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9章 關雎,樛木
韓遂吃驚:「你怎能和袁熙互通書信?」
說到這裡,韓遂似乎有所醒悟,仔細看著女兒說道:「我記得你曾經去了一趟鄴都。難道你中意於袁熙?」
卡蜜兒低頭說道:「女兒在鄴都見到袁熙,才知道什麼叫真男人、偉丈夫。像馬超這種有勇無謀之人,袁大司馬勝他十倍。」
韓遂疑惑地看了卡蜜兒一眼:「你這丫頭,怎麼變得這般大膽!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你自專的道理。」
卡蜜兒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便只能低頭認錯。
其實這也是文化背景差異所致,如果是一個華夏覺醒者,知道古華夏的婚嫁風俗,也懂得古華夏女子的矜持羞澀,便不會像卡蜜兒這樣說話,惹父親起疑心。
很多歪果仁來到古華夏背景的位面,混不好的原因,主要是對古華夏的文化背景、含蓄內斂的說法方式並不了解,往往在言語中惹人懷疑,甚至無意間得罪了靈界原住民,都懵然不知。
幸好,「韓綺大小姐」是西涼女子,不是中原閨秀,在婚嫁方面,勇敢一些倒也不是特別突兀。
韓遂拆開白曉文的信件,閱覽了一遍,道:
「還好,這上面沒有寫什麼軍機事務,只是閑聊家常。」
卡蜜兒說道:「女兒知道輕重,當然不會泄露我軍機密。」她在心裡默默加了倆字:才怪。
韓遂便問道:「袁熙對你是否有意?像他這樣少年得志、權傾天下的豪傑,未必會看上你一個西涼女子。」
卡蜜兒笑著說:「父親看背面。」
韓遂將信紙翻過背面,只見上面寫了一首《關雎》,說的是君子見窈窕淑女,心嚮往之的意思。
韓遂是喜憂參半,說道:「不料袁熙真的對你有意,這確實難得。中原女子成千上萬,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連馬雲祿他都沒有相中,偏偏卻看上你這個黃毛丫頭,奇哉怪也。」
卡蜜兒挺挺胸,嗔道:「父親也太小看我了。我比馬雲祿小姐,哪裡都不差吧?」
韓遂轉過頭不去看卡蜜兒,皺眉斥道:「你這丫頭,太過粗疏無禮!」
卡蜜兒不知道自己又犯了哪條古華夏忌諱,只能按照以往經驗,低垂腦袋作悔過狀。
韓遂隨後嘆道:「有了這一層關係在,西涼軍敗落之時,我們一家若成了階下囚,至少可以苟全性命。」
卡蜜兒說道:「父親既然知道馬超必敗,又何必吊死在他這一棵樹上?不如悄悄回信,撥亂反正,和袁熙裡應外合,擒獲馬超。父親不但不用做階下囚,還能當袁熙的座上賓呢。到時候西涼侯的位子,少不得是父親來坐。」
韓遂對這個便宜女兒不知進退的說話風格,已經無力吐槽訓斥。他搖頭嘆道:「我和馬騰是義兄弟,豈能背盟。裡應外合之事,切莫再提。」
卡蜜兒眨眨眼睛:「那我要寫回信嗎?」
韓遂點頭說道:「只要無關軍機大事,自然是可以寫的,不過要謹慎一些,被人發覺,為父臉上須不好看。」
在韓遂心中,其實也是很糾結。他知道跟著馬超對抗袁熙沒前途,但又狠不下心來捅馬超一刀。
女兒和袁熙保持私人友誼,也算是一條退路。
卡蜜兒問道:「父親,我應該怎麼寫,來回應袁熙的心意比較好?」
韓遂是讀過書的,當即道:「袁熙借用《關雎》,出自《詩經·國風》,風雅不俗。你若是對他有心,可作《樛(jiū)木》答之。」
卡蜜兒:「我不會欸。」
韓遂:「……」
……
卡蜜兒派出的回信使者,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命中注定,被馬超的巡路軍士,當成姦細給拿下了。
搜得書信,便呈給馬超。
馬超見信件是從韓遂軍營發出的,心中大疑。
他拆開信件閱覽,信的內容無非是一些生活瑣事,並不涉及軍情;末尾署名是韓綺。
馬超皺眉,心中老大不痛快。
不過翻過背面,卻見到幾行短文:
南有樛木,葛藟(lěi)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馬超見到這篇《樛木》,大怒說道:「我和袁熙死戰,你卻有心思談婚論嫁!」
旁邊馬鐵不明其意,便問端倪。
掌軍主簿周輔說道:「此文名為《樛木》,出自《詩經·國風》,反覆三句,說的都是絲蘿依託喬木,渴慕君子的仁心善行。韓太守之女如此致書袁熙,恐怕心有所屬了。」
馬超怒氣填胸,便拿著書信,要去韓遂軍營問罪。
龐德、馬岱急忙勸阻:「不可。若是韓遂無投袁之心,少將軍去了反而不美;若是韓遂有投袁之心,少將軍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馬超怒氣稍稍平息,思索之後,便命人去請韓遂。
韓遂還不知道女兒的書信「敗露」,聽到馬超設宴相邀,欣然便要動身。
卡蜜兒終究還是有點不忍,勸說道:「父親,馬超一向自恃武勇,不把父親放在眼裡;現在突兀設宴邀請,恐怕沒有安什麼好心。」
韓遂搖頭說道:「你真是被那袁熙迷得不知東西南北,所以看馬超是一百個不順眼。馬超是我義侄,設宴待我,豈有壞心?」當即整理衣冠,前去赴宴。
宴席之上,馬超勸酒韓遂。
酒過三巡,馬超問道:「如今援兵新到,叔父可有破袁之策?」
聽到這裡,韓遂以為又找到了機會,便苦勸道:「賢侄不要太過固執了。以中原之強盛,即便是一個中庸之主,我們西涼尚不能抵擋;更何況袁熙雄才大略,幽州起兵以來戰無不勝?不如下書言和。」
馬超臉色變了變,冷笑說道:「叔父自然是勸和的。若是小侄不願求和,叔父是不是要派人拿我?」
韓遂驚道:「賢侄何出此言?」
馬超「噌」地起身,將一封書信摔到了韓遂面前,大喝道:「你都要拿我的首級,去做你女兒的嫁妝了!還假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