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一飲一啄皆前定
張還生乘著巨舟上岸之後,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內,便將八九玄功修成兩層,實際並不真只是憑著這片刻之功,而是靠前頭十年間的厚積薄發。
他修法、煉體十年,用的皆是人世界最頂階的法門,可修法時元神可以遠遁萬里,以地水靈氣,混沌之力滋養、成長之源,淬鍊肉體,卻只能用粗面餑餑、鹹魚濃湯來補虛養氣,難免造成不均。
肉身在元神的提拔之下,雖然也能飛天遁地,實際卻只是一個被元神力量支撐著,內里空乏的皮囊。
而這也是釋教上古大德的常態,肉身枯瘦乾癟,元神卻強大到可以捉雲拿月,成就正果之後便丟下所謂的臭皮囊,逍遙而去。
張還生如果單休《龍象根本經》的話無疑也是走的這個套路,可他偏偏還修鍊了可以肉身成聖的《八九玄功》。
其神魂孕育龍象元神時,又恰逢強敵圍剿大須彌寺,機緣巧合下得到了天生地養的上古山神、土地核心幫助,獨霸了一方天地,並且借著張還生修習法經的機會,天賦威能提振之機,不斷擴張。
而當張還生的肉身終於遠涉重洋,抵達了那被其元神霸佔的天地之時,靠著自覺化身媒介的元神幫助,肉身自然而然也得到了地水靈氣、混沌之力的灌輸,添空補乏,達到了內修外煉盡皆圓滿的境地。
這才造成了八九玄功的接連突破。
這種種巧合交錯而成的結果,可謂因果繁亂,幾乎不可重複,真正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而因為他周身元氣的根源不是自身修鍊而來,而是來自於山水靈氣以及混沌力量,玄功成就后張還生的眉心正中,不知不覺結出了一顆青黑色,芝麻大小的圓痣。
此刻船外的風雨顯得更加湍急,好在巨舟因為擱淺,已經沒了顛簸之苦,沉沒之難,艙室里人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聽著風吹雨打之聲,坎坷的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在這一片只剩喘息的沉默中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完成玄功驟然突破后,搬氣調息,修身養元過程的張還生,突然緩緩舒出一口氣來。
這口氣悠長無比,彷彿要將他的肺泡榨乾一般,足足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終於吐完。
之後張還生又輕輕吸氣,頓時,艙室木壁上幾個離地四、五尺高,井口大小的通氣孔上的黑鐵蓋子,彷彿被力大無窮的猛士,拿著巨錘,用盡全力的敲擊一般,瞬間被一股大力撞開。
無數新鮮空氣化為呼嘯的颶風,夾雜著雨水,沖了進來,只湧進了他的口鼻之中。
就這樣,完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吐故納新后,張還生慢慢睜開眼睛,回過神來。
恍惚間突兀產生了一種前所未來,彷彿天地皆能為其所用,反手便可翻山,伸腳就能蹈海的感覺。
輕輕搖搖腦袋仔細體味,他發現那種力可翻山蹈海之感,原來只是力量暴增后的錯覺,自己能調動的元神之力和真元力量,其實比起前只是劇增了百倍,按照一般修行規則的推算,這距離大修行者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遠,只是勉強剛剛達到了地階修士、武者的層次而已。
只不過雖然力量是地階修士、武者的層次,張還生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不用施展神通,便可以憑著冥冥中的某種直覺,洞察到天象力量的運轉法則,並加以影響。
而這卻又是傳說中天階強者獨有的本事。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種一步登天的事情,必然是欣喜若狂,可對於早已智慧通達的張還生來說,這種莫名其妙的天大好處,卻是讓人驚駭不已。
「八九玄功突破兩層倒還罷了,可這種到此一游,馬上由人階十二品,蛻變至地階境界,可以施展出天階威勢的情形是怎麼回事,」盤坐在地上,任由冰冷的風雨刮過臉孔,他心中惴惴的想到:「大起之後幾乎必是大落。
沒有日積月累的築基,在沙上造起高樓,那得安穩,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一飛衝天,未來未嘗不會莫名其妙跌入深淵…」
想著想著,張還生心煩氣躁之下,感覺打在臉上的風雨實在擾人,下意識的心念一轉,那風雨竟自動避過了他的身軀,落在了別處。
初次不用神通驅風御雨,張還生忽然察覺自己適才不僅沒有施展神通,更是沒有調動體內的法力,那風雨竟是隨著自己『不願風雨近身』的意念生出,便自然而然的閃過了他。
頃刻間,夢中經歷輪迴世界記得一句,和剛才的情景雖不十分貼切,卻也有幾分相似的詞在張還生腦海里浮現出來,令他心中靈光一閃,馬上不管不顧的冒著風雨,如同鬼魅一般的從通風口躥出巨舟。
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張還生頂風冒雨,一躍十丈的來到海邊,馬上發現自己法、武修為降回了人階低品,轉身再回到巨舟旁,修為竟又驟升到了地階。
現實印證了心中猜想,他心中一喜,不由哈哈大笑著喃喃自語道:「這可是比『運來天地皆協力』更上一個層次,可謂是天地之力盡皆為我所用了。
原來這地階力量、天階威勢並非是我真實所有,而是在我元神霸佔之地,天地自然與我契合成為一體,產生了一種加持之效。
這就不是沙地築塔,平步登天了。」
心中憂患一去,那玄功接連突破,內外修行兼濟而成的喜悅不由襲上心頭,張還生不由心念一轉,將周身淋漓的水珠盡皆驅散開來,立於暴雨之中,歡喜的想到:「八九玄功二層大成,我的武修品級至少也提升到了人階十品達、通、純中的通級武者。
實際結合念法、神通,便是成堆七品、八品的武者只怕也不是…」
正思索間,突然他頭頂勁風凜冽,一個嘴臉猙獰,周身長滿鱗片的怪人從不遠處巨舟之上隨著暴雨一躍而下。
雙手交叉著在雨水中虛虛一抓,竟然將無數雨點化為兩把七、八丈長得薄刃水刀,凌空剪下。
與此同時,張還生身邊的水幕竟變得堅比鋼鐵,將囚禁在了方寸之間,化為了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