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破局
聽張還生說的異常篤定,那乾瘦老人唯諾的神情一變,停住腳步,嘆了口氣道:「江湖中人江湖老。
人老了做事往往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明明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婦孺殘老僧道姑尼』盡量不要招惹,我這次卻貪心不足,自取其禍,也是活該。
不過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公子你孤身一人前來潑風,就料定能壓得住我們這些地頭蛇嗎?
小老兒卻有些不服。」
話音落地,黑暗的偏街巷弄兩旁,悄無聲息的湧出了二、三十個袒胸露齒,花身紋面,手持兇器的漢子來,一個個用狼一般的眼睛望著張還生,呼吸慢慢變得粗重起來,眼珠上也漸漸浮現出一條條的血絲。
「雖然都是市井之徒,卻盡皆有著凶煞之氣,」面對著一雙雙變得血紅的眼睛,張還生四下看看,洒然一笑道:「怕是都沾染過一、兩條的人命,不愧是邊地上的悍民。
可惜卻惹錯了對象。」
說話間,他心念一轉,眉心頓時射出一道幽光,躥出一個獨角、禿頂,長著唇紅齒白的人類五官,八尺多高猩猿身軀的,山魈鬼客來。
看張還生召喚出了自己的外道護法,不遠處的潑風老人雖然不知其施展了何種法術,卻知道已經不能憑著威懾善了,不由高呼一聲,「動手!」,雙臂衣袖中滑出兩把抹著劇毒的紅黑匕首,運轉真力,身先士卒的飛身朝張還生刺去。
與此同時,圍在牛車兩邊的那些個花身紋面的漢子,也發瘋似的揮舞著手中利器,圍了上來。
這些個亡命之徒攻擊時根本就毫不惜身,為了能用淬毒的刀鋒劃破敵人的油皮,便不惜丟了性命,雖然功夫不高但在不宜閃躲的暗巷之中,狹隘之處聚眾發動卻極是可怕。11
有時便是三、四品的武者一時間應對不及,下手不辣都可能會為其所趁。
可惜對於可以輕易御風飛天,整日翱翔,不用落地的張還生來說,應付起這種亡命攻擊來卻輕而易舉,只是端坐著召喚出一股颶風托著自己騰空而起,懸停在百丈高空之上,就已經足以讓那些歹毒、魯莽,敢殺、敢拚卻沒有多少腦筋的紋面漢子仰望著天空,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這時,張還生召喚出的山鬼卻已經衝進了他們之中,伸手輕巧的一擰,便折斷了一個紋面漢子的胳膊,緊接著張口無聲咆哮著噴出一口青氣,化為劍形一掃,又把數個大漢斬飛,遠遠落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自己布下的殺局便一敗塗地,那乾瘦老人倒也乾脆,直接將手中毒刃一丟,舉起雙手,高聲說道:「公子手段高超,小老兒認輸就是,是殺是剮任由處置。
只請留這些兒郎一條小命。」
張還生俯瞰著望見這一幕,嘴角一笑,從空中飄飄然的降落下來,笑著道:「老丈,我只是來這潑風城中尋場富貴,打打殺殺之事絕非所願,只要你不先自動手,我便絕不會妄動干戈。
只是有一件事讓我心裡覺得納悶,不吐不快。
我剛入城時,你必然是真心把我當成了是販賣藥材的小商賈,才會主動上前攬客。
可就為了拿下這麼個只拉著一輛牛車的藥販子,就動用這麼大的場面,如此多的人手,值當的么?」
那老者聞言苦笑著答道:「看來少爺您真是出身於豪商大戶,仁心慈悲,珍惜人命,卻不知道這邊地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小老二每日布置下這陣仗,遇到合適的商賈,不拘『肥瘦』只要覺的能拿的下,便都會咬上一口,死了人便再去招攬就是,哪有什麼值不值的。
適才如果不是感覺便是把兒郎們拼光死絕,也無法傷您一根毫毛,哪裡會就此罷休。」
聽到這話,張還生不由張張嘴巴道:「你,你倒也坦白,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在這紅塵之中滾上三滾,只怕我智慧再高也明白不了這番殘忍卻真切的道理。」
「這算是什麼道理,只是『人吃人』罷了,」老人聞言卻搖搖頭,語氣古怪的輕聲說道:「不值得您這樣的公子貴人知曉。」
張還生聽了這話,笑笑道:「老丈,你也莫要說這種怪話,我並非是仗勢、仗力欺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不信你仔細瞧瞧你那些受傷手下的傷勢,絕沒有一個會要命的。
既然找你辦事,咱們便一切都按著規矩來,你需留多少的寸頭,便留多少,只要合理,我絕不會廢話半句。
還有,我其實是那花名浪里蛟的滄海商號,許癦宏東主的忘年好友,便是因了他的際遇,才想著來這權國邊城潑風買賣奴人。」,說著他從衣襟里摸出了一塊雕刻精細的寸許銅牌,丟給了乾瘦老者,「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得這許癦宏,識不識的他的標記。
總之這塊牌子便是他親手交給我的,說是可以當成信物,交易時能免去好些麻煩。」
老人摩挲著那銅牌,呆了一會,突的又苦笑起來,「這,這是從何說起,公子,您有著許東主的信物,剛才亮出來就是了,小老兒,小老兒也不必弄這一番丟人現眼的事情了。」
張還生聞言做出一副古久豪門子弟特有的倨傲卻又矜持的樣子,擺擺手道:「君子豈可因人成事,我雖和許兄一見如故,卻沒有全然倚仗著他的名號、人脈,經營買賣的道理。
你說是也不是。」
看到他那傲然自得的樣子,乾瘦老者本來一絲感謝其手下留情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心中氣的幾乎吐血的,暗暗腹誹道:「你不想要因人成事,打服了我們,怎麼又將信物拿了出來,真真是,又做婊子又立牌坊。」
嘴巴里卻只能幹巴巴的答道:「是極,是極。」,雖然言不由衷,卻對張還生是否真是浪里蛟的至交好友,毫無一分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