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望舒捨不得委屈我
慕毅入院不過一周,遠揚已經處於風雨飄搖的階段。
如果不是靠著和溫氏的那份合作案吊著,估計撤資毀約的會更多。
慕以瞳已經整整三天沒有離開公司,儼然吃住在辦公室。
許平川看她熬得眼紅,偷偷把黑咖換成牛奶,慕以瞳看也沒看,喝了一口就直接吐出來。
「小川川啊,你這是為我好嗎?」搖晃著牛奶杯,慕以瞳笑的無害。
推了推眼鏡框,許平川默然無聲。
紅唇一勾,她搖頭嘆息:「你不是。我喝黑咖是因為我不能睡,不能倒。要是喝了你這個牛奶,倒是好眠,恐怕明天你就要去街上找工作了。」
說完,她推開牛奶杯,沉聲吩咐:「換黑咖給我,濃一點。」
邁步上前,許平川拿過杯子,沒立刻出去,「慕總,您真的需要休息。」
「嗯,該休息的時候我會好好休息噠。到某人床上休息去。」
那似乎是她極為不願意走的一條路。
可是又很奇怪,明明這麼久以來,他們每一次的危機都是那樣度過,這一次,她為什麼如此抵觸?
當然,許平川不願意看到慕以瞳去求溫望舒,只是又更加不願意她這麼累。
其實,如果他問出口,慕以瞳就會回答他。
遠揚不會靠溫氏一輩子,她慕以瞳也不會靠溫望舒一輩子。
不是她不願意,而是溫望舒不允許。
總有一天,遠揚在類似的沉重打擊,四面楚歌中,溫望舒會選擇袖手旁觀。
慕以瞳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適應。
因為當那一天來臨,就算她脫光了自己,跪地磕頭求溫望舒,溫望舒都不會看她一眼,更別提幫她。
「好了,小川川,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沒事,真的,幫我換杯黑咖,我還有這麼多,」指著手邊厚厚一沓資料,她眉眼彎彎:「資料要看哦。」
許平川頷首,轉身退出辦公室,不多時,換了黑咖回來。
慕以瞳端起來喝了一口,苦澀順著味蕾瀰漫開,刺激到她整個人瞬間清醒。
滿意的點頭,繼續埋頭工作。
另一邊,白洛嵐不愧是白家的千金,魅力和手腕不是蓋的。
短短几天,她和溫望舒成雙入對,在四九城一時風頭無二。
就連溫成林都注意到。
秦思怡和白洛嵐,這兩個人誰嫁入溫家都可以,那麼最好的,就是這個人還迎合了溫望舒的心。
四九城的報紙媒體雜誌爭先報道溫望舒和白洛嵐的戀愛消息,本來不會讓自己的照片隨便流出來的溫望舒也改了以往原則。
一張陪伴白洛嵐深夜電影歸來的畫面定格在記者的照相機中,如此唯美浪漫的一幕被永久的記錄下來。
白洛嵐淺淺的笑靨,還有溫望舒側目垂眸中漾出的無限深情。
實在太好看,慕以瞳從網路新聞上看到的時候,忍不住截圖下來。
裁剪掉白洛嵐,她用溫望舒的部分做了手機壁紙。
每次看的時候,都提醒自己一遍,如果有一天他也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那麼天上地下,十八層地獄不超生,她也跟他死磕耗到底,做撕不掉的狗皮膏藥。
只是她也知道,不會有這樣一天,永遠不會。
和慕以瞳窩在辦公室吃午飯的時候,許平川窺見了她手機的壁紙,眼神一暗,他往她碗里夾了一筷子排骨,看她吃的腮幫子鼓鼓的,活像一隻小倉鼠。
「計劃書已經送到趙孟生那裡,只是到現在還沒回話。」
吐出骨頭,慕以瞳低笑:「正常,現在他對遠揚退避三舍也是情理之中。幫我打給他的秘書約個時間,我和他吃個飯。」
許平川點頭,又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去醫院了,要不要?」
慕以瞳身體一僵,而後點頭:「多虧你啦,小川川,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爸還住院呢。讓別人看來,我得多不孝,是吧?」
