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刮目相看
「這話哀家就聽不懂了,」皇太后道,「你不說她,哀家不說她,皇后更不說她,誰還能說她事多?總不能是祈兒說的吧?祈兒要是那麼欺負他媳婦,哀家反過來要說他。」
劉婕妤哪裡能說孫祈的不是,趕忙道:「是她娘家那兒,倒也不是娘家指責她什麼,親家那人急脾氣,心裡對女兒是千萬個關心,嘴上說話就不那麼順。
臣妾也是使人去祈兒府里時,偶爾聽了幾句回來,才知道一二的。
可人家親母女兩個,又不是苛待女兒,反而是極其寵愛的,臣妾總不好拿這個讓親家改改脾氣吧……」
「刀子嘴豆腐心!」皇太后搖了搖頭,她這一輩子各種各樣的人見得也多了,什麼性格的都有,脾氣不同,也不好點評一個高下,想了想,道,「既如此,就把仕兒抱宮裡住一陣吧,等她身子好了再送回去。」
見皇太后應下,劉婕妤鬆了一口氣,給皇太后謝了恩典。
皇太后微微頷首應付了,沒有留劉婕妤,只叫顧雲錦陪著。
劉婕妤出了慈心宮,還不及走回自個兒宮室,就使人去孫祈府里抱孩子,顯然很是急切。
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消息傳到了陶昭儀耳朵里。
「又去慈心宮了?」陶昭儀撇嘴,「讓你們去外頭打聽的事兒,有眉目嗎?」
內侍垂著頭:「還沒有信,但聽說劉婕妤吩咐了抱仕殿下進宮來住。」
「把孩子抱來?」陶昭儀哼了一聲,「她就是為了這事兒去皇太后那兒討恩典的吧……呵,皇后沒有親生兒子,那位就仗著生了皇長子,宮裡那麼多人,愣是誰都瞧不上了。」
內侍沒有搭腔。
陶昭儀氣不順,又是自個兒宮裡,便繼續叨叨了幾句:「再是皇長子,聖上最喜歡的不還是老三?還有老七呢,我們五哥兒比不上哥哥,連弟弟都比不過……
說起來,要不是皇太后不喜歡虞貴妃,能讓她劉芳蕊喚一聲『母后』嘛!
不過是二十年前皇太後用來制衡虞貴妃的小手段,劉芳蕊倒是狐假虎威地得意到了今天。」
劉芳蕊的婕妤身份,還是前些年孫祈在宮外開府時,聖上給晉的,擱在二十多年前剛生下皇長子的時候,只是劉嬪而已,如此身份,在皇太後跟前,哪裡能一口一個「母后」。
照陶昭儀看,也就是虞貴妃常年得聖眷,皇太后當時看不過眼,在稱呼上抬了劉芳蕊一把,藉此壓一壓虞氏的風頭罷了。
這後宮之中,皇太后特別喜歡的嬪妃,怕是一個都找不出來。
一眾兒媳婦,都比不上永王妃。
誰叫永王妃生了孫恪那麼一個寶貝呢。
陶昭儀大抵也是習慣了,嘴上說道了一通,最終沒有往心裡去,只讓人再去外頭打聽打聽,到底孫祈府里是個什麼狀況,以至於劉婕妤要把孫仕抱進宮裡來。
慈心宮裡,皇太后拉著顧雲錦,聽她說北疆戰事。
皇太后雖應了劉婕妤的話,心裡還是有些想法的,原是想順帶問顧雲錦一句,剛起了念頭又壓下去了。
事關皇子後院,顧雲錦說道起來不合適,一個不留心,還容易惹麻煩。
皇太后可不想外孫媳婦剛回京就惹口舌是非,便只笑著問她北邊的狀況。
顧雲錦是個會講故事的,可那些百姓的悲傷、將士的壯烈,她不敢與皇太后細細說,怕惹皇太后難過。
可真的要想些輕鬆愉悅的事兒……
打仗哪有輕鬆愉悅的。
皇太后看出來了,道:「哀家看過的戰報多了,你只管說,你去北地了嗎?哀家聽說走丟的孩子是你認回來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顧雲錦抿唇,餘光瞥見小曾公公與向嬤嬤暗悄悄沖她點頭,她心裡有數了,斟酌著用詞說了狀況。
那幾個月的經歷,並不長,只因堆了太多的事兒,沉甸甸的,難以用三言兩語說盡。
而隨著去回憶去講述,每一樁事情又都清晰得浮現在了眼前。
看到殘垣斷壁的鎮北將軍府時的哀傷,尋到幾個孩子時的后怕與歡喜,遇見狄人夜襲時的緊張……
所有的情緒,五味雜陳。
皇太后聽得認真,時不時問上幾句,伺候的內侍嬤嬤宮女們一會兒嘆息、一會兒難過,使得皇太后越發沉浸在顧雲錦的講述里。
聽了長長的故事,皇太后抹了抹微紅的眼眶,道:「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打仗傷的永遠都是百姓,而朝廷養的兵,也一樣是朝廷的百姓。」
顧雲錦不止說蔣慕淵與自家兄弟,也提了程晉之與段保戚,這兩位在皇太后眼中,是公候伯府里年輕的一代。
這些勛貴世家,往後是紈絝子弟,還是國之棟樑,看得就是年輕人。
程晉之與孫恪、蔣慕淵交好,上頭兩個哥哥是穩當人,又有肅寧伯親自壓陣,皇太后對他還是看好的。
反倒是段保戚,叫皇太后刮目相看。
「成國公父子前兩年雖做了些糊塗事兒,但段保戚能立起來,倒也不辜負先帝爺對他們段家的厚望。」皇太后道。
「有人早慧,如小公爺這般,但也有晚開竅的,成小公爺還不算太晚,」向嬤嬤道,「真的立住了,您和聖上也不用擔心怎麼給先帝爺交代了。」
皇太后緩緩點頭。
成國公府畢竟是先帝爺封的,不是大罪,聖上都不好動。
可若是一直不開竅,三五不時惹些事兒,聖上也煩。
成國公府能自個兒踏實,對誰都是好事兒。
皇太后留顧雲錦用了午膳,等她要歇午覺了,才放人走。
顧雲錦出了宮,馬車往西林衚衕去。
念夏坐在一旁,微微撩開帘子,看外頭街景,回頭道:「好幾個月不見,還是這麼熱鬧……」
見顧雲錦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念夏摸了摸臉頰:「奴婢臉上沾了什麼嗎?」
顧雲錦搖頭,想了想,道:「回頭你讓聽風幫我打聽一個事兒,苑馬寺少卿江大人府里,是不是有一房席姓家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