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沈長風陸南希番36
陸錦瑟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關於昨晚的記憶，她只有在葉丹霖病房外面等待的畫面。
再後來，傅行止來了，將她帶走，她覺得肚子痛……
陸錦瑟下意識地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本來就平平的小腹，此刻感覺就更平了。
「醒了？」傅行止的聲音傳入陸錦瑟的耳中，隨即，男人的手撫上陸錦瑟的額頭，「醒了就好，餓了？有吃的，吃點。」
陸錦瑟眼睛眨了眨，彷彿從傅行止的目光之中看到一抹她讀不懂的情緒。
「行止，孩子……還好嗎？」陸錦瑟開口問道，心中有些許的不確定，因為昨天晚上肚子很疼，她不知道那種痛，會不會對孩子造成影響。
「孩子很好，你也很好，都沒事。」傅行止低聲道，「但是醫生說，你要是再這麼任性，孩子肯定留不住。」
聽到傅行止這麼說，陸錦瑟鬆了一口氣，還好，孩子沒事。
如果孩子有什麼事的話，她肯定會更加自責。
「沒事就好。」陸錦瑟長舒一口氣，「我差點以為……」
纖纖玉手放在小腹上，想要感覺腹中胎兒。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我不會這麼任性，不會讓孩子受到任何傷害的。」陸錦瑟怕了，她想要求得葉家原諒是一回事，但也不能用孩子的命去換，「你緊張一晚上了吧？眼睛裡面都是紅血絲，你快去休息。」
陸錦瑟心疼完孩子，又開始心疼傅行止，她不想看到傅行止為自己這麼糟心的。
傅行止像是沒有聽到陸錦瑟的話一樣，只是看著陸錦瑟放在她小腹上的手，目光像是要釘在她的手上一樣。
「行止？」陸錦瑟到底是覺得傅行止這樣有些奇怪，喊了他一聲也沒有反應，「行止？行止！」
一連喊了好幾聲，傅行止才回過神來。
「什麼事？」
「沒事，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擔心。」陸錦瑟將小腹上的手拿開，去拉著傅行止的手，「手怎麼這麼涼？」
傅行止在陸錦瑟的手碰到自己的手時，怔了一下，繼而才反握住她的手，「被你氣的。」
男人嚴肅。
陸錦瑟心一驚，傅行止凶起來，的確是很可怕的，也就是結婚之後，他沒有再對她凶過。
以前她追他的時候，他沒少給她黑臉。
「你以後要是再敢這樣，我把你天天困在房間裡面，看你往哪兒跑！」傅行止依舊嚴肅，「小七，我緊張你。」
我緊張你。
這四個字堪堪落入陸錦瑟的心中，她覺得這是比「我愛你」，或者「我喜歡你」，更讓她覺得美好的詞。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陸錦瑟知道自己錯了，誠心向傅行止道歉。
傅行止緊了緊陸錦瑟的手，而後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陸錦瑟到底是覺得傅行止今天有些不太對，但是要說他哪裡不太對，陸錦瑟好像也答不上來。
她感受著傅行止輕輕落在她額頭上的吻，卻沒看到男人在閉上眼睛親吻她的那瞬間，眼底到底有多絕望。
「先休息，我去給你拿吃的。」吻收，傅行止利落地從病房裡面出去。
看著男人的背影，陸錦瑟總覺得有什麼事兒已經發生了。
可是，孩子還在，他也還在，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陸錦瑟的手放在小腹上，再次感受腹中胎兒。
「寶寶，對不起，媽媽下次再也不會這麼任性了。」陸錦瑟想想就覺得后怕。
好在，孩子還在。
……
傅行止從病房裡面出來，陸南望他們相繼過來，他們都在這裡守了整夜。
但是傅行止不讓他們進去，他一個人在病房裡面守著陸錦瑟，等著她醒過來。
只是病房裡面安安靜靜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小七醒了？」陸南望問道。
傅行止點點頭，「醒了。」
「我們進去看看。」陸南望想要越過傅行止，想要進去看陸錦瑟，他不覺得陸錦瑟現在在病房裡面應該是安安靜靜的。
「小七累了，在休息，你們都回去。」傅行止擋在陸南望他們跟前，不讓他們進去。
「讓開。」陸南望見傅行止不讓他們進去，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在隱瞞他們。
越是這樣，陸南望就一定要進去。
