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從沒想過永遠
她來了。
用兒子作為借口。
他怎麼可能不明白。
但之前,和父親的一番話,放出了他心底的魔。
蒙蔽了他的眼。
「知道了。」漠聲說完,溫望舒朝肉糰子伸出手,「肉肉,過來。」
肉糰子仰起臉看了看他最親愛的媽咪,又去看他爸。
判斷了一下,嘆息。
他被他媽媽給賣了。
果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賣了他媽媽這麼多次,這回終於反被賣了吧。
握住他爸大手,肉糰子和他爸站在一塊,看著他媽媽,「瞳瞳,你明天早上來接我。」
「好,明天早上我就來。」慕以瞳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兒子,可是,她沒辦法。
太丟臉了。
她上趕著來,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
碰了一鼻子的灰。
目送溫望舒和肉糰子背影進公寓樓,慕以瞳低咒一聲,耙了耙頭髮,上車離開。
坐進電梯,溫望舒彎身把兒子抱起來。
肉糰子摟著他爸脖頸,數落:「爸爸,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瞳瞳過來找你,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意思嗎?你昨天說沒吃晚飯,她可擔心呢。」
兒子嘰里咕嚕一堆,溫望舒真的聽進去的也沒兩句。
肉糰子一看,他爸不在狀態,也就閉了嘴,省下精神。
給小傢伙洗了個澡,拿大浴巾裹了抱出來。
頭髮軟趴趴的覆在額上,肉糰子像一隻小狗狗,看上去萌萌的,特別好欺負。
溫望舒坐在床邊,用干毛巾仔細的給兒子擦頭髮。
無聊著,肉糰子問:「爸爸,你小時候,爺爺也給你洗澡嗎?」
動作一頓,溫望舒低低「嗯」了一聲。
「那,爺爺也給你擦頭髮?」
「嗯。」
「爺爺還會陪你做什麼?」
喉間一干,溫望舒似乎想起來什麼儘力壓抑著,不去想去的回憶,
「好了。」
毛巾挪開腦袋,他伸手揉了揉兒子頭髮,「沒有你的睡衣,穿爸爸的吧。」
「行。」肉糰子也不在意,點點頭。
只是他的衣服,每一件對兒子來說都過分的大。
試了一圈,最後決定,光著睡吧。
小魚一樣鑽進被子里,肉糰子雙手抓著被角,眼睛圓圓的滴溜溜看著他爸。
溫望舒問他:「有話說?」
肉糰子點頭,「爸爸,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嗯。」
「咱們聊聊你和瞳瞳吧。」
被窩好暖,好舒服,都是爸爸身上安心的味道。
其實肉糰子鑽進去就有點犯困了,可是他強打著精神,必須好好跟他爸聊聊這個事情。
溫望舒被兒子小大人一樣的語氣逗樂,「我和你媽媽的事情,我們會解決的。」
肉糰子撇嘴,「你和瞳瞳說一樣的話。那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解決?」
說著,他翻了個身,撅著屁股沖著他爸,嘟嚷:「你們要分居多久?」
真是,連「分居」這樣的話都會說了。
溫望舒隔著被子拍拍他,「知道了。」
肉糰子又咕噥了什麼,溫望舒沒聽清,再接下來,小傢伙呼吸綿長,就這麼睡著了。
……
文靖穿著運動服,鼻樑上架著黑框眼睛,趿拉著拖鞋,手裡拎著垃圾袋下樓。
其實這樣高檔的公寓樓,都是有專門的負責衛生的阿姨幫著倒垃圾的。
只是文靖喜歡自己動手,也當適當的運動了,要不然,她能在公寓里窩一天。
扔完垃圾,她轉身要回去,走了兩步,腳步一頓。
疑惑的回頭,發現了可疑車子。
耙了耙頭髮,她走向車子,敲了敲車窗。
車窗落下,露出她哥一張狂拽霸的酷炫俊臉。
文靖笑,問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上去找我啊?」
溫望舒微微蹙著眉,不說話。
文靖聳聳肩,伸手打開車門,叫他:「下來吧。」
客廳的茶几上,亂糟糟的堆著紙筆,筆電,書本,還有外賣盒子。
把東西收拾一下,她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回來,一杯遞給她哥,一杯自己喝。
「有心事?」
溫望舒手裡端著水杯,並不喝,聽她問話,他將杯子放在茶几上。
「得,知道了。」文靖喝了口水,摘下黑框眼鏡,捏了捏眉心,「我早就叫你來,你非要拖著。」
「我這不是來了。」溫望舒不耐煩的說了句。
文靖哼哼,嚴肅了神色,「那我們準備一下,開始吧。」
*
房門半開,慕毅抬手敲了兩下。
「爸?」