她挑眉,笑意晏晏。
可許平川卻知道,她一天三個電話打去醫院,跟慕毅的主治醫生詢問情況。
在守在慕毅身邊和保衛遠揚之間,她毅然選擇了後者,最難的那一個。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厚厚的外殼是保護色,沒人能夠真正走進她的內心。
不對,也不是沒人,應該是,唯有那個人吧。
*
這是四天來,慕以瞳第一次走出公司。
外面的陽光肆意恰好,她仰頭貪婪的吸了一口空氣,胸腔的鬱結慢慢散出去。
坐進紅色的瑪拉莎蒂,她啟動車子駛向醫院。
還沒等進病房,就聽見裡面傳出慕晏晏銀鈴般的笑聲。
靠在牆壁上,慕以瞳突然不忍心進去打擾。
自己的出現,必定打破這樣的和諧。
「慕小姐?」
醫生看見她,有些驚訝,「怎麼不進去?」
「啊?」慕以瞳站直,對醫生微笑,「您好。」
「進來啊。」醫生推開病房門,看向慕以瞳。
慕以瞳只好硬著頭皮跟在醫生身後。
他是來給慕毅做例行檢查的。
看見醫生身後的慕以瞳,慕毅十分驚喜,「瞳瞳。」
「爸。」慕以瞳快走幾步到病床前,握住慕毅向自己伸來的手。
粗糙乾燥的手掌,是她記憶中,爸爸的感覺。
因為醫生在,慕晏晏不好發難,走向盛宛萍身邊,她挽住母親的手臂,狠狠剜了慕以瞳一眼。
醫生檢查完,囑咐慕毅還是注意休息,又把說了好多次的注意事項重新說了一遍。
因為慕以瞳來了,慕毅心情好,點頭一一應下,絲毫沒有以往的不耐。
醫生轉身出去,慕晏晏抱肩冷哼:「慕總這麼忙,怎麼有空來了?」
「忙?」慕毅抓住了慕晏晏的話頭,「瞳瞳,是不是遠揚出了什麼事?」
慕以瞳瞪了慕晏晏一眼,斥責她的多嘴。
遠揚的消息,都是瞞著慕毅的,怕他擔心。
慕毅也只以為慕以瞳沒來,是不想看到慕晏晏和盛宛萍。
「沒有,遠揚好得很。」
「真的嗎?」慕毅半信半疑。
「有我在,遠揚能出什麼事呢?」慕以瞳拉過椅子坐在慕毅床邊,「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慕毅笑笑,眼睛看不夠似的看著大女兒。
慕晏晏氣的臉都歪了,再看盛宛萍神色也是不好。
咬咬牙,她拉著母親往外走。
盛宛萍回頭看向慕毅,此時他滿心滿眼都在慕以瞳身上,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和女兒。
自嘲一笑,母女兩人退出病房。
慕以瞳心內冷笑,眸里的色彩淡了不少。
慕毅開口:「瞳瞳,你老實跟我說,遠揚怎麼了?」
慕晏晏那張破嘴,一說她忙,慕毅怎麼可能猜不到。
「真的沒大事,就是幾個合作和注資出了點小問題。爸,你知道我可以應付的,大不了我就去找溫……」
「瞳瞳,遠揚如果倒了,就倒了吧。」沒想到慕毅突然打斷她的話,說了這麼一句。
慕以瞳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這些年,遠揚到底靠什麼撐下來的,慕毅心知肚明。
不是慕以瞳,恐怕慕家都會在四九城銷聲匿跡。
「爸。」聲音微微輕顫,慕以瞳不解的看著他,「爸,您怎麼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讓遠揚倒下的。」
她一字一頓,表達了自己的堅定。
慕毅深深的嘆了口氣,握緊她的手,「傻孩子,爸爸老了,那些東西根本就不在乎,爸爸在乎的是你。你該找個好男人,過一些正常的日子,而不是和溫望舒,」
頓了一下,慕毅下定決心一般說出心裡話:「而不是和溫望舒這樣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女孩子的名聲要緊。」
名聲?
