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車子到了別毓樓的門口,幺幺已經聽到了車廂外麵傳來的廝,熱情招呼客饒聲音。華燈初起,正是這一行當開始蘇醒吸金的時刻了。


  幺幺就想伸手撩簾子,車廂外麵已經快她一步的,一雙手兒撩了進來。


  白雪噙著笑意,對她道:“是我抱你出去,還是你將幃帽放下來?”


  幺幺身上的雪氅,脖子後麵還有一大塊布下垂著,原來幺幺並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後來在街上的時候,看到有些人將其折了過來,蒙在了頭頂上,就仿佛前世衛衣的帽子似的,幺幺才知道,原來那就是所謂的幃帽。


  邀月國寒冷,很多路上走的人,就用它來遮擋風雪和禦寒。


  白雪這麽,幺幺頓時了然,她伸出手向後扯了幃帽過來,白雪隨即靠近她,幫她將幃帽向下扯了扯些,掩住了一臉嬌容。


  直到他確定走出去不會讓人瞧見了幺幺的容貌,才退開了身子,了聲:“下馬車吧。”


  夜間來別毓樓的人很多,人來人往的,其中不乏有一些像幺幺這樣扣低了整個幃帽的人,是以幺幺這樣並不突兀。


  畢竟,隱瞞真實身份進出風月場所的,也大有人在。


  白雪牽起幺幺的手,不待她甩開,就大踏步走進了樓裏。


  等到了幺幺進了他預備的房間,他又吩咐了人很快地送來了泡浴的木桶和熱氣騰騰的香湯。


  這對於手冷腳也冷的幺幺來,真的是及時雨。


  關上了門之後,幺幺就三下五除二,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一除去,美美地溜進了暖暖的桶裏。


  輕煙繚繞,溫暖的水流包裹住了冰涼的身軀。幺幺滿足地舒了口氣,微微眯了雙眼。


  此刻,她的心裏不是沒有疑問。比如,白雪為什麽隱瞞修氣者的身份,偏偏做一個青樓裏的掌事男人;比如,他怎麽就那麽及時的恰好趕到了她的身邊,他怎麽就知道了她被雪琉璃帶出了雪唱城?

  可起來,她和白雪之間,畢竟還沒有熟稔到那種,可以坦誠相待的程度。白雪身上有秘密,她幺幺自己,何嚐不是背負著不能與外人言的包袱?

  想起父親藍情,想起亦師亦友的莫姨,想起心愛的男人梨白……幺幺被熱水氤氳得霞紅一片的臉龐上,飛快地閃過黯然。


  她現在身在雪唱城,不得自由,而梨白他們呢?


  去了哪裏?過得怎麽樣?

  而因為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敢去打聽承王朝的所有消息。這種似乎被悶在籠子裏般的焦灼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可她有什麽辦法呢?


  當務之急,隻能是盡快的恢複自己的能量!

  隻有強大了,自由了,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才能隨心所欲地去找尋自己重視的人們。


  直到將自己泡到了四肢暖柔,水溫有些低了。幺幺才從水裏出來,套上了衣裳,吩咐外間的人,進來將木桶收掉。


  然後,便是豐盛的晚膳,由白雪淺笑吟吟地送過來。幺幺看著滿滿的一桌子,有些失笑道:“你今給我整的這麽大一桌,我怎麽吃得完哪?”


  白雪嗔怪地斜睨了她一眼,收了笑容埋怨道:“你吃不完,難道我就不可以坐下來一起吃嗎?”

  “坐坐坐。”幺幺趕緊道,順道將一雙筷子塞到了他的手裏。


  白雪這才添了笑容,挨著幺幺就坐了下來。


  幺幺拿起了酒杯,敬了敬他道:“那我便借花敬佛,謝謝白公子救命之恩了。”


  一杯酒,幺幺仰頭而盡。


  可惜了沒有毒藥在裏麵,幺幺心裏不無遺憾地想道。


  白雪聽著幺幺這話,隻是微微眯了眼,同她飲了一杯酒後,才緩緩道:“幺大人忒的沒誠意,這哪是借花獻佛,這分明就是白吃我的。”


  幺幺眨了眨眼睛,不解。


  白雪一笑,伸出一隻手對著幺幺,嘴裏念叨起來:“上次的銀兩,早就從賬上劃光了。”幺幺之前來,都是大疊的銀票直接塞給他,然後在樓裏花費了多少,再讓人從她的帳上劃下去。


  啊?

  幺幺有些茫然,不過,白雪這麽一,她倒是有些印象起來了。她上次給白雪的銀子,是好一陣子之前了。後來,到了拜托他買毒藥的時候,她也沒給過銀子。等到了城主府的時候,她又把送銀子給白雪的事情給忘記了……


  頓時,看著這滿滿的一桌子菜,幺幺有些下不了筷子。


  白雪的沒錯,這桌子分明就是白吃他的。


  想他一個在青樓裏討生活的,哪有那麽多的銀子給她墊上?幺幺一時間就有些不安起來。


  “我差了多少銀子?”


  幺幺低聲問道。


  白雪伸出了五根手指,笑眯眯地道:“不多,就五十萬兩銀子。”


  幺幺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是在過去,她才不愁這筆銀子。可眼下,她已經被雪琉璃趕出了城主府,自然就再沒有理由回去那裏蹭銀子了。


  愁。


  她去哪裏籌集五十萬兩銀子給白雪?


  哎,可惜了那些置辦下來的金銀首飾……不知道雪琉璃介意不介意她去把那些拿回來?


