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9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白曉文心中一震，難道夏鋒也有進化之眼？
不過這不太可能，畢竟能看透幻化容貌的手段有很多，絕不止進化之眼一種。
夏鋒隨後道：「你應該也能看清我的真實容貌吧？」
白曉文點頭，他早就用進化之眼觀看過，便介面說道：「你沒有遮掩相貌，只是遮掩了發色……」
「是啊。」
夏鋒伸手在頭頂一拂，滿頭黑髮的形象瞬間變化，化作了一個花白頭髮的青年，看上去憑空老了好幾歲。
「我們到了。」
夏鋒停住了腳步。
甬道的盡頭，是一間小小的墓室。墓室寒氣逼人，有一隻精心雕琢的水晶棺。
白曉文目光閃過，進化之眼自動傳來情報，水晶棺用的竟是史詩級冰系材料，寒玉精石。
不過，白曉文並沒有管進化之眼傳來的情報，他的目光，都被水晶棺中躺著的人吸引了。
溫婉姣好，彷彿熟睡一般的面孔，和記憶緩緩重合。
白曉文的身形僵住了。
水晶棺中躺著的，正是他的姐姐，白曉華。
夏鋒默然站在一側，沒有打擾白曉文。
在水晶棺之側，黃晶石牆壁上，刻著兩行字。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字跡硬朗，風骨清秀。
這是白居易的一句詩。
白曉文的心情，緩緩平復了下來。他側目看著夏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鋒站在水晶棺之前，端詳著裡面躺著的白曉華的容顏，慢慢說道：「記得當時，雪黎領是一個大雪天……」
「我和曉華見面了。她說，她受到了極重的傷，無論如何都無法治好，只能等死。」
「但是在死之前，她託付給我一件事……」
「雪黎領。她要我把雪黎領繼承下來，親手交給一個人……」
夏鋒說的話很簡短，但白曉文卻已經完全領會了。
父親白源堂說的沒錯。
姐姐白曉華，的確是在宇宙秘境的探索中，遭受了靈魂詛咒，只能靈魂逐漸崩潰，慢慢死亡。
所以，姐姐找到了夏鋒，要求夏鋒接管雪黎領，並把這座領地，交到自己的手裡。
夏鋒的敘述有些零散，不過吐字緩慢，說的也很清楚。
「我問曉華，是誰害了她。我要給她報仇。」
「曉華卻總是搖頭。」
「是啊，曉華不想牽累我。若論本事，曉華比我強得多，她那麼聰明機敏，不像我只會用蠻力解決問題……她都被暗算害成這樣，我去報仇更是白白送命。」
「最終，我只能按照曉華的意願，逐漸和雪黎領交惡，然後親手斬殺了她。」
「按照曉華的安排，我把雪黎領改名，把她的一切痕迹毀去，就當做是一次普通的領地侵略戰爭……和真正的侵略者，別無二致。」
白曉文沉默著，咀嚼著夏鋒的話。
白曉文掌握的情況，甚至比夏鋒要更多一些。
他也能夠理解，為什麼姐姐作出這樣的安排。
對姐姐白曉華，下了靈魂詛咒的那個敵人，一定知道姐姐的身份。
夏鋒想要代管雪黎領，又不引起強敵的注意，就必須作出一副和白曉華為敵的態勢來。
至於斬殺白曉華，只是一齣戲而已——靈魂消散的白曉華，註定是活不下來的。
白曉華「死」之後，逐漸消散的靈魂，才借著父親白源堂的手段，來到了靈界覺醒者位面，最終又遇到了喬蕊……
夏鋒低沉的聲音，打斷了白曉文的思索。
「不管怎樣，我也算是殺害了你姐姐的兇手……你如果怨恨我，我也不會怪你。」
白曉文的眼睛，卻是看著夏鋒的一頭白髮。
白曉文伸出手，握住了夏鋒的手掌。
夏鋒抬頭，兩人目光對視。
「對不起……」白曉文低聲說道，「讓你背負了這麼多……你的心裡，一定很不好過吧……」
夏鋒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才睜開，眼中有一絲濕氣。
親手殺死最愛的人，這種煎熬，又有幾人能夠體會？
如果不是這種煎熬，風華正茂的夏鋒，又怎麼會滿頭華髮。
銷骨領，埋葬的是白曉華的屍骨，但同時被埋葬的，應該還有夏鋒的愛情。
兩個天資絕世的青年人，在這石窟之中，水晶棺之前對視，久久無言。
……
開誠布公交流之下，情況越發明晰。
雖然白曉華堅持沒有告知夏鋒仇敵是誰，但夏鋒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調查著。
當初白曉華闖蕩宇宙秘境，和她同期探索的各方勢力，基本被他摸了個透徹。
其中就有剛鐸領。
白曉文聽到這裡，才恍然發現，夏鋒當初向剛鐸領宣戰，似乎別有深意，大概是將剛鐸領列為懷疑對象了。
「剛鐸領也真是倒霉……」白曉文微笑說道，「不過，以肯尼斯領主的能力，似乎無法給姐姐布下那種詛咒。」
夏鋒點頭說道：「這也是我放過他的原因。其實，當時探索秘境的勢力，還有一家十分可疑……」
「誰。」
「大衍領……」
聽到夏鋒口中吐出這三個字，白曉文並沒有吃驚。
就從夏鋒對待大衍領的態度，白曉文就能猜測出一二來。
「我其實也很懷疑大衍領……從這次事件來看，大衍領的行事處處透著詭異。他們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在星聯之中的地位……」白曉文道。
「此話怎講？」夏鋒疑惑道。
白曉文心中暗嘆，姐姐白曉華看的還真准，夏鋒的政治敏感性，還是比較差的。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樣的夏鋒還能成就領主，成長如此快速，足以看出他戰鬥天賦的傑出。
「大衍領是泛亞聯盟的核心領地，地位崇高。但泛亞聯盟，是一個鬆散的邦聯，全靠著大衍領的威望和彼此間的信任維繫。但大衍領對你，對雪黎領做出這種陰謀，完全不考慮陰謀敗露的可能性嗎？一旦陰謀敗露，這對泛亞聯盟的打擊是相當大的，極有可能讓大衍領失去盟主地位。」
夏鋒慢慢點著頭：「你說得有理。」
白曉文又道：「我覺得，大衍領的領主夏衍，不是傻子……他既然這麼做，是不是迫不得已呢？也就是說，有沒有來自更上層的力量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