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章 亂詔
與之前繁花簇錦的繁華景象不同,兵災過後的南陽府雖然未遭劫掠,卻還是現出了蕭條、破敗之像。
炎黃有句俗話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南陽那些身價巨萬的豪商富賈幾乎人人手中都有商船,早在林間蠻兵到來之前,滿城的海商便紛紛楊帆海上,四散避禍,直到此時還未回返。
再加上留下的庶民百姓又被兵災煎熬了整整十數日,蠻兵退卻后大部分人仍是驚魂未定,哪裡還有正常營生的精神,是以整座城池雖然劫後餘生卻一片死氣沉沉的氣息,讓人身處其中隱隱鬱悶異常。
將城門拋在身後,來到坊市之中,見街上行人空蕩,許道嶺嘆了口道:「這兵災一起真是百業蕭條,我炎黃庶民百姓何罪之有,竟要受異族如此蹂躪。」
張還生聽了這話,卻淡淡說道:「左右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獸如此,人如此,國亦如此也。」
「道兄年紀雖輕,看的倒是坦然、通透。」許道嶺聞言微微一愣,苦笑著說道。
「也沒什麼坦然、通透的,」張還生擺擺手道:「正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自然至理便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我炎黃積弱百年,被林間蠻邦欺凌其實毫不出奇。
不過天道輪迴,林間如此對我炎黃,異日我炎黃若再得勢,便十倍、百倍的償還,將其闔族斬盡殺絕也是正理。」
許道嶺聽到這話又是一愣,之後卻笑笑說道:「我原以為道兄看的通透,原來卻是性子詼諧。」
兩人說話間,來到一條異常肅靜的寬街之上,張還生望見街道中間的一長段朱牆,不由停下了腳步,「這裡不是郡府所在嗎。
難道適才許道友向那守城門的武官說,自己是蒙郡守相召趕來南陽,竟是真的?
可帶上我又算是怎麼回事,總不能引著我去拜見郡守,求他放了我那三位義兄吧?」
見張還生止步不動,許道嶺也停下了腳步,溫聲解釋道:「張道兄不是說過,如果我能幫你將三位結義兄長救出的話,只管提條件就是嗎。
我思來想去,終於琢磨出了一個兩全之計。
那林間蠻兵雖然已經自旭國退走十幾日,但因為劫掠的資財,俘虜的百姓比往年多出幾倍不止,行軍緩慢,還未離開炎黃境內。
是以旭、權、江淮…等國諸侯盡皆下詔,延請天下諸仙門道派,以及有武力、氣節、豪勇的民間壯士,合力截擊林間。
解救回那些被虜走的炎黃同胞、百姓…」
「那些諸侯竟然頒下了這樣的詔書,」張還生聞言失聲打斷了許道嶺的話道:「在我炎黃,貴者恆貴的根基,便在其有保境安民之力也。
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在國戰之後,說出什麼延請天下門派、民間壯士相助的話來,這不是自承無力保境安民,自掘邦國延續的根基嗎,時,時局真是到了如此窮途末路之境了嗎!」
許道嶺聞言長嘆了口氣道:「道兄,明眼之人都能看出,大楚亂世將至,咱們就不要再多議了,還是單說這諸侯之詔吧。
我阿含派掌門接到詔書後,為了炎黃大義,決意奉命而行,還命令我們這些門下弟子廣招朋友助拳,合力阻截林間…」
聽到這裡,張還生露出恍然的表情,聞琴而知雅意的再次打斷了許道嶺的話道:「道友,你是想讓我以加入到阿含派的陣營中,去幫著截擊林間人為代價,釋放我三位義兄對嗎?」
「正是如此,」許道嶺點點頭道:「如此一來道兄既救下了結義兄長,又為我炎黃大義出了份力,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張還生明知道這許道嶺的話中,一定有許多未盡,甚至不實之處,可沉思片刻,感覺最近一段時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做,尤其自己雖然早已領悟到《八九玄功》修行的最快捷徑便是廝殺、征戰,卻一直沒有適宜的機會好好驗證一番,便點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那就如此辦吧。
不過汝需現在就將我那三位結義兄長救出來,免得夜長夢多,遭了意外。」
「這是自然,道兄只要把他們的姓名相告,之後便全看我的了。」許道嶺聞言大喜,引著張還生繼續前行,不一會兩人便來到了郡府客院門前。
看守門戶的那隊甲士明顯認得許道嶺,只攀談了三、兩句便放他與張還生一起進了別院。
之後穿過一條漫長的青石花徑,兩人來到一汪秀美小湖和十幾棟相連的亭榭樓台之間的草地上。
明明已經是嚴冬時節,這別院中卻溫暖如春,草地仍是一片翠綠,許多青年人正閑散的席地而坐,聽一個長著古怪的紅髮、碧睛,皮膚白如飛雪,明顯是外邦蠻種卻操著口地地道道的旭國南域音調的少女,義憤填膺的說著些什麼。
見許道嶺出現,其中便有大半和他打扮相似,也是不僧不俗樣子的人紛紛站起身來,或是笑嘻嘻的招呼道:「道嶺師兄來了,這位道兄是您找來的新朋友嗎?」;或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小侄見過道嶺師叔。」
而許道嶺見狀則笑嘻嘻的還了個羅圈禮,走到兩個長相端正,氣宇不凡的年輕同門面前,指了指身旁的張還生吩咐道:「慈冶、慈湳,這位來自齊國春秋書院的真傳弟子,張有虛道兄,乃是吾請來為我阿含派助拳的好朋友。
你倆且記在檔上,然後找客院的管事,將張道兄好生安置下來,一切待遇務必都要頭等的才好,知道了嗎。」
「是。」兩個青年聞言恭敬的答道,之後便候在了一旁。
與此同時,許道嶺在張還生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道兄且先在這裡安頓下來,我這就便去尋門路,將你那三個結義兄弟給救出獄來。」,緊接著便轉身匆匆離去。
留下張還生一人,便在那兩個端正青年的引領下走進了幾十丈外,一座雕樑畫棟,樣子精巧異常的木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