而傅行止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進去，他和陸南望僵持在門口。
是時安拉了一下陸南望的手臂，道：「小七可能剛剛才醒過來，不然等她狀態好一點的時候，我們再來看她？」
陸南望只是看著傅行止，想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破綻來。
但是沒有，傅行止臉上沒有表情，如同他先前知道陸錦瑟肚子裡面的孩子已經流掉了一樣。
「你跟小七怎麼說的？」陸南望沒說要走，只是問傅行止到底是怎麼告訴陸錦瑟她孩子沒了這件事的。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情，不需要告訴你們。」傅行止淡聲說道，「你要是繼續在這裡吵鬧，影響到小七休息，就是你的問題。」
傅行止將陸錦瑟搬出來，陸南望的確是沒有剛才那麼堅持。
要是陸錦瑟休息不好，她估計不會那麼快好起來。
加上時安的勸阻，陸南望才沒有在病房外面和傅行止有進一步的爭執。
他們心情都很沉重，在這個即將過年的日子裡面，第一次懷孕的陸錦瑟，孩子沒了。
陸南望深深地看了傅行止一眼，拉著時安的手，轉身離開這裡。
陸南希張嘴欲言，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那些話都很蒼涼，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隨後，沈長風也帶著陸南希離開。
片刻間，病房外面只剩下傅行止一人，他臉上堅毅的表情一點一點地被瓦解。
最後的最後，他臉上全是蒼涼。
他就站在病房門口，好像石化了一般。
……
醫院外，車上。
陸南望的情緒不足以讓他現在開車回去，所以他坐在駕駛座上，整張臉氣到發黑。
時安很想說點什麼來平復陸南望的心情，但她知道，不管說什麼，陸南望的心裡都不會好受。
片刻，只見陸南望拿出了手機，找到周易的號碼，打了過去。
「去查，所有和葉家有關的人。除非葉家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黑點，只要查出來一星半點，我要讓葉家永遠翻不了身。」
時安現在很少見陸南望這麼生氣，但儘管這個男人生氣，時安還是當即將陸南望的手機搶了過來。
「周易，剛才南望說的都不作數，你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說完，時安給他掛了電話。
「時安！」陸南望想要將電話搶過來，「電話給我！」
但是時安根本沒有打算將手機還給陸南望。
「你現在很不理智，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時安抓住陸南望的手，「叔，你冷靜點。」
時安順著陸南望的氣，知道他生氣，很氣。
家中最小的妹妹懷孕，尚未享受幾天喜悅的心情，寶寶就沒了！別說陸南望接受不了，他們陸家接受不了，傅家照樣也接受不了！
所以，陸南望這時候只想讓葉家的人付出代價。
「叔，如果現在你因為小七的事情去報複葉家，葉家之後再報復陸家，這樣冤冤相報何時才是個結束？」
「所以我會讓葉家沒有翻身的機會。」
「……」很陸南望的作風，「可是你該知道，現在葉丹霖躺在重症病房裡面，他手術失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時安，你是我媳婦兒，你是陸家的人，不該站在葉家那邊。」陸南望冷眼掃在時安身上，看得她後背一涼，「把手機給我。」
看吧，陸南望現在就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我是你媳婦兒沒錯，但是你要讓我看著你明明做錯了，還要支持你，我做不到。」時安依舊沒有將手機給陸南望，「我只當你現在在氣頭上，不管你說什麼話，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等你氣過了，再給我道歉。」
時安坐在副駕上，也不看陸南望，用沉默來表達自己對陸南望剛才凶自己的反抗。
陸南望靜坐駕駛座上，臉上的表情依舊很臭，是那種恨不得立刻讓葉家消失的那種。
兩人誰都先開始說話，好像在賭一口氣一樣。
經過一夜的折騰，不管是時安，還是陸南望，都很疲憊。
而如果兩人吵架，通常是陸南望先向時安道歉，不管他對或錯。
但是現在，陸南望沒有先道歉，他始終心疼自己的妹妹，覺得不為她做點什麼，他這個哥哥就是不稱職的。
