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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笙怒氣未消,語氣很不好:「怎麼,不是喝醉了嗎?怎麼有這麼大的力氣,合著你是拿我尋開心呢?我沒工夫陪你玩貓捉老鼠。」見他不語,她又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這樣吧。以後我們不用再來往了,沒必要。」

  看她說得決絕,段默寒急忙開口:「你誤會了,我不是在故意逗你。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說說話,偏在這學校里,我只和你熟一點。」凌笙嘲到:「是熟啊,所以軍訓折騰我還不夠,大晚上的也要磨折我。」

  段默寒有些急了:「不是的,我承認一開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只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只是,沒想清楚……」凌笙淡淡地看著他,不置可否。

  「那年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很可愛很溫暖的小女孩。即使有後來那些事,這些年來,我還是沒有忘記過你。我一直以為我很恨你,可那天說開以後,我發現好像並不是,我……」他忽地說不下去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一隻被噎住了的二哈。

  凌笙可不想聽他說什麼「我發現我居然喜歡上你了」的狗血戲碼,於是敷衍到:「沒事沒事,都過去了,就這樣吧。」她一心只想走,她不想和這個人有太多交集。說完轉身就走,沒再回頭。段默寒還呆愣在原地,沒再挽留。

  回到了寢室,三個舍友都上床休息了。凌笙這才靜下心來想:段默寒這人太矛盾,太多變了,和他相處感覺很累。而且他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雖然偶爾說說玩笑話時氣氛能活泛一點,但他性情中帶著的冷淡深沉,其實給人感覺很不好。

  尤其他冷著臉的時候,更是感覺周身猶如籠著一層烏雲,叫人不敢接近。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對於未知的危險總有著本能的恐懼與躲避。

  他剛才強拉她的樣子太可怕,她真的有被他嚇到。即使他剛剛為前期的刻意為難道歉了,可他對不顧他人意願,強拉強拖的行為好像並不在意。甚至覺得,很正常?

  凌笙不敢再想,冷艷病嬌男只能存在於小說漫畫里,放到現實中就很叫人心驚了。她能感受到他性格中的偏執,甚至於自私。他的人格,其實是不怎麼健全的。所以他人際交往能力很差,總是獨來獨往,也不會合理的表達自己,顧及他人感受。唉,令人心累。

  凌笙聯想到他的成長環境,他爸媽感情不合是鄰居都有目共睹的。畢竟兩三天就能聽他們家打砸東西,撕心裂肺的爭吵聲。絲毫不顧體面,爭吵時猶如群犬亂吠,哭嚎時像夜貓在陰惻惻的叫。要是他奶奶在就更能添柴加火了,無知野蠻的老婦嘴裡能罵出的粗俗辭彙永遠超乎想象。你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或許他們都不知道到底在吵什麼。但他們都深知不能甘落下風,只要在這場罵戰中沒贏,就不能偃旗息鼓,潦草收場。

  大人們可能只覺得他們擾民,無聊,可在小孩眼裡,卻是無盡的心驚與恐慌。為什麼?沒有人會回答他。他們也阻止不了,上去拉架也只會成為他們推卸責任,埋怨彼此的借口「看看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是我嗎,難道是我嗎,你還知道有孩子呢?你這個畜牲。」

  他們家的荒誕鬧劇,每隔兩天就要來一次,周圍鄰居都見怪不怪了。除了偶爾的時候,他們隨便誰尋了由頭打孩子時,段默寒的響徹整層樓的哭聲實在叫旁人都於心不忍,才會有人去出言制止。雖然沒什麼用,但至少他奶奶會出言呵斥聲:「哭個屁啊哭,給老娘閉上你的狗嘴,再哭就打斷你腿。」於是哭聲漸小,鄰居都能安穩入睡了。

  那個老舊落後的筒子樓是凌笙不願去回憶的,她也是從那裡成長起來的。那就像一個波瀾不驚的泥潭,到處充滿了閉塞壓抑的氣息。住在這裡的多是進城務工的租戶,每天天不亮就得去趕車,夜裡很晚了才回來。很少有時間陪伴孩子,也很少關心孩子學習。但他們都堅守著一種共同的執念,那就是必須得送孩子上學,只有考上大學了才能有出息。即使孩子不成器,不是讀書的料,他們也會拿自己的血汗錢去送孩子上補習班。他們付出了時間和精力去賺錢,再把錢投入在孩子身上去圓他們曾經的讀書夢,指望把孩子供上大學了以後有人給他們養老送終。他們就這樣在錯誤的方向上行進著,連帶著孩子一起熬著。

  所以在這棟樓里爭吵聲是最不足為奇的。為生計,為前途,說不清了,想不明白了,吵!吵完心裡也不舒坦,但那種叫人難耐的恐慌算是暫時壓制住了。就像一種約定而成的風俗,只要你不在三更半夜裡瞎嚷嚷,即使你把天花板吵掀了都沒人管你。那棟樓,那裡的人,太壓抑,太可怕了。

  她家情況稍好一點,她爸媽感情穩定,奶奶照顧她細心周到,無微不至。雖然她的父母也像樓里的其他人一樣,每天忙於工作早出晚歸。但對她的學習和生活都是格外上心的,尤其注重培養她的學習習慣和禮儀教養。他們知道弟弟不成器,所以把此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她沒有辜負他們的苦心培養,之前初高中時她成績一直不錯,是有望考上重點一本的。可惜高考前半個月因學習壓力過大病倒了,低燒了整整一周。知道上考場頭腦都昏昏沉沉的,考完她就預感自己考砸了。果不其然,分數剛好過一本線。

  她覺得無顏面對父母和親友,報完志願后消沉了許久。是父母的理解和支持才支撐著她熬了過來,最後認命來到了這所學校。

  這是她最不願觸及的傷疤卻在今晚突然生根發芽,把她的思緒拉回了那段昏沉的時光。

  現在回想起,或許都是上天註定的吧。那段默寒呢?他又是為什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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