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總不能真醉了
蔣慕淵拿起那話本來,含笑與顧雲錦道:「你上回信上寫的那些話本故事,我看著很有意思,回京后就問壽安借了全套的來看,讀完之後,比照你寫給我的,我有一處不解,一直想不明白。」
顧雲錦為了把完整的故事轉述到薄薄幾張紙上,把那兩套話本來回翻看了幾遍,起承轉結,心裡明明白白的,她想來想去,她轉述的內容與整個故事並沒有出入,蔣慕淵說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明白了。
她抬起頭來,直直看著蔣慕淵,等著他提出來。
蔣慕淵看她,顧雲錦那雙烏黑的眸子跟點了漆似的,他笑道:「故事進展沒有差異,只是主角的感情戲都不見了……這是為什麼?」
他看得清明,隨著他舉著幾個例子問她,顧雲錦有一瞬的晃神,但從頭到尾,她的眼中並沒有尷尬,只是有些無措。
蔣慕淵吃不準顧雲錦會給出的答案。
他知道顧雲錦對他沒有那些防備,也完全不開竅,而且,在他面前,顧雲錦曾直白地懷疑楊昔豫和石瑛有關係,也能坦蕩地說楊昔豫和阮馨的往來,那她應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寫」,也不會覺得一個姑娘在給一個男子的信上寫他人、哪怕是故事裡的主角的情感會顯得不妥當。
因而,蔣慕淵很是好奇,顧雲錦到底是為什麼去掉了那些原作者花了大筆墨來描述的情感。
顧雲錦抿了抿唇。
若是在皇太後點破她之前,蔣慕淵來問這個問題,顧雲錦的答案真的十分簡單,她不寫,是她覺得那些不如她寫下來的內容重要。
話本多長呀,故事哪裡能完全塞到信紙上,自然有取捨,她取了她認為最推動故事的線來給蔣慕淵講述,僅此而已。
可這會兒話都說穿了,蔣慕淵再問,顧雲錦不確定她這個答案是否合適了。
顧雲錦遲疑了片刻,捏著指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蔣慕淵認真聽她說完,真是哭笑不得。
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這個答案,確實像是顧雲錦會有的。
蔣慕淵笑了一陣,他很想伸手揉揉顧雲錦的額頭,甚至想要抱抱她,可見她無措得有些謹慎了,他還是沒有那麼做,只是把手中的話本捲成了卷,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敲:「你呀……」
他沒有用上一點兒勁,顧雲錦自然也不會覺得痛,只是有些癢,見他笑容里滿是無可奈何,絲毫沒有怪罪,她便放心了。
笑過了,蔣慕淵湊近了些,低聲道:「你既答應了,那我明日就稟了皇太后和我父母,你也跟你家裡說好,別等保媒的人來換庚帖了,你們還把人趕出去。」
能幫蔣慕淵保媒的人,身份定然高貴,哪個敢趕人出去?
蔣慕淵這麼說,不過是笑話她罷了。
顧雲錦心裡明白,不由嗔了他一眼,後退兩步拉開了距離。
這一眼有千般萬般的風情,蔣慕淵被她嗔得心亂,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胭脂芬芳,如醉人的陳釀,叫他有些微醺。
蔣慕淵輕咳一聲,站直了些,轉頭看了眼窗戶。
窗戶緊閉著,外頭漆黑,自是什麼也瞧不見,他想,這麼深的夜了,他也該走了,總不能真醉了。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蔣慕淵道。
顧雲錦沒有顧著時辰,聽他一說,下意識瞥了眼西洋鍾,才發現真的是深夜了。
她送蔣慕淵往中屋走,才想起來問:「小公爺怎麼尋到我院子的?」
蔣慕淵道:「壽安來過。」
他答得簡單,因著是夜裡,宅子里的院落再多,住了人、點著燈的也就那麼幾處,他知道大致方位,就能尋到四房住的院子,再落到東跨院,就容易多了。
不過,也的確比珍珠巷麻煩些,畢竟要避著顧家巡夜的下人,也要當心不叫顧家習武的幾兄弟聽見動靜。
念夏輕輕打開門,左右來回張望了兩眼,又往撫冬那裡看。
撫冬坐在窗邊,一直盯著主院,此刻朝念夏點了點頭。
念夏這才側過身讓蔣慕淵出去。
寒風吹進屋裡,蔣慕淵柔聲與顧雲錦道:「外頭冷,別送出來了。」
說完,他整個人扎進了寒風裡,顧雲錦剛從屋裡探出頭,就見那矯捷的身影越過院牆。
念夏拿著帕子要去擦牆,還未走出去,就突然聽見撫冬抬高的聲音。
「奶奶怎麼來了?」撫冬整個人扒在窗沿上,小臉不曉得是慌的還是叫冷風吹的,白慘慘的。
念夏被唬了一跳,趕緊收起帕子,把顧雲錦往屋裡推。
顧雲錦亦是驚訝,轉頭見蔣慕淵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當即便往裡間走,站在中間轉圈看了一周。
几子上還擺著兩隻茶盞,一看就是有人來過的,她想也不想,抓起蔣慕淵用過的那一隻,倒扣到桌上茶盤裡。
好在要收拾的東西不多,等撫冬陪著吳氏過來,屋裡已經瞧不出半點端倪了。
顧雲錦迎吳氏,道:「嫂嫂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呀?」
「還不是你哥哥!」吳氏笑道,「他擔心你擔心得翻來覆去的,我跟他說了,再大的事情等天亮了再說,他就等不及,我只好過來看看,你若是歇了我就回去,你要是沒有歇著,那我們就說會兒話。」
吳氏話里對顧雲齊頗有嗔怪,但語氣之中又透著夫妻間的親昵。
顧雲錦不由叫這份親昵逗笑了。
她想到蔣慕淵讓她試著將他放在心上,她雖不知道從何入手,但嫂嫂這樣的,就是把哥哥給放在心上了吧。
讓她好奇,也頗為羨慕。
吳氏拉著顧雲錦坐下:「渾身上下還整整齊齊的,一看就是還沒打算歇的,這是還在想皇太后說的事情?」
衣著整齊是因為跟蔣慕淵說話,這個答案自是不能告訴吳氏的,顧雲錦便順著應了,道:「是一直在想。」
「你哥哥今天下午去見過小公爺了……」吳氏道。
顧雲錦詫異,哥哥見過小公爺?他們兩人都說了些什麼?為何哥哥回來不提,剛剛蔣慕淵也一個字都沒有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