那種東西早就被她丟在腦後,丟到爪哇國,找都找不回來了。
花蝴蝶,破罐子,這才是她慕以瞳在四九城的代名詞。
也沒什麼不好,不在意的人說什麼,都不會動搖她。
但這話若是慕毅來說,就另當別論。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慕以瞳才擠出一抹笑,「爸,您說什麼呀。遠揚不能倒,我在遠揚還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吶,您捨得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提到這個,慕毅終究變了臉色。
慕以瞳彷彿並未察覺,依舊笑著:「好了,好了。慕老頭,你就好好養身體,養好了趕緊回來。遠揚我先替你守著。」
誰也別想動遠揚分毫。
那是父親的命根子,也是她全部的指望。
從病房出來,就看見慕晏晏和盛宛萍站在比較遠的地方說話。
慕以瞳昂首走過去,睨著慕晏晏,「明天晚上準備一下,跟我去個宴會。」
盛宛萍一聽,臉色大變,握緊慕晏晏的手,她瞪向慕以瞳,「你,你什麼意思!」
慕以瞳輕笑,挑眉:「字面上的意思,不懂?」
「晏晏,晏晏她跟你不一樣,你,你不要打她的注意!」
合著這位是怕自己把慕晏晏賣掉啊。
慕以瞳笑出聲,「你放心,慕家出了我這麼一個臭名聲就夠了,沒必要再出一個。再說了,你覺得你女兒有我那麼本事嗎?」
「慕以瞳!你說什麼!我哪裡比你差了!」慕晏晏氣惱的嗆聲。
慕以瞳才懶得和她在醫院走廊吵架,丟人。
「記得收拾好,到時候我找人來接你。」說完,她搖曳身姿離開。
慕晏晏朝她的背影比劃了兩下拳頭,被盛宛萍握住手臂,「晏晏,你,你明天……」
「媽,沒事,慕以瞳不會害我。」慕晏晏隨口說,說完一怔。
母女兩個對視,都是尷尬不已。
慕晏晏的話,完全真心,盛宛萍聽了的瞬間,也是完全的相信。
慕以瞳,這個被她們兩個人視為生命宿敵的姐姐,繼女,其實何嘗讓她們受到過一點傷害?
所有的災難,都有她在前面頂上。
不得不承認,沒有慕以瞳,她們怎麼可能穿金戴銀,富貴榮華。
只可惜,人的劣性根不可避免。
明晚是個慈善晚會,匯聚了四九城的名流,慕以瞳的目的很明確。
只是想到會遇見溫望舒,又讓她有些頭大。
不過在見溫望舒之前,倒是溫家的另一位找到了她。
溫成林和溫望舒有幾分相像,年輕時候肯定也是翩翩帥公子一枚。
只是年紀大了,身材略微走樣。
慕以瞳想,是不是溫望舒老了也是這個樣子,大肚子,皺紋,白頭髮。
想著,她自己笑起來。
溫成林劍眉一簇,目光閃過不悅。
但他控制的很好,不悅轉瞬即逝。
可慕以瞳多精怪啊,他的轉瞬即逝到了自己這裡,就無限放大被捕捉到。
「以瞳,跟你說話,我就開門見山了。」
「好的啊。」慕以瞳波瀾不驚,溫成林要跟自己說什麼,用腳後跟想都能猜得到。
老生常談罷了,只是他是溫望舒的父親,自己總要給幾分面子,不然在溫望舒那裡,她也不會好過。
溫望舒,真是好幾天沒見他了,還真的有點想。
溫成林比不上溫望舒,倒也能夠在眉眼間找出一絲溫望舒的影子來,所以慕以瞳情不自禁的就多看了幾眼。
她這幾眼,在溫成林那裡就變成了輕浮,不堪。
這樣的女人,絕對不能和自己兒子在一起,也絕對不能進溫家。
打定主意,溫成林接下來的話就沒什麼溫度,「遠揚現在的情況,我也聽說了。」
「哦?」慕以瞳饒有興緻的挑眉,單手支著下巴,「溫伯伯消息真是靈通呢。」
「我可以幫你。」溫成林簡單砸來五個字。
雖然他已經在幾年前從溫氏完全撤手,但到底是叱吒商場多年,這五個字,絕不是說出來那麼簡單。
「條件呢?溫伯伯給我的交換條件是什麼?離開溫望舒嗎?」眨巴眼睛,慕以瞳若無其事的摳著自己的水晶指甲,上面的小碎鑽被她一個個摳下來,掉在桌子上,盈盈耀眼。
「以瞳啊,你很聰明,自然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你和望舒,根本不可能。」
「嗯,不可能。」
「現在收手是最好的時機,你該知道望舒這陣子和白家的女兒相處的不錯。我是望舒父親,看得出來他很喜歡白家那個孩子,我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你,望舒對白家那個女孩子是不同的。」
這件事,不用溫成林提醒,慕以瞳也知道了。
她不會傻到以為溫望舒用這種狗血無聊的手段讓自己吃醋,他不會做這麼低級的事情。
溫望舒的性子那麼怪癖,他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白洛嵐真的對他特別。
為什麼特別呢?
