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 助人
張還生聞言朝張青檀謙遜的擺擺手,連聲說道:「外祖過獎了,吾實不敢當,實不敢當。」
在靜室中,祖孫兩人就這樣略顯生疏、客套,卻也算長慈幼恭的閑聊了一會,張青檀望望窗外昏暗的天色,笑著說道:「還生,你修鍊《萬物化春圖》一悟便是十多個時辰,呆在我觀中不覺已是一個晝夜,也該回家去了。
免得茂松公擔心我拐走了他的嫡系長孫。」
「外祖說笑了,不過天色的確已經不早,我便先告退了,待過幾日再來看您。」早有去意的張還生聞言隨勢站起身來,躬身說道。
「你正是上進的年紀,須得用心修行,還要結交著未來用得著的朋友,看似清閑,實則緊張的很,」張青檀點點頭道:「所以也不必來的太勤,每隔上十四、五天來瞧瞧我就可以了
對了,你來見我一趟,總不能餓著肚子回去,可道觀里都是素茹,你龍精虎猛的年紀,怕不愛吃,這樣吧,一會我讓童子吩咐山下的村子,給你燒桌大菜吃吃。
山野席面雖談不上十分精緻,卻別有一番趣致,試試無妨。」
古語有云,長輩賜不可辭,聽到這話,張還生刻意沒有客套,笑著道了聲,「是。」,之後靜待了一會,便跟隨著張青檀召喚來的道童一起漫步走出靜室,離了道觀,來到了山腳下的穗豐村中。
村頭,那道童用隨身帶著的銅匙,打開了村公堂的紅漆大門,恭恭敬敬的請張還生入內稍坐,自己匆匆跑到了村老家裡,盛氣凌人的吩咐道:「觀主有喻,讓你們闔村整治菜肴,款待張家君子。
做得好了,今年每畝田租可免去半升,做的不好,那就是白費功夫,甚或還要加租,汝可要儘力去做。」
村老聞言有喜又憂的連連拱手,續而召集全村庶民,支起大鍋,燒旺柴火,殺豬、宰羊、剝雞、刮魚,不亦樂乎的忙碌起來。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後,一桌子燒的軟爛噴香的山村大菜,便出現在了張還生的面前。
三面牆壁點著火把,中間放著火盆,暖意融融的村公堂中,張還生笑盈盈的用木箸夾了塊筍子,送進嘴巴嚼了嚼,點頭贊了句,「煙火氣雖重了些,滋味卻也甚美。」,下令一旁侍候的村人,分些菜肴給替自己駕車的張家僕從送去,之後便大快朵頤起來。
因為修鍊、記憶那《萬物化春圖》消耗甚大,他一番風捲殘雲的吃喝,實在一下無法停住,直到月亮升上樹梢,才終於心滿意足的施施然離席,在村民怪異目光的相送下,出門上了轅車,朝熊京城池的方向駛去。
兩、三盞茶的功夫過後,馬車離開了獨行的小路,拐進了寬敞的大道,四周頓時熱鬧起來,車行人流之聲不斷。
繼續前行了片刻,突然間,前方隱隱有喧囂聲傳來,接著便是一陣由遠及近,人仰馬翻的吵鬧。
車廂中,盤腿靜坐著的張還生感覺轅車停下,不由睜開了眼睛,動念召喚出一股旋風,掀起竹簾,探出腦袋輕聲問道:「這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惹是生非嗎?」
「君子,這熊京周圍百里之內的地面,一向平靜,」那駕車的僕從除了會狐假虎威外,倒也有幾分見識,聞言恭恭敬敬的答道:「便是再跋扈的豪門,猖狂的賊盜,輕易也絕不敢在此處公然鬧事。」
而就在他說話間,月色之下,天空之上有幾道漫長的黑影掠過,其中一道的位置瞧著恰好便在張還生的頭頂。
依著張還生的本意,是萬萬不會去管這種閑事的,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時遠處突的有幾個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吼聲傳來,「前面可是張家君子,還請援手阻住兇徒!」;
「前方車駕是否雲騎尉張大人當面,請助吾等一臂之力,稍阻凶頑!」;
「還生君子,這些歹人膽大包天,在熊京虜人綁架,還請出手相助,阻上一阻!」…
連名帶姓都被人點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再袖手旁觀的話,面子也太不好看,張還生苦笑著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答話,駕馭著風息直接騰空而起,朝頭頂的黑影撞去。
《龍象根本經》威力奇大,但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意公然施展,而《八九玄功》雖然玄奧高深,卻是淬鍊肉身的法門,不至地階,難以在空中長久施展。
是以張還生出手之時,只能使出了最近精研最深的,《大禍黑日經》中的法門。
頓時,就見他周身突然變得黑氣蒙蒙。
之後,隨著身形朝那疾飛的黑影追去,那涌動的黑霧被張還生甩在身後,漸漸現出龍身、人首之形。
而張還生那懸空的身體,赫然正代替著蛇身人頭魔神的眉心與鼻樑骨,站立在它猙獰雙目,和隱隱銜著火光的巨口之間,說不出的詭奇、怪異。
地上擁住的行人、車駕望到這一幕,或嚇得尖叫出聲,或捂手露出驚駭之色,而遠處幾個追擊歹人的年輕男女,見此異像,也不由得人人神情微變。
其中一個眉宇清麗的妙齡女子,忍不住開口說道:「這神通八成便是熊京張家的《大禍黑日經》了。
這張家君子倒真是個修行奇才,才認祖歸宗不到一年時間,竟將家中獨門神通修鍊至如此煊赫、可怕的境界。」
「那《大禍黑日經》乃是觀想血脈根源,以人身化魔神的法門,」話音剛落,旁邊一個高壯漢子眉頭深鎖著道:「修鍊快慢全憑血脈中繼承神魔力量的多寡,和外內修行全無干係,哪裡談得上是奇才。」
兩人說話間,完全和燭龍飄渺的霧像融為一體的張還生,飛行的速度突然間激增了數倍不止,一下便追上了那飛逃的黑影,探爪一抓,便將那黑影摳下了一塊。
緊接著,一股比黑夜還要漆黑的霧氣,就彷彿瘟疫一般,從那被抓的缺口處,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