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有人來投
正是三、四月的爽朗天氣,海面波波蕩漾,空中碧空無雲,站在清風徐徐的岸邊,極目遠眺,就見海天渾然一色,委實讓人心曠神怡。
此時張還生聽了霍桲蘄的話,一邊手搭涼棚欣賞著美景,嘴角泛起絲絲笑意,一邊開口說道:「既如此那霍大人,咱們便上旗艦去吧。」
話音剛落,身後站著的那名短須如刺的御林軍大漢,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將君爵送至此處海港,某便算是完成了天子旨意,該當即刻返京復命,就此與君爵別過了。」
「啊,王大都督忠君效命,一路辛苦,煩勞,煩勞。」張還生聞言轉身朝那軍將躬身還了半禮,客套著隨口說道,之後目送他率領著麾下的三都青鴉衛飛上天空,轉回身來,施施然的請霍桲蘄頭前帶路,找到了船隊旗艦,御風飛了上去。
左、右兩邊都是首尾數百丈長,甲板幾十丈寬的巨舟,那旗艦雖說是艦隊之首,其實也就只是比普通船隻大了一線,只是甲板上多了許多量海、旗語、觀星、測象…等等確保行海安全、指揮舟隊行動的花俏設施。
踏上旗艦,在霍桲蘄的介紹下與船長相識之後,張還生漫步前行,不知不覺,來到船頭。
迎風而立,他突感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自己乘著嘯風軍的巨舟乘風破浪,離開佛山孤島之時。
只不過那時他還是個剛剛修行入門的羸弱孩童,如今卻已是走出獨有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通天修鍊之途,受大楚天子封詔,享鐘鼎禮器,堂而皇之於海外開疆破土的封君了。
與船長一左一右,亦步亦趨跟隨在張還生身後,來到船首的霍桲蘄,此時見勁風烈烈,吹的少年衣袖飛揚;艷陽高照,映的俊傑眉宇生輝,說不盡的意氣風發,不由得心中暗贊,「此子果如傳聞一般,看似其貌不揚,實則卻有股崢嶸氣質。」,嘴巴卻問道:「君爵,可要起航了嗎?」
「船隊起航,霍大人便要離開了吧?」張還生聞言回過神來,扭頭望著霍桲蘄一笑問道。
「正是如此。」霍桲蘄施施然的行禮答道:「船隊離案,我的統化籌備之責便已完成,自然也得如王大都督般回京復命了。」
張還生聞言心中又是一動,突地長嘆了口氣道:「我今日見君,方知大楚還有如此既有風骨,又精通籌劃、統備之學的英才存在。
可見往日在熊京時,一心悶在國子監中修行不理世事,卻又感嘆炎黃大地亂局隱現,內憂外患層出不窮,世間卻偏不出『才幹』力挽狂瀾,實是有失偏頗了。
今日吾將漂泊出海,力圖復國建章,說起來是為炎黃開疆擴土,其實無論成敗,都等於遠避海外,再也無暇、無力顧忌東洲之事。
大楚、炎黃,便留待君等施為了。
異日但聞有成,吾必於海外為尊敬賀也。」,之後竟側身朝霍桲蘄深深施了一禮。
霍桲蘄著紅袍,官居禮部員外郎,不過一大楚六部中的五品京官也,還不算清貴之職,讓其復興炎黃,簡直就是發了失心瘋的鬼話。
但世間人除非那些生性恬淡的聖賢,否則往往有多大才幹,便有多大的抱負。
霍桲蘄既然能夠心有成竹的,一面分毫不差的揣測著張還生的行程;
一面調度十幾萬庶民青壯,無法計數的糧食、桑麻、畜種等等攸關民生之物裝船。
出現在張還生面前時還明顯休整過儀容,神色從容,不急不躁,其才幹之卓絕,可見一斑,自然也生有一顆自命不凡的心。
因此聽了張還生的話,不僅不覺的怪異,反而心情激蕩,自覺遇到了知己,卻不知張還生會這樣講,完全是因為有感於大楚局面日益糜爛,熊京城中的官僚、權貴卻無論老少盡皆為了私利謀算不已,一時心血來潮,有感而發。
臉色赤紅的洒然一笑,霍桲蘄也不還禮,昂聲說道:「君爵如此期許,真真讓人感嘆莫名,吾唯有勉力一試,希望異日若有再會之時,能擔當得您如此大禮。」,轉身洒然離去。
張還生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先是一愣,之後不覺張張嘴巴,心中暗想道:「無意間樹了根杆子,便有人爬了上來,這霍桲蘄倒是個有趣人物。」,緊接著便吩咐船隊即刻起航。
頓時縱橫左右廣闊無垠的碼頭一陣忙亂,在旗艦旗語的指揮下,幾十艘巨舟依次起錨,無數水手拉起風帆,藉助著海風之力,開始緩緩魚貫著駛離泊口。
而就在這時,空中突有一葉扁舟載浮載沉在雲端,飄到了豎起紅色『首』字大旗的船隊旗艦上,斜斜俯衝著落了下來。
若是在海上突遇這種奇事,為防被歹人所趁,船隊甲板上擺著的諸多火器,怕是早已齊齊發射。
但艦隊此刻才剛要離岸,情況有所不同,旗艦甲板上的百餘名水手只自覺的狂奔到各自能夠熟練操縱的火器前,將筒口一齊對準了那如同片樹葉般,緩緩飄下的扁舟,卻並未扣動火引。
與此同時,身穿著魚皮長袍,瘦小如同只猿猴,相貌亦是尖嘴猴腮的旗艦船長深吸口氣,胸膛高高鼓起,開口聲若洪鐘一般,響徹天地的問道:「天舟上的來者是哪路高人,為何要落到吾等的船上。」
話音落地,那扁舟在離著甲板三、四丈處緩緩懸停,舟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翁探出頭來,笑盈盈的朗聲說道:「諸位莫慌,吾乃是齊國春秋書院的學士,並非歹人。
今日帶著幾位劣徒遠來,是為送他們投效春芒張氏復國君爵,還生殿下的?」
聽到這話,那船長不由將目光轉向不遠處仰望著飛舟,目光詫異的張還生,高聲問道:「君爵,此人說是來投奔您的學士,不知吾等該如何對待。」
張還生先是微微一愣,續而錯愕的笑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賢名遠播到如此地步,竟然還是名滿天下的大齊春秋書院的賢人前來投奔。」,臉上毫不掩飾的顯露出狐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