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法經之妙
東洲,人族棲身的天地四洲中地域最廣博,人口最稠密的巨洲大陸,其疆域縱橫數萬里,有國數百個。
而在東洲所有國家中,長著黃色皮膚、黑色眼睛的炎黃人所開創的國度,無疑是最為輝煌、古老的文明,自中古聖人大禹之子夏啟立國至今,已經足足傳承了三萬餘年的歲月。
時至今日,炎黃大地上的治世皇朝乃是大楚王朝,乃五百年前絕世強者項籍所建。
七百餘年前,炎黃大地尚遵周天子時,周朝有諸侯曰『秦』,得奇才商鞅變法改制,以中央集權的行省、郡、縣體制,替代了封建之制,並立軍功賞爵法,崛起於西地,短短百年時間便并吞列國,一統炎黃。
可惜秦法酷烈,制度又和中古祖禮不符,治一隅之地還可勉強支撐,卻無法鎮壓整個炎黃大地,落得個興也勃焉,亡也忽焉,不過傳承兩世,便被楚人所滅。
而大楚皇朝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內,便如有神助般的成就大業,極大原由是因為得到了前周王朝想要復國的諸侯後裔的擁立。
因此大楚建立后,雖然開朝天子項籍雄才偉略,極想要依照秦朝制度,立行省、郡、縣治國,獨掌乾坤,卻礙於形勢,不得不在留下最富饒地盤后,將大半炎黃之地分封諸侯,勉強算是恢復了天命封建的中古舊制。
只是大秦雖然兩世而亡,但依靠郡縣制度的速興之事還是給炎黃文明留下了深刻印記,楚天子項籍分封完諸侯國后,便在自己的直轄之地,赫然改卿、大夫治民,為官員治民,以歲給米糧、金帛代替了給臣子的封地,從此大權獨攬。
其分封的諸侯,有不少也依樣畫葫蘆,令炎黃從此變成了卿、大夫,與官僚並存的體制,而其中末葉效忠的旭國,便是六部、兩台的官僚制度。
末葉以統兵大將的身份,借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借口,繞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小俘虜活命,自然無人說不。
於是朝陽升起之時,更名為張還生的三十三便順利的登上一艘百丈巨舟,朝著東洲大陸駛去。
來時八千九,歸還三千一,有淚君莫笑,皆因戰鼓催。
旭國風俗,橫死於異地他鄉者,需以鼓聲招魂,令其回歸故鄉,靈魂才得安息。
因此船隊於蠻荒大海中乘風破浪時,那『咚咚…』戰鼓聲也始終不絕,就這樣一日復一日,轉眼過去了三天。
這日清晨,自上船之後便被鍾無離管著,一起呆在巨舟甲板一間丈半見方艙室中的張海生,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摸清了鍾無離的秉性,感覺他確確實實就是個粗豪的性子,絕不會暗藏什麼心機,便想要使手段套出些消息。
沒想到還未開口,就聽鍾無離率先嗡聲說道:「還生小子,今日輪到我出去擂鼓,怕是要明早才能操弄完。
軍中乃是最整肅森嚴地方,便是戰後還營也不得鬆懈,你身份特殊,千萬呆在這船艙里不要外出,飯食自會有人送來。
還有辟瘴的藥丸別忘記吃。」
「是,鍾大將。」張還生咽下了想說的話,乖巧的答道。
鍾無離聞言擺擺手道:「你這幾日整天介叫我大將,大醬,是想要拿我腌菜不成。
以後就稱呼我一聲鍾大叔吧。」
「大將乃是釋教護法的別稱,正和…」聽這話張還生急忙解釋道,還沒講完就見鍾無離已滿不在乎的站起身來,大步走出了艙室。
見他離開,張還生閉上嘴巴的同時眼睛一亮,急忙跑到瞭窗下,踮起腳尖向外張望,不一會就見鍾無離快步走到了船首高台之上,站在一面巨大的鼓架下,從一名豹目環眼的戰將手中接過七尺多長的鼓槌,暴喝一聲,周身肌肉鼓動,開始擂起鼓來。
「這就好了。」見到這一幕,張還生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快步走到船艙門旁,默默想到:「這才剛剛用過早飯,要到正午鍾無離的親兵才會送來吃食,中間至少有兩個時辰的間隙,應該足夠我修鍊法經的了。」
就猶如在一個多日不得飽食的餓漢面前,擺滿珍饈美味,卻不讓他吃上一口般,張還生承襲《龍象根本經》這種釋教最頂層修鍊法門,已經許久時間,卻因為種種原因還未正經修鍊過一次,早心急如焚,此刻得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略一盤算,便深呼了口氣,在甲板上盤腿坐下,雙手拇指、食指相交,形成一個渾圓之形,結出法印,瞬間斬斷一切雜思,進入到了修法之境。
而就在入定的一剎那,他頭頂便冒出一道非大神通者不可得見的神光,將船艙鐵木牆壁為無物,瞬間遠遁千里,落入了大須彌寺殘垣廢墟后的那汪水潭之中。
之後那神光自然分化,化生成一龍、一象,開始一邊吸納著水潭中的混沌之力,地、水靈氣;
一邊隨著張還生的心中冥思,手裡法印,遨遊、奔走,以水底波紋為筆墨,書寫出一個個玄奧的上古神文。
那神文連接在一起,赫然便是《龍象根本經》的字句。
「法無常法,道無常道,世界萬物無物不可生靈,凡生靈者皆能成就正果…」這些經文在潭中浮現后,馬上異像外顯,水潭上空刮過的風聲,水流湍急涌動的流水都隱然帶上了一絲禪意,竟引得許多小獸匯聚,上百河魚逆游。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隨著千里之外的張還生一輪法經修鍊結束,這種種異狀才突然消失,而這時那龍、象佔據的天地,已經由方圓不足丈許擴展到破出水潭,衝上了岸邊以及溪流之中。
困守在船艙中的張還生自然不知道這些變化,但冥冥中卻也感覺自己曾經拚死也要逃離的荒蠻海島方向,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不明原委之下這實在離奇,令他忍不住喃喃自語了一句,「我是修鍊的得了熱症,發瘋了嗎,明明好不容易離開了那裡,才剛剛三日便又想要回去。」
之後用力甩甩腦袋,再次跑到瞭窗下踮腳看了看放在鼓架下的日晷,算算時間,便又回到門邊,盤腿坐下,修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