「幹什麼呢?」推開門,慕毅手裡端著盤子走進來,「水果也沒吃。」
「有點事情忙。」慕以瞳推開筆電,探手從水果盤裡拿了一顆桔子,剝皮。
慕毅把水果盤放在床頭柜上,坐在床邊,微笑看著她。
桔子剝好,慕以瞳遞給慕毅。
慕毅搖頭,輕聲說:「你自己吃吧。」
慕以瞳於是往嘴裡送了一瓣桔子,立刻被酸的蹙眉。
慕毅低笑,拍拍她的肩膀,「酸?」
「嗯。」
「你萍姨還說這次買的桔子挺甜的呢,她和晏晏比較能吃酸,你就不行了。」
她像那個人,一點酸的都吃不了。
還記得,那時候,他買回去的桔子,都要自己先幫她嘗一下,確定特別甜,才能給她吃。
看慕毅的表情,好像陷入什麼回憶裡面了。
慕以瞳舔了下嘴唇,叫他,「爸?」
回過神,慕毅搖搖頭,「沒事。」
「真的沒事嗎?」
「這話,爸爸應該問你吧。」
「我?」垂下眸子,慕以瞳輕聲說:「我能有什麼事。」
*
摘下眼鏡,文靖呼出一口氣。
溫望舒看著她,沉聲說:「有什麼,你直說就是。」
文靖按了按太陽穴,搖頭輕笑:「你不說,我也打算跟你直說。」
「說吧。」
「哥,有個問題,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想問你了。」
「什麼問題?」
「之前,你和慕以瞳在一起,也有7年多,快要8年了,對吧?」
「……嗯。」
「我想問你,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你並沒有失眠,噩夢這些癥狀,而是在結婚後,才有呢?這個問題,你自己想過沒有?」
「……」
文靖的話,不偏不倚,戳中了溫望舒心裡,某個點。
看他表情,文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早就,猜到了啊。
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嘲弄。
「哥,說實話,我真的挺替慕以瞳不值的。」
溫望舒不說話,文靖接著說:「攤開說吧,要是愧疚,早就愧疚了。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怎麼不愧疚?怎麼就結婚就讓你愧疚了呢?再攤開深一點,結婚之後,你們的相處狀態和之前相比,真的有那麼大的改變嗎?」
「別說了。」
「我必須說。」文靖咬牙,沉聲冷冷:「哥,只有一點解釋。那就是,你內心深處,從來沒有想過和她有結果,從來沒有想過和她永遠在一起。婚姻是枷鎖。你一直覺得,自己會離開她,不是嗎?」
「我說,別說了!」溫望舒雙目一瞪,突然急躁起來。
不能放手,不能放棄,不能分開。
他內心深處,最深處,其實,從來不是這樣想的。
文靖的話,如利刃。
「其實,想和她分開的人,是你。哥,不是慕以瞳硬要和你分開,是你。哥,你以為,慕以瞳不知道這些嗎?她那麼聰明,你以為,她想不到嗎?」
她知道?
他那些卑鄙的,骯髒的想法,她知道?
整個人僵硬住,溫望舒攤在沙發里,久久不能動彈。
文靖也不想啊,說的這麼透徹。
只是,看著這兩人,糾纏折磨,她也於心不忍。
「哥,說白了吧,你需要的是過你自己那關。我知道,那件事,令你很難過,你恨著,這麼多年了。真正需要放下的,是你自己。你現在表現出再多的不舍,不放手又如何?你心裡真的要不放手才行。」
*
「就是看你這兩天情緒不太對,問問你。」慕毅微笑說道,「你要說沒事,那就沒事。」
慕以瞳抱住父親手臂,貼上去,「對不起,爸,總讓你擔心,我都這麼大了,還……」
「多大?」慕毅颳了下她的鼻尖,「你多大,在爸爸眼裡也是個孩子。」
慕以瞳輕笑,深深呼吸一口,突然,手機響起。
她摸起手機一看,眼神瞬間一閃。
慕毅站起身,「你接吧,我出去了。」
等父親出門關上門,慕以瞳才接起手機,「喂。」
「是我。」
這不是多餘嗎?
她還能不知道他是誰還是怎麼著。
「嗯,溫先生有事嗎?」
「你能,出來一下嗎?」
這個語氣,倒讓慕以瞳吃驚。
溫先生向來霸道,這會兒不是應該直接說你出來一下,而不是加一個「嗎」字,弱化了整句話。
慕以瞳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說:「我就在你家門口。」
「門口?」赤腳下地,她奔向窗子。
可不是嘛,他的車子就停在外面。
「知道了。」掛了手機,慕以瞳披了件衣服下樓。
溫望舒靠在車邊吸煙,看她出來,他站直身體,將煙頭扔在地上,碾滅。
慕以瞳走近,抱著手臂看著他,「什麼事?」
溫望舒不說話,就這麼沉眸看著她。
腦海里,不斷迴響著文靖的那句:你以為她不知道這些嗎?
以為她不知道,你從來沒想過和她有永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