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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不對味兒

  這個問題把袁二也難住了,他下意識地拿手搓著下顎。


  下巴上有剛剛冒出來的青渣,有點兒扎手,袁二搓著搓著,自個兒就皺眉頭倒吸了一口氣。


  「這事兒吧……」袁二斟酌著開口道,「我一直沒想明白,問過五爺一回,他也沒有直說……」


  「唉,會不會為了郡主呀?」施幺好似沒有聽見袁二的話,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句。


  袁二一愣:「哪位郡主?」


  「壽安郡主啊!」施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小公爺多疼妹妹,想做他的妹夫,當然要表示些誠意的。」


  不管施幺說得再胸有成竹,袁二都覺得不對,依他之見,五爺與郡主恐怕連一面之緣都沒有,哪裡來的那麼多戲。


  前年開春,小公爺頭一回到葉城拜訪五爺,彼時能拿自個兒妹妹做文章?

  而几子對側的施幺說著說著,突然就低落了:「我是覺得難,周家的爵位要是還在,永定侯府求娶國公府的郡主,門第上不會太被挑剔,況且我們五爺才俊,人品相貌都沒得說,可爵位沒了,總覺得氣短了是不是?」


  袁二簡直要被施幺說得笑倒在榻子上。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八字別說是半撇了,連筆尖都沒落地的事兒,叫施幺這小子說得有模有樣。


  偏施幺還說得一本正經,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嘆氣,也難怪他去東街上說什麼都有人信。


  實在是看起來太像那麼一回事兒了。


  袁二打趣道:「五爺下巴上還有一道疤呢!有疤的相貌還好呀?」


  「疤怎麼了?」施幺很是不平,忿忿道,「疤是男人的功勛,是榮耀,不僅不損相貌,還添色幾分呢!」


  哪怕袁二是跟施幺說笑的,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你小子進京城時間不長,學的話倒是一套一套的,可以啊!有長進,五爺知道了肯定高興。」


  施幺揚了揚眉:「我得了空就去聽說書先生、茶博士們說故事,當然能學些東西。」


  袁二憋住笑,鼓勵了一番后,怕施幺想岔了不算,還鬧出不好的傳言來,道:「我跟你說,五爺幫小公爺做事兒,肯定不是因為郡主,你別什麼事兒都往男女上頭想,這毛病不對。」


  施幺瞪大了眼睛:「真的不相干?」


  「真不相干。」袁二答道。


  施幺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我剛才問打仗的事兒,是袁哥你先說起夫人的丫鬟的,我就是順著你的思路走,怎麼能說我什麼都往男女上頭想呢。」


  袁二剛端起來的酒,險些都灑了。


  說了半天,竟然他才是那個由頭?

  而且,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怎麼叫施幺這臭小子一說,就不對味兒了呢。


  酒又喝了一壺,兩人都有些上頭,東拉西扯說著大小天下事,這才散了。


  袁二走出暖烘烘的屋子,迎面冰冷的寒風吹來,叫他一個激靈,酒氣醒了大半。


  年節里的京城,此處離東街不遠,一抬頭就能看到二層鋪面屋檐上懸著的燈籠,熱鬧非凡,與袁二親眼見過的裕門關截然不同。


  他就這麼想到了施幺的話。


  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鬟,有沒有尋到家裡人的哪怕是一丁半點的消息。


  初三的裕門關,天還未亮,又飄起了小雪。


  蔣慕淵醒得極早,剛輕手輕腳地掀了被角起身,邊上的顧雲錦就翻了個身,也醒了。


  「吵著你了?」蔣慕淵低聲哄她,「再睡會兒吧。」


  顧雲錦模模糊糊應了聲,似是要再睡的意思,可下一瞬,又揉了揉眼睛,堅持起來了。


  哥哥們出兵的日子,她昨兒挂念了一夜,夢裡都是金戈鐵馬,實在是惦得厲害。


  蔣慕淵見狀,也就不多勸了,披好衣裳去院子里活動筋骨。


  出去了一看,才發現顧雲騫比他還早,只一層單衣,在練拳腳。


  蔣慕淵失笑搖了搖頭:「傷勢未大好,不會讓你入陣的。」


  顧雲騫皺眉:「我倒覺得都好了,可不僅出兵沒有我的份,連今日送行都不許我去,一定要再養著,這是什麼道理?」


  之前是傷勢所困,只能日日躺著,等能活動了,他是半點兒也閑不住。


  尤其是眼下,知道北地破城由自己的親生父親而起,顧雲騫實在做不到跟沒事人一樣養傷,只讓兄弟們上陣。


  蔣慕淵略思量了一番。


  各種理由,顧雲宴他們應該都說了不少了,既如此……


  「此趟隨軍前壓,以守為主,你就算跟著去了,待大舉進攻之時,大抵也會被留下來殿後防禦,」蔣慕淵笑著道,「不如再等一旬半月,等我與向大人出兵之時,那才是直指山口關,與駐守鶴城的狄人血戰的。」


  這話戳中了顧雲騫的心,他咧著嘴就笑了:「不是誆我的吧?」


  蔣慕淵笑著道:「誆你做什麼?」


  顧雲熙正好從屋裡出來,把兩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等蔣慕淵一走,對顧雲騫直搖頭:「你說說,哪有做舅哥的還要妹夫出言勸解寬慰,你的腰桿要比他還直!」


  朱氏端著洗臉水,裝模作樣要潑過來:「你別亂教他。」


  顧雲熙張嘴要說他從前被幾個舅哥攆著跑,話剛到嘴邊,想到如今還躺在北地關帝廟裡的那一位,以及不知所蹤的幾位,還是訕訕咽回了肚子里。


  巳時,蓄勢待發。


  隘口城牆之上,肅寧伯穿著鎧甲,紅纓飛舞,也露出來他鬢角的些許白髮,可他依舊意氣奮發,手拄長劍,昂揚望著關外土地。


  他的身邊,站在向威與蔣慕淵。


  蔣慕淵未著銀甲,系著長長的披風,比起身材壯實的向威所表現出來的猛,他更透著幾分儒雅。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儒雅之下,還有果敢和堅毅。


  肅寧伯揮手,示意守將打開了關口大門,調集前壓的兵士們列隊而行,騎兵打頭、步兵綴后。


  他看到了寫著「程」字的旗幟,旗下是他的兒子程晉之,肅寧伯沉沉看了兩眼。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餘下的,就看自家小子的應對了。


  隊列之中,亦有顧家旗幟飄揚,這個被北境百姓們傳承記憶的字,終究會重新插到北地的城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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