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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新傷

  蔣慕淵提著食盒往內院走。


  剛孫恪和程晉之也不是空手而來的,曉得顧雲錦喜歡素香樓的點心,兩人正好從那兒來,也就順便捎了些。


  蔣慕淵從聽風手裡接過來的時候,沒有打開,就聞到了裡頭綠豆百合糕的香味。


  如記憶里一般的清新,一股子淡淡的甜。


  雖是出身金貴,從小到大過得幾乎也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但蔣家畢竟是將門,蔣慕淵在軍中摸爬滾打的時候,吃食上也沒有挑剔過,兩湖災后困難時的粗茶淡飯、北地百姓喜好的與京里渾然不同的口味,他都吃得慣。


  這幾個月在北地生活,吃的也不用挑,習慣了。


  只點心一樣上,蔣慕淵時不時會想念京里的味道。


  尤其是這綠豆百合糕,清香怡人,跟他那心尖尖上的媳婦兒一樣,念得緊。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屋子裡,顧雲錦也在用梅子茶。


  顧家打了大勝仗,人人都是歡喜的,最高興的當然是念夏了。


  一雙眼睛,四周都紅了,硬忍著才沒有落淚,只是嗓子憋得慌,幾次張口想多問些細節,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顧雲錦看在眼裡,也能體會念夏的心情,便把聽來的都說與念夏聽。


  她不覺得講述煩人,原就是個會講故事、又愛講故事的,何況是丈夫與兄長們大勝而歸的事兒,她說十遍、百遍都不會厭煩。


  不止是念夏聽著,鍾嬤嬤幾個能進裡屋的,也都湊過來聽。


  顧雲錦說完,捏了捏念夏的臉頰,道:「我也就聽了這些,想來其中還有好些細節不知道呢,一會兒等小公爺回來了,讓他說,他最清楚了。」


  正說著呢,就把蔣慕淵念回來了。


  帘子挑開,蔣慕淵才探身進來,屋子裡的人就笑開了。


  蔣慕淵眉宇一挑,在一眾笑容上掃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顧雲錦那彎彎的眼睛上,道:「這般熱鬧,在說什麼呢?」


  「自然是奇襲北狄的事兒,」顧雲錦應了聲,道,「剛說讓你來從頭到尾、細細緻致說一遍。」


  這事兒自是要說,不止念夏,鍾嬤嬤她們心裡都痒痒的,可彼此都有眼色,這會兒哪裡還會再在屋子裡湊著,尋了個由頭,紛紛退出去了。


  就連念夏,把食盒裡的點心都擺好,轉身也要溜。


  顧雲錦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怎的?不聽了?」


  「夫人先聽,」念夏低聲道,「您是個愛說的,今兒聽了,隔幾日肯定要說,指不定要說三五遍呢,奴婢那時候來聽。」


  顧雲錦嗤的就笑出了聲:「怕聽多了膩啊?我都說不膩,我就不信你聽得膩。」


  念夏亦是忍俊不禁,先前那點兒悲傷早就散了,眼睛還紅著,笑容倒是真切:「瞧您說的。」


  她使了巧勁兒,袖子從顧雲錦手裡脫出來,她一溜煙就跑了。


  顧雲錦就是逗念夏的,手上原也沒用多少力氣,見狀,她支著腮幫子笑個不停。


  蔣慕淵看著她逗趣耍壞,月牙似的眼睛里笑意晶亮晶亮的,唇角揚著,整個人都俏生生的,他身體動的比心思還快,就這麼伸出了長胳膊,順著顧雲錦的后脖頸攬過去,手掌貼著她的臉頰,迫著她偏轉過來,他貼上去含住了她的唇。


  唇齒之間,是梅子茶酸酸甜甜的味道。


  先前在馬車上,只能淺嘗輒止,此時門關起來了,澎湃的情感卻噴涌著,沖開了心門。


  羅漢床寬大,几子被蔣慕淵推到了一旁,絲毫不顯擁擠,偏兩個人粘得緊,反而叫大半的地方空著,恨不得黏糊成一個人。


  此時還遠不止酷暑,前幾日屋裡剛擺上冰,也就小半盆,就擱在屋角,先前還覺得挺涼快的,這會兒熱氣折騰,顧雲錦渾身都竄著火。


  偏澆油、點火的人根本不顧,還一個勁兒地添著乾柴,那灼熱的呼吸跟芭蕉扇扇過了火焰山似的,熱騰騰地呼在她眉梢眼角、脖頸胸口。


  夏日單薄的衣裳擋不住熱情,沒一會兒就亂作一團,顧雲錦一邊笑一邊與蔣慕淵鬧,可再是熱烈,兩人心裡也有數。


  雖然,並不想有數。


  顧雲錦的掌心貼在蔣慕淵在的肩下,她的手上有繭子,不似閨閣小姑娘般柔嫩,但蔣慕淵卻很喜歡。


  手掌輕輕往下滑,指腹觸及一處不平,顧雲錦微微一愣,剛還笑著的人,啥是就皺起了眉頭。


  情緒起伏如此明顯,蔣慕淵當即就發現了,他也沒有問,不需要問,顧雲錦指腹擦著的地方就是答案。


  那是一處新傷。


  行軍打仗的人,身上那可能沒有半點兒傷痕?

  兩人是夫妻,蔣慕淵有哪些舊傷,顧雲錦都很清楚,甚至讓蔣慕淵與她說過每一處傷痕的來歷。


  這會兒多了那麼一處,自是明顯,何況,新傷口與舊傷口,摸著就不同。


  兩人這一次分開也就那麼些日子,這傷口從何而來,不用問,顧雲錦也知道答案。


  蔣慕淵曉得瞞不過,乾脆直起身來,露出傷處叫她看仔細:「此番奇襲,狄人抵抗有限,這一刀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閃開了些,又隔著甲衣,力道擋了大半,只叫他破開了個口子,這等傷勢,打仗的時候都不用包紮。」


  這倒不算蔣慕淵寬慰顧雲錦的,對戰場上的將士而言,這種傷口,的確是小傷。


  後續進攻時,蔣慕淵都沒有放在心上。


  等退回了石林,短暫休整時,他都忘了自個兒也挂彩了,也就是顧雲騫瞧見了,催著他稍作處理。


  說來也是又好笑又暖心,顧雲騫那麼一個不把自己傷勢擱在心上的人,當初傷成那樣子,都不肯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休養,對身邊人的小傷卻是格外在意。


  後來回到北地城,軍醫來包紮了,血早止住了,蔣慕淵除了覺得繃帶礙事兒,對傷口還真沒有多餘的感覺。


  他自己渾然不在意,回京路上,繃帶也早就被他拆了,以至於連挂彩的事兒都拋到了腦後,以至於在抱著顧雲錦的時候都沒有想著掩飾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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