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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暗渡

  聽完老者的話,張還生只覺得眼界開闊了許多,感慨的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天地之大,乾坤之廣,還遠在我想象之上。


  枉我之前以為自己見識透徹,沒想到卻只是只坐井觀天的水中之蛙而已。」


  說話間他朝老人又行一禮,「多謝老丈讓我增長了許多見聞,自省自覺。


  閣下見識廣博,不像俗輩,不知高姓大名,以前是何種的身份?」


  「吾姓森,名玄機,說起以往真是愧對祖先,」老者苦澀的說道:「羞煞人也,不提也罷。」


  聽森玄機不願提起過往,張還生並未強求,而是心有戚戚焉的點頭說了聲,「是。」


  見他如此善解人意,森玄機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反問道:「少年人,你又姓甚名誰,未被騙上這艘賊船之前,是何身份呢?」


  「我名叫張還生,」張還生笑笑說道:「自幼父母雙亡,被旭國官府辦的慈濟堂收養。


  今年滿了一十六歲,官府不在管著了,便想要找條活路,因聽聞跑海行商雖然危險卻賺頭極大,且頗有前途,便上了這惡當。」


  聽到這番話,森玄機似信非信的點了點,卻沒在追問什麼,只輕聲說了句,「原來是這樣。」,便不再講話。


  這時和張還生一起被丟進艙室的那些南陽青年,終於緩過氣了來,一個個掙扎著從稻草堆中直起了身子,驚懼而又恍惚的四下張望著,久久無言。


  整間艙室由此恢復了一片死寂。


  就這樣,十幾名的來自炎黃臨海繁華郡地的貧困少年,和千數個大楚邊塞封國的老幼婦孺,這兩種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的存在,因為機緣巧合被囚禁在了一起。


  不過雖然他們的出身來歷大相徑庭,但在奴隸販子看來,卻通通只是貨物而已,日子自然不會好過。


  每天早晨丟進的幾十筐些微加了點鹽巴調味,草藥避瘴,曬的如同石頭般的硬麵糰餅,和數十桶的清水便是所有的飲食。


  困了倦了,只能直接睡在稻草堆里,用枯草對抗蠻荒之海中不時湧現的極寒潛流。


  如此惡劣之極的環境下,船艙里幾乎每天都有人饑寒交迫而死。


  時不時還有更不幸者,因為團餅里摻雜的草藥避瘴效力不足,被混沌瘴氣傷了腦筋,突然發狂自相殘殺。


  因為艙室中親族間往往聚在一起,所以這種人的最終結果通常都是弒親之後,再力竭喪命,實在是慘絕人倫。


  幸而,那森玄機在權國那些老弱婦孺中極有權威,維持著艙室中的規矩不亂,每有人死,都會被及時發現,從通風口處丟如海中;


  所有人便溺也都固定於一處;

  再加上蠻荒大洋中的極寒潛流,除了能凍死人之外,也能凍絕瘟毒,所以不幸中的大幸,艙室中沒有興起會讓人死絕的大疫。


  但即便如此,這種彷彿呆在一艘,每日都要飽受煎熬,卻永遠航行不到盡頭的,地獄孤舟中的情景,還是越來越讓人難以忍受。


  千數名奴隸中恐怕也就只有張還生還一直保持著平和的心境,暗暗懷著期待。


  自從被囚禁在巨舟中后,他其實當夜便悄然施展自己的御風神通,吹動船帆,悄悄趨勢著海船朝著自己冥冥中感應的,元神霸佔之地趕去。


  如果是無中生有,憑空創造風息,去吹動如此巨大的木舟航行,以張還生此時的實力還根本無法做到。


  但荒蠻之海上時刻都有勁風激蕩,只是借勢而為,將這些自然形成的海風轉個方向,他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


  而這種四兩撥千斤的借勢之能,也正是元神演化為最頂尖的外道神魔,覺醒出神通后的莫大好處之一。


  張還生其實從幾年前便開始籌劃著,出海去尋找自己元神霸佔之地,了結冥冥中的那份越來越抓心撓肝,幾乎快要變成修行心魔的莫名召喚。


  經過許多考量,最終才決定藉助海商之力,完成這份心愿。


  這是因為自古以來,在荒蠻大海中行商,雖然可以依靠星盤定位,卻沒有固定的航道。


  原因便是,茫茫大洋深處不知藏匿了多少恐怖魔怪,一條航線走的再熟,突然游來一隻強悍的海妖,頓時方圓數百里便就成了危險水域,所以從無真正安全的航道存在。


  因此海上行商多憑運氣,只要大致方向對了,不南轅北撤,前方又沒有什麼危險之像,海商便會放任船隻航行,等到穿洋過海,靠岸之後,再觀星定位,沿著海岸線安安穩穩的趕去目的地。


  而根據張還生年幼時跟隨嘯風軍的船隊,回航南陽府留下的印象,以及他冥冥中感應到的方位,結合東、西二洲的通航海圖,確定大須彌寺所在的巨島,恰好便在東洲、西洲之間。


  這樣一來只需能踏上一艘遠航西洲的商船,張還生便能利用自己的御風神通,神不知鬼不覺的驅使著海船,駛至自己元神所化龍象霸佔之地。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明之不妥的情況下,裝作被騙,上了奴隸販子的巨舟。


  商船造的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官府造的戰船精良。


  這奴隸販子的海舟,船底也刻著些符籙,遇急流便會被水力激活,減輕巨舟的重量,船首掛著的魔獸頭顱,亦有破浪的異能,能夠減少深海潛流對海船之影響。


  但比起嘯風軍跨海征伐時那些,船尾有專門的法器造浪,推動著航行,整個船身各處都陰刻著符咒,遇風暴時重盈山嶽卻又不沉,平日航行時輕如鵝毛但又不飄的戰船,還是相差甚多。


  十年前,乘著嘯風軍的戰船不過十日,張還生便炎黃大地,可這次他一路依照著心中的感應,暗暗調整海船走向,御風行舟二十日有餘,卻還是沒有重返大須彌寺所在的那座巨島,好在距離已是相差不遠。


  這天正午,啃過硬如頑石的餅子后,張還生慣例縮在了船艙一個角落,看似陷入神遊,實則暗用心思,施展出御風神通,做起了最後的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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