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何必當初
都是做母親的,魏氏也經歷過為了女兒姻緣愁得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日子,將心比心,道:「緣分說不好,你苦苦盼著不開花,突然有一天就突然來了個好的。」
「若真能如此……」楊氏搖了搖頭,道,「雲錦回京,有與令意說什麼嗎?」
魏氏深深看了楊氏一眼:「昨兒令意使人回來,倒是提過一句,說是雲錦回來的第二天,有給她遞信報平安。」
楊氏聽著心裡酸溜溜的。
顧雲錦以前與徐令婕親,現在,徐令婕雖不會吃閉門羹,但顧雲錦不會主動來與徐令婕親近……
楊氏嘆息,遠遠見徐硯過來,便不再多說,沖魏氏努了努下巴。
魏氏順著看過去,也看到徐硯了,待人到近前問了聲安,各自散了。
回到輕風苑,魏氏先把徐令瀾叫來問了功課,大學問上她不懂,也就是聽了態度。
徐令瀾答得中規中矩,魏氏苦口婆心道:「給請了那麼好的先生,不說與其他人比,你總歸自己要爭氣。」
其實魏氏心裡也明白,比起科考,徐令瀾更喜歡學徐馳打理生意。
「同樣是操心兩個,大嫂操心的都是親生的,我還要操心別人生的。」等兒子退出去了,魏氏抱怨了一句。
邊上張嬤嬤道:「游二爺與您親近,秉性也好。」
「他是個好的,不然我也不管了。」魏氏嘆息。
誰家的經文都不好念,楊家看著百年傳承、出身不同,鬧起來動靜也不同,魏家小門小戶商賈人家,底氣不足,鬧也鬧不成楊家那樣,魏氏這麼想想也就平衡多了。
幫襯娘家,魏氏拉扯魏游已經儘力了,斷不可能拉扯魏家所有男丁,她沒有那個本事,也不可能仗著夫妻感情好就讓徐馳顧岳家到那個地步。
可娘家親戚們不管,有一個魏游就要讓她出力養出第二個、第三個來,魏氏早就煩了,也就是魏游懂事,她又照顧了那麼多年有感情了,不然也做甩手掌柜。
魏游讀書,比不上紀致誠那等天賦,但自幼刻苦,秀才之名是考了的。
「不敢妄想進士,他能考個舉人,我給他張羅起來也容易多了。」魏氏揉了揉眉心。
要魏氏說,魏游有秀才之名,娶個識文認字的小姑娘,夫妻兩個同心協力,再努力幾年、多試幾次,能中舉人最好,家裡也再多累些銀子,將來中了就咬咬牙捐個官,現如今進士都等缺,舉人想出頭就更難了。
萬一真中不了,日子總歸是溫馨又順暢的,養兒養女,也不愁吃喝。
可魏家那兒不認同,他們的心大了,想要官家小姐,想要光宗耀祖,不止魏氏頭痛,魏游都有些喘不過氣。
眼睛長頭頂的商賈老太太與官家出身的兒媳,只看閔老太太和楊氏就知道了,這日子,磨上半輩子都沒有磨順了。
魏氏前幾年心氣也不順,也是這兩年才琢磨明白的。
「說起來,大嫂現在倒是時不時就念著雲錦了,」魏氏連連搖頭,「早知今日,她又何必當初呢?推雲錦下水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明白!
雖說那幾年雲錦待大嫂好,比親閨女都聽話,可那樣算計,親女兒都寒心了,何況是外甥女。
這廂得罪了雲錦,那廂娘家那兒還沒得了半點好,最後鬧成這樣……」
張嬤嬤道:「太太,也不是只有糊塗人才辦糊塗事兒,聰明人辦起糊塗事兒來,一樣撞南牆,結果就兩個,要麼撞死了,要麼悔不當初、想轉回來還沒有路。」
魏氏聽著在理,點頭道:「也是,糊塗人撞不了南牆,我們老太太吃再多虧,都不知道南牆在哪兒……」
而清雨堂里,楊氏問到閔老太太的「氣」,徐硯苦笑著搖了搖頭,軟的無用,硬的不行,毫無辦法。
「母親的脾氣,這些年辛苦你了。」徐硯道。
這話聽了,楊氏又是激動又是難過,想了想,還是道:「人無完人,難免一葉障目,老太太很多事情還未看明白,我先前不也是一樣嘛。
若不是自己想岔了,走偏了,也不會做了那麼多錯事,最後只能自己吞苦果。
旁的都不提,只雲錦那兒,我就錯得太離譜了,前頭那幾年,她與我多親啊,那麼相信我,我卻傷了她的心。
自以為是,以為我是為她好,哪怕手段見不得光,還覺得她應該要明白我的心……
其實是我什麼都不懂,我當時做的都是在害她。
她要是真嫁去楊家,後果我都不敢想。」
徐硯嘆道:「雲錦現在好好的。」
「是啊,她走出來,一切都好好的,我現在就盼著老太太,能有一天跟我一樣拿走眼睛上的那片葉子,」楊氏深吸了一口氣,「不要跟我母親一樣,到最後都沒有看明白……」
這話感慨不少,自省一番,也不一味埋怨閔老太太,即便徐硯明白好好壞壞,聽了這話也舒坦。
閔老太太憋著氣,晚飯也用不下。
而宮裡,聖上陪著皇太後用了晚膳。
母子兩人恪守食不言,等擱下筷子漱了口,才說些家常事。
聖上道:「先前朕要處置顧家,母后您攔了,這次守將之事,母后可有想法?」
皇太后睨了聖上一眼,道:「先前阻攔,是戰前換帥損士氣,又是無憑無據的流言,眼下看來,都是狄人狡詐的挑撥之計。」
「母后當真認為是挑撥之計?」聖上問道。
「不然呢?」皇太后反問,「不是挑撥之計,是顧家真的給安蘇汗養了兒子,那你告訴哀家,那個兒子是誰?」
聖上沒有回答。
有些事兒,並非弄不清楚,而是弄清楚了之後要如何做。
「不是查不清,」聖上頓了頓,道,「母后說的是,兒子心裡想的什麼您都知道,北地失守時朕沒有斬,那現在把狄人打退了,就更不會斬了。」
「聖上既然心裡清楚,這個問題就不用問。」皇太后笑了笑。
皇家母子也是母子,皇太后不敢說明白聖上每一絲一毫的心思,但很多事情上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