良久，陸南望才開了口，聲音沒有剛才的冷硬，「先回家。」
時安沒有系安全帶，只說道：「手機我先還給你，但是你自己想想，如果這麼和葉家鬧下去，最後會不會兩敗俱傷。我得回去看看傅行止，他和小七可能有問題。」依照時安對傅行止的了解，剛才他不該那樣。
他應該像陸南望這樣，恨不得那刀去砍死葉家的人，可是他太沉著，沉著到讓時安覺得有些不對勁。
「去看傅行止？」陸南望的聲音都有點不對。
時安知道他想說什麼，默默地白了陸南望一眼，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的，去看傅行止，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啊！」
「我又沒說不放心你。」
「你整張臉上都寫著不放心。」時安輕哼一聲，隨即打開車門下車，「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葉家來個兩敗俱傷。」
說完，時安關上車門重新去醫院裡面。
而被留在車上的陸南望，看著時安剛才放在副駕上的手機，他該立刻拿過來給周易打電話，讓他們去查，到底葉家是不是乾乾淨淨的。
他不相信做到葉家這個程度，背後會是一點臟污都沒有。
只要讓他查到一星半點，就算是酒駕，他都有辦法讓葉家翻不了身！
但當男人將手機拿到手中，準備給周易打過去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
時安回到樓上的時候，敲響了病房的門，裡面傳來陸錦瑟的聲音，「進來。」
聲音正常，這麼正常的聲音讓時安都覺得有點不太對。
她推門進去，看到陸錦瑟靠坐在床頭，「二嫂，是你啊。這麼冷的天，你就不要過了，路上都結冰了。」
陸錦瑟開口之後，時安就更意外了，她恍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不冷。」時安心中全是詫異，但沒有表達出來，如果失去孩子給陸錦瑟帶去了太多傷痛，讓她現在強裝冷靜，時安能理解。
「其實我沒什麼事的，一定是行止大驚小怪告訴你我的事情，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陸錦瑟臉色雖然蒼白，但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失去孩子的痛苦。
時安當然不敢主動提起孩子的事情，只得說道：「你得多休息，不要太累。也別想太多，知道了？」
「我知道的。」陸錦瑟點頭。
「行止呢？」時安看病房裡面並沒有傅行止的蹤影，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裡，就這麼放心讓陸錦瑟一個人待在這裡？
「剛剛出去了，說是很快回來。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問一下，」時安依舊覺得陸錦瑟的狀態有些不對，但又不好直接說什麼，「那你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
「不用了，我很快就能出院的。」陸錦瑟想要讓時安放心她是真的沒什麼事兒，可到底還是從時安臉上看到類似於驚異的表情。
為什麼時安會有驚異的表情，為什麼先前傅行止會那麼失神？
這些，陸錦瑟不知道。
時安從病房出來之後，找了一圈之後，在樓梯間發現已經抽了大半包煙的傅行止。
時安走過去，看著傅行止從盒子裡面又抽出一支煙來點上。
「小七怎麼回事？是根本不知道孩子沒了，還是知道了受不了刺激，所以拒絕接受？」時安只能想到這兩種局面，但不管是那種，時安都覺得對陸錦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傅行止猛地抽了一口煙，俊朗的臉上蒙著一層陰霾，他沉默，不想和時安說話。
「你說話啊，你這樣，就不怪南望想要進去看小七！」
「她不知道。」傅行止沉聲道。
當他看到陸錦瑟將手放在小腹上時，他就改變了注意，不想告訴陸錦瑟關於孩子的事情。
「果然是這樣。」時安眉頭蹙著，「怪不得我剛才去看她的時候，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去看她了，跟她說什麼了？」
「沒有，我都不敢和她說孩子的事情。」時安連忙說道， 心想還好剛才什麼都沒說，要是說了什麼穿幫了，知道真相的陸錦瑟，心裡得有多難過？
