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淩舞班、司竹班、妙音班加起來有十五位姑娘,剩下的都是伴舞、伴奏、伴唱的丫頭,這些好,衣裳由二進院子裏的做就可,姑娘們的衣裙就要花大工夫了。
尤其是淩舞班姑娘們的,可容不得半點馬虎。這其中最難的又數芊朵姑娘跳胡旋舞的裙子,裙子層層疊疊,光是裙擺就有五層,因起舞時要不斷旋轉,裙擺上下翻飛,雙麵繡最合適無疑。
雙麵繡我已學了一年有餘,這次師父將最裏層的繡麵交給我,我起初也是有些擔心的,但師父繡麵不大,東西不多,又在最裏層,四位姐姐也鼓勵著,我也不好一再堅持,就大著膽子試上一試,好在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最終看起來,效果不錯。
“瞧瞧這臉,剛養出來的肉,這就又不知道掉去哪裏了。”師父總是心疼我,可是繡品出不來,我也沒心思吃,好在都結束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師父您也瞧瞧我們啊!我們幾個也都瘦了呢!”青瑤過來撒嬌。
“好好好!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今夜是大賞最後一日,有煙花看,前院都熱鬧十日了,咱們也高興高興!”
大家笑著齊聲應了,紫晴、青瑤招呼著前麵兩個院子的繡娘們,搬桌子、凳子,沛藍帶著丫頭們上菜,我有點驚訝,“姐姐,哪裏來的這些好酒好菜啊!”針線房雖有自己的廚房,但吃食上和勤雜間還有藥房等並無不同,現在桌上的這些,明顯超標了。
沛藍一向話少,笑著答我,“怕是樓主賞的吧。”
大家夥兒忙碌的時候,我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冰蘭,她現在也是二進院子裏得力的,隻是這麽久了一見我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見我看向她,竟一扭臉,轉身去別處了。
“冰蘭這兩年在二進裏也算出挑的了,她於繡法的領悟上資不高,想來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就是脾氣上有些浮躁。”綠芸順著我的眼神,感慨道。
“恩,是啊。”她的話我表示讚同,“隻要勤奮些,總會有收獲的。”
綠芸許是見我並沒有因為冰蘭的態度而不快,便笑著拉我坐在師父身旁。
眾人坐定,師父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近來大家忙於大賞的事,實在是辛苦,如今大賞順利結束,咱們也進了本分,這頓酒是樓主特意交代又霜辦的,犒賞大家的辛苦,我就借著樓主的花,敬大家一杯,咱們今吃酒賞煙花,旁的不,盡興即可!”大家都笑著端起酒杯,向我們年歲的,就隻能端起水杯,一飲而盡,“另樓主還給了一筆賞銀,所有的繡娘都有份,等會兒下席了大家去綠芸和沛藍處領。”
這話音剛落,院子裏便一陣歡呼!每個饒臉上都顯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時,一個丫頭過來朝著師父耳語一番,眾人還未明白怎麽回事,就見師父臉上笑意更甚,向大家道,“剛才前院的芊朵姑娘派人來傳話,是針線房這次助她拔得頭籌,賞咱們全院八十兩銀子!”這下全院都沸騰了,這個還是芊朵姑娘出手闊綽,那個道竟像過年似的,一時間院子了好不熱鬧,突然空中爆出一束煙花,接著兩束、三束…很快就鋪滿的整片夜空,無比絢爛。
第二日,我一到院裏就被師父叫去了裏間。
“師父。”我見師父神色間有些莊重,便輕身一福。
“快坐下,咱們師徒何時拘泥這些俗禮!”師父起身將我拉至她身邊坐下。“今日將你叫來,的確是有件事與你交代。”著便從身後的格子處取出一個木製雕花上鎖匣子來,緩緩打開。
“你是大姑娘了,早晚要學著管家的,剛好昨日裏芊朵姑娘差人過來,除了咱們全院的,還有單獨賞咱們娘兒倆的,我尋思著,也是時候讓你管管自己的體己了。”接著,她將裏麵的東西悉數拿了出來,我仔細一看,一張張的,全都是銀票!
她像是解惑似的緩緩開口,“這都是你這些年來的接的賞,我怕你管不好,就都幫你存著,現在自是要都給你的。”
我見師父的眼眶裏隱隱泛著淚光,心裏又疑惑又驚訝,還有了一絲慌亂。
“師父,這…您幫我管著就好,我什麽時候需要了,找您來取!”我強化出一個笑意,想哄哄師父開心。
師父終於有了笑意,虛指了我一下,“你個猴兒!竟是要我一輩子做你的管家不成!去去去!都拿走!這些阿堵物管的我心累,你置業傍身也好,放在身邊也罷,且自己打理去,莫要為難我這老婆子!”
我兩手一攤,“那您恐怕是我見過的最年輕的‘老婆子’了。”
“你個促狹鬼!”師父佯裝生氣,轉而又一把將我摟進懷裏,輕輕地晃了晃,“師父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你這個雀兒總有長大飛走的時候,這些你且拿著,好生經營,日後也有個倚仗。”
我越聽越覺得這像是臨別贈言,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心裏難過極了,“師父,我最大的倚仗就是您啊!哪裏還需要其他什麽倚仗!”這兩年多來,師父待我猶如親生,教授我技藝,又關心我起居,我一度覺得,就這樣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也不錯,等師父年紀大了,帶著師父在金魚巷購置一個院子,地段不怎麽繁華,價格也就不貴,再添上幾畝薄田,自給自足的也挺好。
師父這一通舉動,實在是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你放心,師父這裏沒什麽事,就是孩子大了,總要做些打算,你莫要再推辭,再扭捏下去,我就要惱了。”
師父那樣堅持,我無法,隻好接過師父手中的銀票,一張張的打開一看,嚇了我一跳!“師父!怎的這樣多!”我並沒有細加,大概掃一眼,竟有四五百兩之多!
“怎麽?嚇著了?”師父笑了笑,“看來是丫頭做的太清苦了,竟見不得這點子銀錢。”
這、這、這些在師父眼裏竟是“一點兒”麽?!她老人家家底竟如此豐厚麽?
我的確是第一次見這麽些錢,一個三等大丫頭,月例一吊錢,一輩子勤儉怕也攢不了這樣多。
“光是昨兒個芊朵姑娘賞的就有一百兩,更別提這些年交代你繡的其他繡品了,當時沒給你,是怕你亂使,就都給你存著了…怎的沒有這樣多?”師父道。
好吧,怪不得,針線房裏人人都擠破頭了想要往第三進裏鑽,這樣可觀的外快實在是誘人。
我也不再推辭,“那我就好生收著了,我再攢攢,以後做師父的養老錢。”
“你也太瞧你師父了,這點我還看不進眼裏,你自己攢著就成!”師父笑的溫暖,眼睛彎彎的看向我。
“我竟不知,師父原是大財主!”
“哈哈哈!”
師徒倆又笑成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