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章 造化(中)
遴選出一位有潛質修鍊至大修行者的苗子,雖非大功勞卻也能得到頗多好處,因此本來聽到博漁闛牘的哀告,沱野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袖中曲黎家獻上的玉器,臉色陰晴不定的變來變去,顯得一時間無法定奪。
這時看到張還生昏厥了過去,神情頓時一松,哈哈一笑道:「博漁總管既如此吝惜人才,那本使便不奪人所愛了。
只是此子神魂到底只吸納了九寸靈質,沒滿一尺,未免可惜了。」
「若真吸納了一尺,怕你就不會輕易放手了。」博漁闛牘聞言心中恨恨的想到,表面卻滿是感激的答道:「如此多謝尊使的大度了。
您乃是兵主皇廷里的貴官,見識過無數英才,自然覺得這吸納九寸靈質的天賦有些美中不足,可在我曲黎氏卻已經是百年難覓的俊才了。」
聽到這話沱野博傲然一笑,沒有作聲,自顧自得將面前的古鼎收回儲物錦袋中,這才淡淡開口道:「本來還以為帶來這許多『生生化神膏』會有富裕,卻沒想到差點不夠,回去還真是不好交代。」
一旁的博漁闛牘聞言咬了咬牙,從衣袖中又摸出一塊翠玉,遞了過去道:「若非尊使洪福齊天,我曲黎氏今回怕也收羅不到魂納九寸靈質的璞玉。
正當以寶玉換之。」
兩人說的文不對題卻偏偏十分默契,沱野博接過玉塊后臉上表情重又變得溫和,朝博漁闛牘一拱手道了聲告辭,便率領著眾隨扈穿越界門揚長而去。
而博漁闛牘一絲不苟的彎腰行禮,目送其消失后,馬上飛身躍至張還生面前,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起來,扛在肩上,之後根本不管地上其它人是昏是醒,御風疾行著出了地洞。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兩人穿過莊園深處那條漫長的,人形偶燈簇擁的石道,來到中隅一座雕樑畫棟的古舊樓閣前。
雙足落地,博漁闛牘將肩頭癱軟的張還生放下攙著,目光轉向守在樓門前的十幾個小廝、護衛,沉聲問道:「宗主可睡下了嗎?」
小廝里一個長相眉清目秀,衣著打扮遠比同儕華美,明顯是貴人身旁得用之人聞言越眾而出,皮笑肉不笑的望著博漁闛牘反問道:「這麼晚了,博漁總管可有什麼事嗎?」
博漁闛牘皺了皺眉頭,回望著那出頭的小廝,直呼其名的肅聲吩咐道:「蘇合生,我有要事須得馬上稟告宗主,汝速去通傳一聲。」
見他如此不客氣的橫眉冷對,那蘇合生仗著貴人寵信也收斂了笑容,冷冷答道:「主上今日心中不愉,剛剛命人送上清茶漱口,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
你有什麼事情明日再來稟告也不遲。」
依著蘇合生的想法,既然博漁闛牘初到樓前第一句話便問宗主是否睡下,自己如此回答正可將其擋駕,藉機顯顯威風。
未曾想那博漁闛牘聞言臉色一沉,劈手打在了蘇合生的面頰上,怒吼道:「宗主容汝在身邊聽用,為的便是你能識大體、懂輕重。
今日吾有關係我曲黎氏未來百年氣運的要事求見宗主,汝卻推脫延誤,是何道理!」
蘇合生被博漁闛牘一巴掌扇的面頰紅腫,合血吐出幾顆斷齒,整個人完全傻住,周圍的小廝、侍衛面對宗主新舊寵信之爭,更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樓中傳出一個陰鬱的聲音,「闛牘何必如此借題發揮,有什麼要事便進來說吧。」
「是。」博漁闛牘聞言臉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回應道,之後誰都不再理會,施施然的攙著張還生,走進了樓閣之中。
樓內昏暗,一層只點著幾簇如豆的火燭照明,博漁闛牘並未多做停留,疾步來到紅木造成的樓梯前快步而上,直到三層輕手輕腳的打開了一間閣房的銅門。
門裡是間樸素的寢房,除了一方卧榻、一張書桌、三壁書櫃、一盞燭台外空無一物。
此時卧榻上一位留著三縷長髯,面容枯黃似有病態,體態乾瘦,目光渾濁的老人正半卧等待著。
見博漁闛牘現身他輕咳了幾聲道:「博漁闛牘啊博漁闛牘,你這小肚雞腸的毛病真不知何時才能改好。
合生只是年輕氣盛,秉性還是純良,你身為長者又何必下這樣的狠手,落他的面子。」
博漁闛牘也不爭辯,擺出一副耐心受訓的樣子,聽那老人嘆了口氣又說道:「我曲黎氏沒落至此,就連麒麟兒的道兵都需求告川黎氏才能湊齊,吾心中實在難過,你們卻還不省心。
按理說,今晚我是應該親自去迎接川黎氏來人的,可是臉面實在羞臊…」,嘮叨了許久才問道:「你到底是又何時非得要今晚來稟告我啊,怎地還帶了個少年來?」
「宗主大喜,今晚給少主的道兵刻記魂印時,此少年的神魂竟吸納了九寸靈質,未來可堪大用啊。」博漁闛牘恭謹的稟告道。
老者渾濁的眼珠中閃過一絲精光,猛的坐了起來,急聲確認道:「此話當真?」
「老僕怎敢在這種事情上玩笑,」博漁闛牘指著自己的雙目,斬釘截鐵的答道:「我兩隻眼珠子適才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孩子的神魂吸納了整整九塊生生化神膏燒成的彩煙,又堅持了至少十息才昏了過去。」
「如此人才川黎氏怎麼可能送到我們手中,」老人聞言從床榻上一躍而下,飛身落到博漁闛牘面前,細細打量著張還生嘴巴里嘟囔道:「難道是顆深海遺珠,是了,是了,有些人的修行天資本就潛藏不露。
那川黎氏近百年來強生無比,單單栽培家養武者、修士的莊園便不下百座之多,自不可能對每個人都精心栽培,偶有疏忽也是正常。」
聽到宗主的喃喃自語,博漁闛牘湊趣幫腔道:「就是,如今這孩子已刻下我曲黎氏的魂印,等於木已成舟,這輩子只能死心塌地的為宗門效力,便是川黎氏想再討回去也已不成了,主上又何必顧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