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自那日與皇上爭吵過後,一連數日,皇上並未踏入清漪園半步。失寵之說在眾妃嬪中盛傳,連往日熱絡的端妃如今都鮮有來清漪園。不禁感歎人情冷暖。
是夜,晚膳後,多日因養病並未踏出房門半步的我,突然想去蝶舞洲看看月色。便和元清交代下瑣事,一人前往蝶舞洲散心。
今日的蝶舞洲月色如水,月光傾瀉在嫩綠的枝葉上,四周薄霧漸漸彌漫,遠看蝶舞洲的萬物都仿若披上了一層輕紗。月色柔美,月光灑在含苞待放的花蕊之上,羞紅了花苞,醉了人心。夜初靜,人未寐。獨行在芬芳的花叢中,三三兩兩的蝶兒嬉鬧玩耍,流連在我的肩頭和指尖。時而曼舞輕旋,時而輕盈跳躍。仿若與我一起沉醉於這片靜謐的月色。看到此情此景,忽然想起那日與皇上在蝶舞洲共賞月色,那夜皇上信誓旦旦,激起我心中無數漣漪。而今,卻物是人非……想到這,心裏酸澀,輕歎一聲,便無心賞月。
突然一聲俊朗的男聲打斷了我的愁緒,“如此美景下,小舜華為何而歎?”
我轉過頭,驚異的看著眼前人,半天才說,“方……方梓卿……你怎麽在這裏?”說罷便把他推到花叢深處隱藏起來。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柔妃娘娘的居所嗎?”
他不屑的回道,“知道又如何?而今後宮傳柔妃失寵,誰還會來這清漪園。正好我傾慕這裏的景色已久,不如趁此機會來欣賞一番。”
聽到他這樣說,心裏越加酸澀,“柔妃失寵,怎麽會傳到你耳中?你到底是何人?”
“這後宮之事就如同春日的柳絮,吹起一個便帶起一片……我是何人?我是方梓卿啊……嗬嗬。”他笑靨明媚。
“你是太監?還是……難不成你是小偷刺客?”我驚異的問。
方梓卿敲了下我的頭,說,“你這個小腦袋在想什麽?我可是正常男人……也是正經人。”
我睥睨的看了他一眼。誰知引起了方梓卿的極大不滿,“你是不信嗎?”
我笑而不語的看著他。
方梓卿當即走到我麵前,攬住我的腰,將臉不斷向我靠近,幾乎要將唇瓣貼在我的唇瓣上時,我嚇得閉上了雙眼。半響,卻沒了動靜。我睜開眼便看到方梓卿一臉戲謔的看著我說,“這次信了吧?”我呆呆的點點頭。
方梓卿隨即鬆開我,我嚇得大喘幾口氣。“我是樂師。”方梓卿悠然的說道。
“素聞滄粟國的樂師姓譚,卻未聽過你方梓卿的名字。”我略有些懷疑。
“小舜華是在懷疑我的身份咯?嗬嗬,這譚樂師是我的師傅,而今年事已高,我便準備接管他的職務。此次前來,是為皇太後壽宴一事。壽宴一過,我便接管職務。”
我將信將疑的點點頭,方梓卿無奈的說,“小舜華若是不信,過些日子便是皇太後盛宴,我便負責整個盛宴的禮樂,職位清音。小舜華化妝成宮婢去看便好。”
想來方梓卿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便點點頭,“若那日你發現舜華並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樣,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嗎?”我心裏有些驚慌的問。
方梓卿不解的看著我,略皺下眉,沉思片刻後答道,“舜華便是舜華。梓卿不會因舜華身份的改變而對舜華改變的。隻要不是什麽太大的驚喜給我便好。”
我這柔妃的身份不知對你來說,這驚喜大不大?
“舜華剛剛為何事歎氣?”方梓卿關切的問。
“方梓卿,你有傾慕過一個人嗎?”
“傾慕……嗬嗬,倒是有過。那日於亭台彈琴,抬眸間遠遠看到一位女子,小顰微笑盡妖嬈。我便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想去尋找卻早已沒了蹤跡,唯留一抹明媚讓在下沉醉。”
“若你知道這姑娘心中不可能隻有你呢?你願意與他人分享她的愛嗎?”我追問道。
“難道是舜華愛上了某個不該愛的人嗎?所以今日來問我?”
“才不是。是……我一姐妹,她的感情問題……”我極力掩飾道。
“嗬嗬,”方梓卿笑著搖搖頭,“花易謝,霧易失,夢易逝,雲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若愛上一個人,便去愛罷,因為你不知道何時會不愛,享受愛的過程便好。”
“享受愛的過程?若這過程痛苦呢?”
“痛苦?愛本來就不是隻有快樂。喜樂參半。若痛苦太多,何不放下呢?人何必為難自己?你說是不是?”說罷輕輕撫摸下我的頭。
我略有領悟的點點頭歎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愛真是個難題。”
“舜華何不與我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情?我來教你如何相思可好?”方梓卿笑著說道。
方梓卿見我不語,便笑著作罷。我明知道他在開玩笑,心卻不自主的跳動加速,映紅了麵頰。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低頭說道,借口離開。
“舜華可是害羞了?”方梓卿繼續戲謔道。
我便不理他,徑自離開。沒走幾步便被他擁入懷中,驚得我不知所措。月色薄涼如水,四周靜謐,此刻方梓卿將我的麵頰輕輕托住,然後在我的臉頰處輕輕印上一吻,便笑著離開,留我一人呆立在花叢中,耳邊仿若還有他輕淺的呼吸,鼻尖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麵頰上被他吻過的地方熾熱,這一切幾乎讓我窒息,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