特別到什麼程度呢?
是否連自己也不能撼動呢?
說實話,慕以瞳有點好奇。
轉了一圈,溫成林最終還是回到起點,「遠揚的危機,三天之內我幫你解決,你以後不許再糾纏望舒,怎麼樣?」
「三天?」慕以瞳輕笑出聲,「溫伯伯,你可能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啊,最討厭捨近求遠了。」
溫成林面容一滯,隱忍冷聲:「你什麼意思?」
「與其求您,我去求溫望舒不是更快?」紅唇微揚,慕以瞳笑眯眯:「真的不是我看不上溫伯伯的幫助哈,溫望舒可以用三個小時就幫我解除危機。而且,溫望舒捨不得委屈我。」
「你!」溫成林真是沒想到慕以瞳會說這樣的話,氣急之下,他狠狠瞪著她,「以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哎呀,溫伯伯您別生氣啊。」慕以瞳被嚇到了的表情,「您放心,暫時我不會去找溫望舒的。您不是說他和白家小姐打得火熱,我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人,不會上趕著送上門去自找羞辱。」
溫成林哼了一聲,良久才說:「你既然看得清,就該拎的清。」
後來,又演變成苦口婆心的勸說:「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子,非要走這條路,搞臭自己,何必呢?找個好人嫁了,不是挺好。」
「謝謝溫伯伯還說我是好女孩,我真是受寵若驚。說到好人,溫望舒人就挺好的,我……」
「放肆!」一拍桌面,溫成林也不管自己舉動引起周圍人注目,眼神陰厲的盯著慕以瞳。
「你敢肖想溫家,肖想望舒妻子的位置,我絕不會放過你。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你不會想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在四九城消失吧?」
溫成林的威脅,不能不聽。
慕以瞳咬唇,暗罵自己說多錯多。
唇角抿直,她一言不發,像是霜打的茄子。
溫成林凝著她半響,看著她反應,稍稍滿意,「我的話,你最好用心聽了,用心記著。你以為遠揚突然面臨四面八方刁難是為什麼?用你的腦子想想!」
「溫伯伯!」猛地抬頭,慕以瞳冷笑:「您想告訴我,這裡面還有您的一份功勞嗎?」
「我只是開了個口,爭搶著討好溫氏的大有人在,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站起身,溫成林整理了一下衣服,「給你一天時間,給我答覆,不然,遠揚要面對的,可不止現在這麼簡單了。」
溫成林走了,慕以瞳一個人腿軟的攤在椅子上,死死捏住手指。
逼她是嗎?
一定要逼她是嗎?
好,那她就只好,只好拖著溫成林最寶貝的兒子,溫氏集團總裁,溫家現任掌舵人,溫望舒一起,下地獄!
……
溫家。
溫望舒掛斷和白洛嵐的電話,接過小董遞來的茶。
二樓,溫嘉志聽說溫望舒在下面,午覺剛醒就急匆匆的跑下來。
「大哥!」他站定在溫望舒面前,男孩子陽光般笑著,看著自己最崇拜的兄長。
溫望舒淡淡睨他一眼,「嗯」了一聲。
有些失落,可是這點根本比不上看見大哥,能夠和大哥說上話的興奮。
坐在沙發上,溫嘉志撓撓頭,開口說道:「大哥,上周我們學校擊劍比賽,我得了冠軍,學校要我代表出國比賽。但是下個星期有個國內的數學競賽,我是四九城唯一入圍的,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溫望舒看了溫嘉志一眼,聲音淺淡:「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
「嘉志這孩子,一到選擇就犯難,他這幾天就嘟嚷著,想要請你這個大哥給他一個意見呢。」馮暖心走過來,笑著說道。
坐在了兒子身邊,握了他的手,「你大哥怎麼說?」
溫嘉志垂眸,輕聲說:「大哥讓我自己決定。」
馮暖心面容微變,隨後恢復正常,「望舒,你就給嘉志個你的意見吧,他就聽你的。」
「媽!」溫嘉志有些不好意思,卻滿懷期待的看著溫望舒。
溫望舒什麼都沒說,站起身。
馮暖心和溫嘉志具都愣住,眼看著他上樓進了書房。
「媽,大哥是不是生氣了?」
馮暖心擠出笑,拍拍兒子的手背,「應該,沒有吧,他可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