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跳

  「如英。」


  「溫,你不能叫我立馬放棄喜歡你吧。那不太可能。」


  「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那就好。你放心好了,溫,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默默的喜歡。」


  「也不是那個,」一笑,溫望舒回頭看著她,柔聲道:「你可能沒注意到,可是……」


  「啊?什麼?」蔣如英一臉疑惑,「我沒注意到什麼?」


  「你的肚子,在叫。」


  轟!

  蔣如英臉上熱度一下子就竄上來。


  急忙捂住肚子,她支吾著解釋:「我,我沒吃,沒吃飯,所以……」


  「嗯。」站起身,溫望舒說:「我去叫傭人送點東西給你吃。」


  「哦,謝,謝謝。」


  「不客氣。」


  轉身,溫望舒邁步往門口走去。


  開門,關門。


  蔣如英抱住膝蓋,轉頭望向窗外。


  她以為,這一刻,該,撕心裂肺。


  但其實,並沒有。


  心,只剩下一丁點疼。


  或許,她被溫和那個叫做慕以瞳的女人的故事感動了吧。


  這個世界上,是有隻屬於彼此的人,旁人,無法插入一分一毫。


  她一直這樣相信著,也會繼續相信著。


  都會找到的。


  底樓客廳。


  「真的嗎?」蔣老激動的站起身,「如英願意吃東西了?」


  「嗯。」


  「太好了!太好了!」對傭人吩咐,讓她馬上給蔣如英送吃的,蔣老拉著溫望舒坐下,「望舒啊,謝謝你,真是謝謝你了。」


  「蔣老言重,說起來,如英的事也是因我而起。」


  蔣老嘆息一聲,拍拍他的手背,「好了,算了,這些不說了。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要回四九城了吧?」


  「是,已經訂了明天的機票。」


  「好。」


  ……


  剛進門,就聽到從客廳里傳來的聲音。


  溫成林,馮暖心還有肉糰子,他們在說話。


  她聽到溫成林爽朗的笑聲,馮暖心溫柔的輕語,肉糰子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太太?」


  身後,張媽疑惑的聲音響起,「您怎麼不進去?」


  回過神,慕以瞳笑著說:「要進去。」


  還沒等邁步,又聽張媽說道:「自從有了小少爺,這個家就熱鬧了。」


  「是嗎?」


  「是啊,以前大少爺基本不回來,二少爺忙著學習,老爺和夫人很寂寞。可是現在,大少爺搬回來住,老爺和夫人又有小少爺陪著逗樂,家也像家了。」


  張媽說完,驚覺自己話有點多,不好意思的對慕以瞳頷首,躲回了廚房。


  家像家。


  這裡,真的是家嗎?


  別的不知,但肯定不是她的家。


  在這裡,她是罪人的身份。


  大門傳來響動,溫嘉志回來了。


  看見慕以瞳,他高興的快步走過來,摟住慕以瞳肩膀,「以瞳姐!你回來了!」


  自從大哥出差,以瞳姐也就不怎麼回來了。


  看來,她還是沒能適應這裡。


  「嗯。」點頭,慕以瞳和溫嘉志一起進了客廳。


  「瞳瞳!小叔!」肉糰子看見兩人,奔過來,一把抱住慕以瞳的腰。


  小孩子長得快,肉糰子已經長高很多,而且,模樣也越來越俊秀,越來越像溫望舒。


  當然,最重要的是,肉糰子不再肉肉的了。


  吃了晚飯,肉糰子在溫嘉志房間和他玩,慕以瞳回到卧室。


  盤腿坐在床上,她從挎包里掏出黃色的檔案袋,又從裡面抽出幾張紙,上面赫然寫著:離婚協議書。


  她的名字已經簽好了。


  離婚。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也是,必須走這一步。


  「咚咚,以瞳?以瞳?」


  沒人應聲,馮暖心推開門。


  她是來給慕以瞳送洗好的衣服的。


  平時,都是傭人小董做,她來,不過一個借口。


  沒看見人,倒是浴室里傳出水流聲,原來,在洗澡。


  關上門,馮暖心抱著衣服走到床邊,將衣服放下,無意中一瞥,就瞥見床上放著的某樣東西。


  關了花灑,慕以瞳扯過浴巾圍住自己,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走出來。


  「你在幹什麼!」


  一出來,就看見馮暖心站在床邊,手裡拿著那份離婚協議書。


  愣了一下,慕以瞳放下毛巾,低吼出聲。


  轉過頭,馮暖心表情不可思議,眼神複雜,「這,以瞳,這是什麼?」


  咬唇,她快步走上前,一把將離婚協議書奪下來,「你不是都看見了?」


  似笑非笑的看著馮暖心,慕以瞳挑眉,「既然都看見了,看清楚了,還問什麼?」


  「不,不是,我,我只是,離婚?以瞳,你要跟望舒離婚?」


  「有必要這麼驚訝么。」慕以瞳說著,將離婚協議書放回檔案袋裡。


  馮暖心咬牙,握住她的手臂,「以瞳,跟我談談。我們談談。」


  甩開她的手,慕以瞳蹙眉,冷聲說:「談?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請你出去。」


  「以瞳!」再次握住她的手臂,馮暖心舔了下唇,「離婚不是兒戲。你和望舒,你們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要離婚?不是剛宣布了結婚的消息嗎?」


