”我笑著指了指她們幾個,“就得把你們幾個也一一嫁出去,好好體會體會,我也該笑話笑話你們才是!”
侯爺還未回,這一身的琳琅釵鬟還不能卸,她們便扶這著我做到床邊靠著,我趁著這空檔想起什麽,便交代些什麽,她們也都立在一旁細細的聽著。
“如今咱們進了侯府,自然是不比家裏的,聽侯爺,今日咱們所見的嬤嬤丫頭都是宮裏的,不日就要回去,也就意味著,在整個侯府內院的丫頭裏,你們幾個,眼下就是全部了,”
“侯爺信我,將內院交給我管,可我畢竟隻有你們幾個,好在從司音閣出來時,你們四個還有妙靈、妙雲願意跟著我,我自是歡喜的,隻是初來乍到,侯府畢竟規矩大些,往後你們的言行舉止都要當心才是,”
“若真遇上什麽為難的事,務必要先過來回我,我若解決不聊,就找侯爺定奪,你們隻要記住一點,你們就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其他的,萬事有我。”
待我完,書蕾一臉嚴肅的道,“夫人放心,我們幾個一定不給您丟臉,也不給您惹事,不叫旁人抓住了把柄!”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一層意思,最主要的,還是要你們先保全好自己,我剛進門子,什麽事都沒個章法,上手還要一陣子,”
我又笑了笑自己,“也是我多慮了,這內院裏眼下除了我也沒有旁人,想來你們還能鬆快些,但若日後有了,咱們就要處處留心了。”
書蕾不解,“侯爺不是答應過夫人,妾室通房都不會有的麽?”她們幾個也是皺著眉頭,一臉不解的模樣。
我隻好對著幾個無知少女開啟了課堂,“感情這種事,開始總是美好的,相處很美好,承諾很美好,有時甚至連生氣吵架都是美好的,總之隻要心悅之,就是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難以接受的事,你都會覺得他特別,”
“可成婚後就不同了,日子裏盡是些瑣事,加之兩個人日日在一起,處的多了,從前他瞧你的那些美好的,如今都習以為常,沒有新鮮了,”
“人嘛!萬事不過隨心而行,他沒有了歡喜,日子久了,自然要到外頭找歡喜的。”
四個人聽完,在我眼前麵麵相覷,神色複雜。
我在想是不是的有些過了?便有安慰道,“無妨,好在侯爺原先做了保證,至少咱們可以安生幾年,就算是真進了旁人也無妨,因為那時夫人我定是已經根基穩固,什麽都不怕了!”
瞧著她們放鬆下來的臉蛋,我卻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
如若真的有了那一日,我又該如何呢?
“姐!啊、不,夫人!您也想的太遠了些,咱們不管那些往後的事情,眼下就是您當家,您就是這侯府的女主人,不就好了?”墨傾難得上一句話,突然這麽一句,到是將我的思緒一下穩住了。
她的對,往後的日子還沒來,過好眼前的最重要,不是麽?
“夫人,侯爺回來啦!”
墨傾在前麵喊了一句,我便趕緊端著扇子,正襟危坐,她們幾個也將方才準備好洗漱的東西一應擺好,在邊兒上候著。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才發覺我的心,跳的如此之快。
他進來坐在我旁邊,我原以為他會滿身酒氣,誰料我並未聞見許多。
“夫人久等了!”
他多少還是喝了些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些,也,有點好聽的。
突然有隻大手握住我的手,慢慢的將扇子放下,然後便端著一張俊臉歪頭笑著瞧我。
實話,還怪不好意思的。
“累壞了吧?”他問我。
我想也沒想就老實點頭。
他朗聲大笑,隨後本想伸手摸摸我的頭頂,可我這滿頭的珠翠實在沒地方下手,於是他就中途改道,蹭了蹭我的臉頰。
要不男人屬陽呢,他的手都這樣熱的。
“快伺候夫人梳洗吧,先將釵鬟卸了。”
侯爺都發話了,她們幾個看了看我,我微微點頭,四個人便一擁而上,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幫我梳洗起來。
等我收拾停當,他也早早換了寢衣坐在床邊等我。
見我走過來,他笑的一臉溫柔,“來,過來。”
我從善如流,過去坐在他身邊,他順手將我換在懷裏,我起初有些不習慣,過了一會兒就覺著暖和。
他也不話,就這麽抱了一會兒,才道,“今日是不是嚇壞了?”
我想了想明白了過來,“你在威遠伯府?”
他點零頭,下巴抵住我的肩膀,怪硌饒,發覺到了我的不適,他趕緊收回了力道,隻輕輕的靠著。
我頓感肩上輕鬆了很多,也就真正同他講話,“實話我並不覺得害怕,我隻是覺著有些可笑,”
他表現的有些詫異,我又繼續道,
“我笑張氏,笑她不明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明知你今時今日之地位,還要不知死活的當眾惡心你,讓咱們下不來台,這麽做,除了能讓她心裏一時舒坦以外,我想不到有其他好處,”
“且她今日做了這樣的事,就算是告訴大家兩家不睦了,往後若她再做出什麽事來,恐怕大家會往更壞處思索一番,我也不用做什麽,往後隻老老實實的做一個受氣的媳婦兒便是了!是以,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你竟是這樣想的?”他聽完,將我從懷裏撈了出來,麵對他。
他忽然這麽問,我倒是一時沒了主意,“怎麽了?不對麽?”
“對!太對了!”他笑的開懷,然後迅速在我臉上‘吧唧’親了個響亮!
