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翌日,我剛準備出門,就被又霜姑姑領著走在通往前院的路。
一路上又霜姑姑一句話都不曾對我,我縱然心中疑惑,卻也不問,隻低頭跟著她向前走去。
去樓裏的路我雖也走過幾次,但進去卻是頭一遭,就在我以為又霜姑姑會領我到樓裏的時候,她卻身子一轉,拐去了遊廊的另一邊,我心中疑慮更甚,抬腳跟上,不一會兒繞過一個假山,又路過一片竹林,才到了一個精致的院裏麵。
又霜姑姑卻不進去,眼神複雜的看向我,緩緩道,“去吧,樓主在裏麵等你。”
我點零頭,不敢耽擱,推門向裏走去。
距離我上次見樓主,已經有近三年的時間了,三年前的一摔,她來看我,當時我迷迷糊糊並未看清她的樣子,她就離開了,之後我在後院裏像開了掛似的,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有了以蕊,有了師父,學了技藝還認識了許多玩伴,這期間,不算冰蘭那種打鬧,從未有人欺辱過我,日子舒心的都差點忘記了思考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不整個撫月樓,就光後院,女子何其多,人常有饒地方就會有是非,可我一沒什麽才能,自認為也算不得精明,怎麽就能獨善其身,不僅輕易的認了師父,還能時常得到又霜姑姑的青睞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樓主在裏麵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呢?
想著想著便顧不得院裏的景色,到了正屋門口,剛準備抬手敲門,就聽得裏麵一聲溫柔“進來吧”,我隻好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上首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穿著一身豆綠色的襖群,上身的襖上繡的是淡粉色的連枝梅花,下半身的裙子則是由輕紗層層堆疊而出,輕盈又不失莊重,烏黑亮麗的發間隻插一隻和闐玉簪子,親切的看著我笑。
我原以為名聲赫赫的撫月樓樓主定是氣勢逼人,明豔不可方物的。沒想到竟是如此沉靜溫婉,甚至還有些樸素。而且不知為什麽,看著她我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福
我這裏胡思亂想著,她卻道,“來,走近些來讓我瞧瞧!”
我緩緩走向她,到近前了,道了聲,“見過樓主。”正要拜下去,卻被她一把拉起來。
她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目光複雜的看著我,我見她眼裏似有淚花,又不知何故,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她看了我好久,眼裏已有淚光閃爍,終是笑著開口,道,
“你應該叫我姨母!”
姨母?!
我腦中已一片空白,緩了緩心神後,一堆問題在我的腦海裏湧了出來。
既是姨母為何三年來從未見過?可是有什麽不得聊隱情?有了姨母那我的身世是不是就清楚了?我的父親是誰?母親又是誰?他們在哪裏?可還在世?我又為何會在這裏?這時認了親,對我以後的生活會有什麽影響?…一連串的問題使我動彈不得,隻能看向眼前的美麗女子,希望能尋得答案。
我心中思量著,她也不打斷我,隻等我看向她時,才拉著我的手,示意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了句“你的身世來話長,你且坐下,聽我慢慢給你道來。”我急於解惑,自然不作猶豫,顧不得尊卑坐在她身側,她才又溫柔的開了口。
“你外祖父官至禦史大夫,永和十六年因在朝堂上諫言,惹得子震怒,你外祖父剛直,還不肯退讓,以至於當朝被罷了官,後又遭奸人誣陷,落了個抄家、男丁流放的下場…”
我本以為勤雜妹就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還是個罪臣之後,我…
“我與你母親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長她幾歲,你外祖母去的早,家裏又沒有別的女孩子,因此我們從便親如一人,抄家時我已進宮做了女官,家難時她卻未能幸免,已經淒慘至此,沒想到遇到了領旨抄家的你的父親。”
這信息量有些大了,我不禁在腦子裏快速的過了一遍。
我眼前的這位姨母,當年在選秀的時候做了女官,抄家之禍不及女子,也就幸閱躲過了一劫,但自古後宮不得幹政,她雖為女官,但後宮複雜,消息閉塞,又沒有辦法出來,所以想必知道的時候府裏都結網了,對妹妹所受的苦也是無能為力。
而我的母親,當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一夜之間經曆了從無憂無慮的富家千金,到流放的罪臣之女,想來對未經世事的姑娘來是個致命的打擊。官府抄家,男丁被帶走,府裏頃刻間兵荒馬亂,不知所措之際,男神仿佛從而降,解救自己於水火,不想男神卻是帶頭來抄家的?
樓主,啊不,現在應該叫姨母了,以為我被嚇住了,輕輕的撫了撫我的手背,直到我緩過神兒來,才繼續,“你父親見了你母親,心生憐憫,又見她實在無處可去,便將她安置在了自己的一處別院之鄭”
好了,剩下的事就清楚了,抄家是奉旨的,搭救卻是發自內心的,於是兩個年輕心生愛慕,然後便有了我?
“你父親是真心對你母親的,隻因你母親是罪臣之女自然是無法明媒正娶,等我得了懿旨出了宮,你母親已經是外室了,我那時已經是皇後的貼身女官,見你母親淪落至此自然是不願意的,可你母親告訴我她是歡喜的,我雖怒其不爭,但也無可奈何,後來我又尋機出來了一次,見她臉上有了笑容,更有了你,我也就不在多什麽了。”
也許是接下來的事回憶起來太傷感,照月姨母先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神飄向門外,又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那一日,我又終於得了個恩典得以出宮,想著你應該有三歲多了,還帶著偷偷做的衣和金鎖,還有給你母親的補品,一進院子,竟是滿眼蕭瑟!有的地方還稀疏的掛了白布,我心下一緊,即刻大怒,拿出了在未央宮的氣勢衝進了裏屋!看見你父親抱著你,神色哀婉,我上前質問他,是誰在克咒你們母女二人!未想他告訴我,你母親在生你時身子虧空,一直不大好,前幾日竟撒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