  「為什麼離婚嗎?」垂眸,慕以瞳突然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蘊了一層霧氣。


  手指摳進掌心,她猛地抬頭看著馮暖心,一字一頓:「我們為什麼離婚,你真的不知道?殺人兇手!」


  「你,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


  手從慕以瞳手臂上滑落下來,馮暖心腿一軟,歪倒在床上。


  手指摳著床單,她咬唇,「我,我……」


  「你不用辯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慕以瞳抬手擦了下眼睛,沒有擦到一手濕潤。


  她沒哭。


  也是,哭什麼呢。


  這是報應。


  「望舒病了。」


  「什麼?」驚訝的仰起臉,馮暖心面露驚愕,「病了?什麼病?」


  「心病。」淡淡吐出那兩個字,慕以瞳自嘲一笑,「也是,娶了害死自己母親的仇人的女兒,能沒病嗎?」


  「以瞳……」


  「要是我,我也得病。他只是,夠能忍的。」


  可,又能忍到什麼時候呢?


  總有一天,忍不了。


  總有一天,到極限。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會怎麼樣?

  慕以瞳不敢想。


  她承認,她慫了。


  她是慕以瞳啊。


  慕以瞳怎麼能認慫?

  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讓慕以瞳認慫,那個人,一定叫溫望舒。


  「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不一定非要離婚的。以瞳,對不對?」


  「對個頭!」慕以瞳爆了粗口。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

  煩躁的耙了耙頭髮,慕以瞳一把將馮暖心拉起身,握住她的肩膀,警告:「把你看到的給我爛在肚子里,跟誰都不許提一句!」


  「以瞳……」


  「你從來不配做一個母親!不,也不是,你不配做我的母親!這麼多年,你沒為我做過什麼。不,也不是,你為我做的很多。比如,逼我離開我愛的人。」


  「以瞳……」


  「你閉嘴!別叫我!」深吸一口氣,慕以瞳鬆開手,退後幾步,扶額,「我好累,我快要累死了。再這樣下去,溫望舒不瘋不死,我就要瘋了,我就要死了。說到底,我他媽跟你一樣自私。」


  「對不起,對不起,瞳瞳,真的對不起。」捂住臉,馮暖心哭起來。


  慕以瞳看著她鱷魚的眼淚,更覺得滿心悲涼。


  最沒用的,就是對不起三個字,不是嗎?


  臉上涼涼的,這一回,她擦到了滿手的濕潤。


  低咒一聲,將手在浴巾上反反覆復的蹭,蹭到掌心發熱,發癢,發疼。


  「你出去吧,我的事,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


  下飛機的時候,四九城居然下雨了。


  雨不大,朦朦朧朧,影影綽綽。


  司機打著傘接上溫望舒,驅車返回溫家。


  路上,溫望舒撥通了慕以瞳的電話,只是那邊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放下手機,他轉頭望向窗外。


  是手機沒電了嗎?

  一個半小時后,車子停在溫家門口。


  溫望舒下車,看著面前的別墅,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總覺得今晚,好像有大事要發生。


  「大哥!」


  「爸爸你回來了!」


  客廳里,除了慕以瞳,人都在。


  溫望舒彎身抱起肉糰子,問:「你媽媽呢?」


  肉糰子摟著他的脖頸回答,「瞳瞳在樓上。」


  「嗯,我去看看她。」放下肉糰子,溫望舒拎著行李箱上樓。


  推開卧室門,一室寂靜。


  她不在。


  擰眉,溫望舒走向大床。


  床頭柜上放著一張紙,看清上面的字,他鳳眸一厲,閃過陰霾。


  呼呼呼。


  心跳聲伴隨著自己的呼吸聲,那麼清晰。


  溫望舒推開三樓走廊最裡面房間的那扇門,一眼就看見了她。


  「慕以瞳!」


  聽到聲音,慕以瞳回頭,粲然一笑,「你回來了。」


  「你……」聲音都是抖得,溫望舒覺得自己雙腿灌了鉛似的,無法移動一步,「你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給我下來!」


  「呵呵。」晃蕩著兩條細腿的慕以瞳坐在窗台上,和多年前那人一樣,一身皎潔,白裙飄飄。


  溫望舒全身冷汗涔涔,拼了命讓自己穩住,「別鬧,瞳瞳,下來。」


  慕以瞳歪著頭,眼睛輕眨,徐徐道:「望舒,如果我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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