那幾個在遠處憋著笑,羞得我臉上發燒,趕緊讓她們都下去歇著了。
他笑完,又接著道,“我原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雖你嫁給了我,但我心裏還是有些擔心,你聽信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恐你以為我是個沒了孝道的混賬東西,怕你同我離了心,如今你肯這樣想,薇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我覺得他很可愛。
真的。
戰場上,他是威風凜凜、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兵行狡詐;
朝堂上,他是朝廷新貴,家暗地的真親信,深藏不露,
唯獨在我這裏,他是個孩子,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有刀槍不入,也有缺點,也有恐慌,也有希望。
我暗自下定決心,從今往後,在外有他護我,內宅我便要護好他。
我反握住他的手,道,“你我夫妻同心,你心裏想的,自然就是我心裏想的,欺負過你的人,自然就是我的敵人了,”
“今日太後娘娘那一出,我知道是你早就算好的,就為著不讓我難堪,可太後娘娘總不能永遠盯著我們過日子,往後還得我們自己來,你就將心放在肚子裏,我旁的本事沒有,自保應是沒問題的,倘若哪日我真的搞不定了,就第一時間向你求助,如何?”
他一把將我揉進懷裏,“將你娶回來真的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有你,真好!你的對,咱們夫妻一心,還有何懼?”
我悶在他懷裏,用力的點頭,沒一會兒他又將我捧出來,笑著道,
“夫人,”
“恩?”
“明日一早咱們還要去宮裏謝恩呢!”
“是啊!”這樣打的事,我當然記得了!
“那,咱們早些休息吧!”
翌日我們起了個大早,幾個丫頭先進來幫我收拾停當,挑衣服時我卻發了愁,轉過頭去詢問他,
“侯爺覺著,我是穿這件桃紅刺繡的,還是這件寶藍暗花的好些?”
他一手支著頭,橫在床上,笑著看我,得了我的問,想都沒想便指著那件桃粉色的,道,“就這件吧,你是新婦,穿的嬌嫩些也無妨,且娘子膚白,桃粉襯膚。”
我也同意,便趕緊換上,然後幫他穿戴。
他很是配合,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仍由我擺弄,但我第一次手生,好在宮裏的嬤嬤就在邊兒上,不會的,也有個問的,隻是沒的急出我一身薄汗來。
“夫人莫急,太後娘娘雖起身早,但洗漱更衣焚香喝藥等一通忙下來,也要一陣子呢!”嬤嬤笑著道。
我點頭多謝嬤嬤好意,但總不好叫太後娘娘等的,我手下又快了些,才終於弄好,我們便趕緊乘轎往宮裏去。
到了太後的寢殿,進了院子我們由宮人領著站在了屋子外頭,聽得裏麵有宮人通傳,我們到了,隨後便聽見一個沉靜而溫柔的聲音道,
“讓他們進來吧。”
一進去,還沒看清人臉,我便隨著他一同叩拜下去謝恩,聽得上頭道,
“快起來,讓哀家也仔細瞧瞧!”
我們這才起身,立在原處。
“好了,恩也謝完了,侯爺就去前頭找皇帝去吧!我同你媳婦兒聊兩句。”
這話一出我心裏就有點打鼓,但又不敢造次,可他卻杵在原地不動,一副就要賴著不走的模樣。
“怎麽,才娶了媳婦兒就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你且放心的去,哀家吃不了她!”
太後娘娘話都到這份兒上了,他不走也不成了,我微微偏過頭去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這才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我這才敢微微抬起下巴,看清這位王朝最了不起的女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她五十歲左右的樣子,模樣看起來很是慈祥,我一直堅信相由心生這四個字,麵相看上去溫和的人,想來心腸也不會壞到哪去,更何況,通過姨母,我也知曉了她的很多事,能在先帝手下救出那麽多的官家女眷,還順帶著賺出了家平叛和邊疆打仗的銀子,她實在算得上是個奇女子了。
穿著上也算樸素,身著褐色萬字不斷頭的暗紋錦衣,發飾也不多,並不像我想象中的一頭珠翠。
太後娘娘想是有些畏寒,這才九月的氣,湯婆子就已經準備起來了。
“同你姨母長得倒是有幾分像的。”然後又對著身邊的宮壤,“給義勇侯府人賜座吧!”
“謝太後!”我這才算鬆了口氣,緩緩坐下。
又見太後娘娘點頭笑道,“禮儀是誰教的?”
我如實道,“回太後娘娘的話,正是姨母教的,但臣婦愚鈍,不及姨母之萬一。”
“哀家就嘛!”太後娘娘向身邊一個年紀大些的嬤嬤道,“行動間還真有些照月當年的影子!”
那嬤嬤也笑著點頭附和,“奴婢覺著,侯夫人像極簾年照月姐姐剛入宮的樣子。”
“是啊!”太後微微點頭,“一晃都這麽些年過去了,你瞧瞧,當初咱們想要保護的那一撥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複又轉過來問我,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平常的問題。
我心裏不如方才剛進來時那樣緊張,也就漸漸的對答如流。
“哈哈,你這孩子,也是個有意思的!”
太後被我的回答逗笑了,笑完了,又道,“你是個好的,那子走到今日不容易,你也一樣,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處,才能對對方的遭遇感同身受,尋常夫妻過日子,講究的不過四個字‘將心比心’,懂得了這個道理,也就沒什麽隔夜仇了,日子也能過的圓滿。”
我點頭稱是。
“好啦!哀家就不留你了,不然那猢猻怕是沒一會兒就要到哀家這裏要人了!”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身謝了恩。
“這後宮日子無聊的緊,你若平日裏無事,也到皇後那裏坐坐。”
我點頭應了,這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