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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死無對證

  徐令婕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不是因為疼,而是不甘心,也是對這麼沒有用的自己的厭惡。


  別說反擊了,她連張開嘴把剩下的話說完的能耐都沒有。


  「您這是做什麼?」畫竹趕了過來,她在徐令婕轉身跑開時就注意到了,怕出狀況跟了上來,哪知道就見了這麼一幕,她趕緊攔在徐令婕身前,「老太太還在這兒躺著呢,您就當著她的面動手了?」


  「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賀氏不屑與丫鬟動手,給汪嬤嬤遞了個眼神。


  汪嬤嬤二話不說,重重甩了畫竹兩巴掌。


  畫竹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牙齒都晃動了,張嘴就是一股血腥氣。


  她直視著賀氏,一字一字道:「太太只想睹物思人,您把院子封了,不叫太太進去,也不讓昨夜伺候老太太的人手出來,您是在心虛嗎?」


  此話一出,別說是邊上的其他人了,連畫竹自己的心驚不已。


  她原本是沒有這樣的猜測和念頭的,純粹是被架在了這麼一個局面下,不說出一個子丑寅卯來,她和徐令婕的耳刮子就算白挨了。


  情況緊急,根本沒有時間讓畫竹細細思量,只能想到什麼就衝口說什麼。


  賀氏的眸子驟然一緊:「你少血口噴人!」


  汪嬤嬤更是抬起手要繼續打畫竹。


  論身板,畫竹不是汪嬤嬤的對手,她閉著眼要硬接這一下,卻是沒想到,一人快步過來,攔住了汪嬤嬤。


  「舅娘,你要耍威風,你只管在楊家耍著,你打到令婕頭上,真當我們徐家沒人了?」徐令崢甩開了汪嬤嬤,目光陰沉。


  他是聽見動靜趕過來的,攔住了汪嬤嬤這一下,轉頭瞥了眼徐令婕腫脹的臉頰,他眼中怒氣更盛:「外祖母在的時候,對令婕是心肝兒長、心肝兒短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沒有碰過,您當著她的面把令婕打成這樣子,您要讓她死不瞑目嗎?」


  賀氏張口就要「呸」回去。


  楊家老太太什麼時候稀罕過徐令婕?

  還心肝兒!


  老太太的心肝兒從來就只有楊昔豫一個人。


  她根本不喜歡徐令婕。


  可這些話,賀氏能說吧?


  哪怕楊家上下都知道,但靈堂裡外還有不少來悼念的外家人,她能直言說老太太看不上外孫女嗎?


  那豈不是坐實了老太太看不上徐家、一早就嫌棄上了。


  賀氏說不得,心裡憋得不行,只能咬牙切齒道:「你也不聽聽令婕剛剛說的是什麼話!我心虛?」


  「您不心虛,您怎麼不讓太太進老太太的屋子?」畫竹當即頂了回去。


  話音落了,邊上靜了下來,雖沒有人說話,但各自心裡琢磨了些什麼,就只有各自知道了。


  楊氏與徐硯也過來了,見了如此場面,楊氏眼睛通紅著要與賀氏拚命:「你與我鬧,你跟晚輩動手?」


  徐硯攔住了楊氏,沖她搖了搖頭。


  楊家其他妯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也紛紛上來說楊氏好話。


  「都是一時沒管住脾氣……」


  「令婕也說過了些……」


  「你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不要讓老太太帶著一肚子牽挂走……」


  「今兒個就各自退一步,你要去老太太屋裡看看,明兒我們陪你去啊!」


  賀氏恨恨看著楊氏,與眾人道:「讓她去!現在就讓她去!不然還不知道要給我安什麼罪名呢!」


  這一位鬆了口,那幾個勸和的也鬆了一口氣,彼此商量了兩句,兩人陪著楊氏去老太太屋裡,餘下的繼續守著靈堂。


  楊氏一行前腳剛走,後腳賀氏就在靈前掉眼淚:「各個都叫我頂罪名,說什麼當娘的逼女兒,當女兒的逼娘,明明是老太太您和您女兒逼我呢!

  徐家出了事情,我怕您擔心,一直沒有告訴您,結果您還是知道了,一定要和徐家劃清界限。


  我反覆與您說了,真相還沒有定論,不管怎麼樣,作為娘家人還是要信姑老爺、姑太太的,我們姑嫂關係是不好,但不能因此就不信了呀。


  您不停,您張口就讓人往外頭傳那樣的話,最終證明,您錯了。


  錯了就認錯吧,您不認,其他幾房的老太太都來勸您,您就是不低頭,我能怎麼辦?

  我越不過您啊!


  各種罵名我背了,昔知岳家與我們斷了,昔豫媳婦和離了,外頭都說我不是,我是有苦說不出。


  您倒是好,一蹬腳去了,留下這一地爛攤子,您叫我怎麼辦啊?


  您身邊的丫鬟婆子沒有伺候好您,我罰她們,您女兒還與我鬧,您聽見她們說的話了嗎?


  我心虛?我心虛什麼啊!」


  賀氏越說越悲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傷心欲絕得連自己都信了這一番說辭了。


  這還是徐令崢給了她啟發,膽子有多大,嘴巴就有多大,反正是死無對證的事兒,只管說著就好。


  徐令崢能厚顏無恥地說老太太心疼徐令婕,她為什麼就不能說呢?


  至於楊家其他幾房的人……


  賀氏看得清楚,那幾個都在和稀泥呢!


  畫竹和徐令婕的那幾句指責,她們或許是順著思緒犯嘀咕了,或許是壓根不信,不管是哪一種,她們都不會細究,尤其是在人前細究,只恨不能把所有局面都圓過去。


  若是外人信了那幾句指責,懷疑老太太死得不清不楚的,那即便是分家了,她們也會被連累得臉上無光。


  一個個為了臉皮跳出來分家的人,怎麼會願意長房再添那樣的傳聞?


  楊家靈堂上的這一番動靜,必定是會惹來矚目的。


  前一回的熱鬧還沒有過去多久,楊家老太太忽然間病故,原就會叫人說道幾句,又因為這一連串的爭執和動靜,被傳了個沸沸揚揚。


  賀氏那一番「忍辱負重」的話,讓看熱鬧的人分了陣營。


  有人嗤之以鼻,罵她把責任推到死人身上;有人信了大半,做媳婦的越不過婆母,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嘛;更多的是將信將疑,這兒聽幾句,那裡聽幾句,時刻關心著事情的進展。


  午後,蔣慕淵走出了西宮門。


  他一早就進了御書房,又陪著皇太後用了午膳,直到她老人家歇午覺了才出宮。


  聽風迎上來,道:「楊家老太太昨晚上沒了,徐侍郎夫婦去奔喪,靈堂上鬧起來,話里話外似乎有老太太死得蹊蹺的意思。」


  蔣慕淵頓住腳步,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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