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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總有月光他不能忘

  陸繾沒想過還能在籍昭見到何若。

  或者說,陸繾從來沒想過何若是流落在外的智氏之後。

  十五歲那一年,陸繾跟隨顓頊子入楚修書,他們幾個人年齡相仿,修書又向來枯燥,大家難免偶爾湊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

  陸繾就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何若的。

  那一年,十七歲的白衣少年端坐在馬上揚唇一笑,花瓣落下,少年如墨的長發隨風飄動,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何兄」陸繾掀開車簾。

  「陸兄」何若伸出素白的手指勒住馬,翻身下馬和陸繾見了一禮,動作不急不緩,文雅有禮,端的是一派君子之風。

  「何兄是專程來送我的?」陸繾與何若開玩笑道:「能得何大公子專程相送,陸某真是不勝榮幸。不過這若是讓姑娘們知道了,陸某怕是要被醋淹死了。」

  這陸繾倒是真沒有誇張,何若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學識淵博不說,待人還向來謙和有禮,要是七夕您有機會拉著何若在大街上走一圈啊,收回來的各種荷包剪開給整個文學館一人縫兩套制服絕對沒問題。

  何若不當偶像真是可惜了,擱現代這絕對是頂流啊!

  陸星探望著何若那張美的不似凡人的臉如是說。

  「你啊」何若似是無奈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陸繾的肩膀囑咐道:「都是當人家先生的人了,怎麼說話還是如此?在我面前也就算了,以後在別人面前你可要注意些,莫要讓人落了口舌。」

  「那我可沒辦法」十五歲的陸繾眨眨眼,歪頭笑道:「我就是這樣的性子,何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話說何兄會挑我的詞嗎?」

  「你啊」何若輕輕搖頭,拿出一本醫術遞給陸繾道:「陸兄,籍昭山高路遠,一路前程難測,這是我前幾日偶然得到的,想來你會用得上,就當是愚兄送你的離別贈禮了。」

  何若說完,伸出雙手疊在一起與陸繾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離別禮,抬頭笑的一派明月清風輕聲道:「時間不早了,陸兄,保重。」

  陸繾記得,那日馬車走了很遠很遠,一回頭還是能看到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坐在馬上沖她招手。

  少時知己,百無禁忌,從別後,再無音訊。

  「何,智兄」陸繾剛想叫何兄又猛然想起來不對忙改口道:「智兄,沒想到這次大君居然派你來送大公子。」

  「陸兄」何若並未在意,笑著搖了搖頭,端的是霽月清風的翩翩公子。

  何若道:「陸兄,此次大君封曦公子為景雲君來籍昭協助籍昭君,你以後可有打算?」

  「智兄,」陸繾笑了笑道:「我是遠晨的先生,以後一目了然,自然不需要我打算。」

  何若輕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陸兄」何若目視前方輕聲道:「你還是為自己打算些好。」

  「我有分寸」陸繾道:「智兄你呢」

  「承蒙家族蔭護,當個閑散人罷了」何若嘆了口氣道。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偏開頭笑了。

  一時無話。

  「下棋嗎?」許久,陸繾輕聲問。

  何若微微頷首。

  何若的棋藝可說是靜水流深,每一步都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每件事都算計的一絲不苟,步步都是深思熟慮,當年在整個文學館可以說是獨孤求敗,也唯有陸繾能與他多過幾招。

  當然,陸繾靠的是棋局變化多端,讓人猜不透罷了。

  沒辦法,中華上下五千年,一個朝代學一點也夠對付一陣了。

  這應該不算是耍賴吧?

  陸繾如是道。

  「陸兄」何若執起黑子凝視著黑白縱橫的棋局,笑了笑道:「一別多年,陸兄的棋藝倒是精進了不少。」

  「智兄客氣了」陸繾輕輕落下一子道:「是智兄手下留情罷了,否則啊,陸某可萬萬不敢和智兄對弈」

  「陸兄」何若搖頭,笑了笑道:「對手讓與不讓,裡子里是不會變的,陸兄與我各有風格,想的卻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這棋局怕是要和了」陸繾笑了笑道:「倒是難為何兄了。」

  何若溫言道:「棋盤之上無相讓,況且今日不過是碰上我才相讓一子罷了,若是換個對手,那如何能做數?」

  「可你我可以死局變和局」陸繾笑道

  何若輕輕搖頭道:「一黑一白,涇渭分明,各憑本事,爭個一死一活,可遠遠好過和局不是?死局便是活局的道理,陸兄怕是忘了。」

  「是我狹隘了」陸繾隨手執起黑子落在棋盤東處,又恍然大悟笑道:「抱歉智兄,天太暗取錯了。」

  「無妨。」何若抬頭望著天,繼而微微頷首笑道:「快起風了,我也該回去了,陸兄,咱們倆就下到這吧。」

  「我送你」陸繾起身道。

  何若搖了搖頭道:「道路濕滑,陸兄還是小心為上,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一打傘走遠了。

  任你風吹雨打,黑雲壓城,總有那麼一朵花屹立於枝頭,待春暖花開時零落做春泥,為下一個天明輕聲祈禱。

  陸繾不知道自己在府門口站了多久,直到一把油紙傘遮住了風雨。

  陸繾回頭,是裴遠晨。

  「遠晨」陸繾想笑,卻笑不出來。

  裴遠晨嗯了一聲道:「先生,起風了。」

  「是啊,起風了」陸繾點了點頭道:「終究我們都長大了,不是當年文學館里的少年郎了。」

  裴遠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陸繾被他逗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又點頭又搖頭的?」

  「晴雨有時」裴遠晨輕聲道:「先生應當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兩人對視一笑。

  「你才多大年紀就敢誇下海口,能做得到嗎?」陸繾握住油紙傘笑問。

  「先生不信,我們不如賭一賭」裴遠晨望著陸繾笑道:「若是我能做到,先生到時如何?」

  「你想如何?」難得見自家孩子如此一面,陸繾也起了玩心和裴遠晨打起賭來笑問:「你不如先說說?先說好,你不許跟阿然學提一些上天摘星星之類稀奇古怪的要求。」

  「很簡單」裴遠晨道:「若是我能做到,遠晨希望能如風樓主何先生他們一般與先生以名相稱。」

  陸繾琢磨了一下,估計是孩子長大了要求平等點頭答應了。

  反正這孩子聰明歸聰明,不可能有這個心智,最後估計還是得我出手,許他個開心唄。

  就叫個名字能出什麼大事?

  陸老師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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