聽到這裡，傅行止鬆了一口氣，只要陸錦瑟不知道就好。
只要不知道，他就可以搭建一個城堡，讓陸錦瑟安安心心地住在裡面，讓她沒有任何痛苦和煩惱。
「別告訴她。」傅行止道，「都別告訴她，我會讓她慢慢接受。」
「行止，懷孕不是其它什麼事，等到過段日子，小七看自己的肚子沒有大起來。那時候，你又該怎麼辦？」時安跟傅行止說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瞞能瞞一時，但是能瞞一輩子嗎？
不能，這樣自欺欺人，真的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傅行止卻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他堅持，時安也沒辦法再說什麼。
始終他才是陸錦瑟的丈夫。
當傅行止將這支煙抽完掐滅之後，他轉身往樓上走去。
時安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當然得跟著，不然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跟著傅行止從樓梯出來之後，她看著傅行止缺了醫生辦公室。
門沒有關嚴實，時安聽到傅行止對醫生說——
你們誰都不能告訴小七她的孩子沒了，瞞著她，當她的孩子還在。
聽到這話的時安，覺得傅行止現在做的，比剛陸南望說要不擇手段教訓葉家，更讓時安覺得現在瘋了的人，大概是傅行止！
隨後，時安看著傅行止從辦公室裡面出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被時安看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陪著他給陸錦瑟演戲。
演一出孩子還在的戲。
時安怔在原地，她不知道該和傅行止說什麼。
她可以阻止陸南望亂來，但是沒有立場阻止傅行止。
也是在這個時候，時安看到傅行止對陸錦瑟的情深，為了怕她難受，不惜讓所有人都陪著他演戲給陸錦瑟看。
……
彼時，傅行止推開陸錦瑟病房的門，手上拎著先前讓人準備的早飯。
「剛去給你拿早飯了。」
陸錦瑟卻微微蹙眉，捂著口鼻，「你又抽煙了，那麼大的味道！」
傅行止停在門口，想著先前因為準備要孩子，所以他戒了煙。
「非要給我，就抽了一支。」
「哪裡是一支，那麼濃的煙味肯定不止一支了。你再這樣就我就不讓你靠近了，對孩子不好。」陸錦瑟眉頭緊緊地蹙著。
而傅行止在聽到「孩子」這兩個字的時候，心中波濤洶湧。
孩子……
如果還有孩子的話。
「哪兒那麼嬌貴？」傅行止收回思緒，往陸錦瑟那邊走去，「我是說孩子，不是說你。」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明明之前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對她，對肚子裡面的孩子都格外呵護。
「我先前是哪樣的？」傅行止將早飯放在小桌子上，將白粥拿了出來。
「你明明很寶貝孩子的。」
「我不是寶貝孩子，我是寶貝你。要不是你非要孩子，我不想讓你受這道苦。」傅行止淡聲說道，似乎在給陸錦瑟灌輸一個念頭——他不喜歡孩子。
「我以為你喜歡孩子呢。」陸錦瑟好像現在才知道傅行止似乎不喜歡孩子。
「別說這些，先吃飯。」傅行止打住孩子的話題，不想再勾起陸錦瑟說孩子的事情。
陸錦瑟吐吐舌頭，倒是覺得傅行止這個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行止，你真的不喜歡孩子嘛？」最後，陸錦瑟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但是此時，傅行止沒有再回答。
當他知道自己要當爸爸的時候，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當時就抱著陸錦瑟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當他昨天晚上知道孩子留不住的時候，他覺得那一刻全世界都塌了下來。
現在，陸錦瑟問他喜不喜歡孩子的時候，他不想欺騙陸錦瑟，更不想她知道真相之後痛徹心扉。
「我有你就夠了。」傅行止深深地看著陸錦瑟，極為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