  算了,這個問題想都不要想。


  白雪見幺幺苦著一張臉,臉上就笑得越發柔情了。


  他輕聲安慰幺幺道:“幺大人莫要愁,這錢啊,還是我暫時給你墊上就成。”


  幺幺搖了搖頭,道:“那怎麽成?”


  想了想,幺幺問白雪:“你們別毓樓的主子呢,是哪位?”


  白雪遞了個疑惑的眼神給她。幺幺笑得有些尷尬:“呃,我想找她聊聊。”


  欠了人家錢,總得好好打聲招呼吧。


  真讓白雪給她墊上,那怎麽成。


  就見白雪笑眯眯的,:“你有很緊急的事情?”


  幺幺點零頭。


  就聽白雪斂了臉上的笑容,換了副認真的麵孔,輕聲問道:“什麽事情?”


  幺幺有些窘然,道:“我想談談這欠錢的事情。”


  原來是這個。


  白雪笑了,道:“這是事。”


  幺幺已經苦著臉,這對她可是大事啊。


  白雪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到幺幺的碗裏,道:“你要想現在還呢,還是?”


  現在還,哪有錢?

  幺幺隻好攤手,道:“想來你也知道,我眼下沒錢了。”


  白雪點零頭,沒錢好哇。


  幺幺繼續:“如果你們主子肯讓我寬限上一段時間的話,我感激不盡。”


  白雪沒有猶豫,點零頭,道:“當然肯。”


  對視幺幺有些迷惑的神情,白雪“嗤”的一笑,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我就是這別毓樓的主子。”


  我就是這別毓樓的主子。


  話很輕,幺幺聽得有些怔愣:“你,你就是這別毓樓的主子?”


  見白雪不以為意地點零頭,幺幺心裏終於翻騰起了奔湧的波浪。


  白雪他,竟然就是這別毓樓的真正幕後人!


  誰能想得到?

  原來,眼前的這位才是正兒八經不露聲色的大佬啊!


  這些日子以來,她見多了在別毓樓揮金如土的人,深知這裏,就是一個大型的熔金爐。沒想到,白雪一介男子之身,居然掌管著這諾大的產業,還依然這麽低調。


  突然的,她想起了一事:“那之前,雪……要收了別毓樓的事?”那她被雪琉璃拖著出門時,雪琉璃了要收別毓樓的事情。


  白雪不以為然地一笑,道:“我回絕了。”


  雪琉璃要收了他的別毓樓?

  做夢。


  這雪唱城,如果,他雪琉璃是那明麵上人人傳頌的公子,那麽他白雪,就是那暗地裏無人知曉的暗冕之王。


  當然,幺幺不知道這些事情也好。


  白雪避開了這個話頭,對著幺幺笑道:“再不吃,菜就涼了。”


  幺幺苦著臉:“我怕賬上數目更多啊。”


  白雪又往她的碗裏夾菜,輕笑了聲,才道:“放心,你還得起。”


  這頓飯,雖然美味,幺幺卻吃得有些魂不守舍。


  心裏麵想的都是那五十萬兩銀子,還有,白雪居然就是別毓樓的主子這事。


  第二幺幺起了個大早。


  她心裏想的是,出去找個活計,多少先讓自己有口飯吃,有個棲身之地再。沒錢了,她也住不起別毓樓了。


  誰知道,沒下樓呢,就被攔住了。


  靦腆的少年道:她幺幺要出去,得白公子首肯才可以。


  這話的,幺幺完全能理解,畢竟她是身負這麽大欠款的人。


  於是,幺幺表達了自己想見白雪的想法,就回房間裏耐心地等待了。


  早膳時分,白雪親自端了粥菜過來。


  幺幺心裏還有些忐忑。


  過去,她不知道白雪的真正身份,以為他就是樓裏一普通掌事的,享受他的服侍享受得心安理得。可現在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她哪裏還好意思讓他為自己做這些廝做的事情。


  “使不得,這讓人送上了就成了。”幺幺。


  白雪望著她的眼神有些幽暗:“怎麽,不許我為你做這些?”


  幺幺笑得有些幹,“你,身份尊貴,這些讓下人們去做就可以了。”


  白雪翹起了唇角:“可我樂意。”


  好吧,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怪癖的。


  或許白雪這種,就是喜歡當跑腿的角色吧。


  幺幺一邊坐了下來,毫不意外地看到白雪也跟著坐下來。先給她盛了碗,再給他自己添。

  幺幺:“我想今出去找份活計。”


  白雪抬頭:“為什麽?”


  “我總不能繼續呆樓裏無所事事的呀,再我還欠著你錢不是?”幺幺。


  白雪點了一下頭,道:“有理。”


  邊喝著粥,白雪邊問:“你都會做些什麽,這雪唱城我熟得很,也許能幫你推薦推薦。”


  幺幺心裏估摸了一下,有些挫敗。


  問她會些什麽?

  承王朝的字不識幾個,這邀月國的文字……她就更不認識了。


  就算是賬房先生吧,起碼也得會寫會算啊!


  難道她跟人家:……咳,她會算,就是不會寫……


  算了。指望此路,不通。


  那麽,體力活?


  她還沒有恢複自己的修為,太繁重的,她也幹不來。


  這麽一想,幺幺終於有了些些羞赧。


  她還真的是那傳中的幹啥啥不行的……


  哎。


  白雪的眼角留意著幺幺臉上神色的變化,心裏暗自發笑。


  半晌後,白雪問:“我身邊,倒是缺了些跑腿的人,月奉很高,隻是……”


  見到幺幺瞄過來的期頤的眼光,白雪故意停頓了下,才道:“隻是怕幺大人,舍不下這個麵子。”


  幺幺隻關心很高的月奉,到底有多高。


  她問:“這五十萬兩……得做多久的跑腿呢?”


  白雪算了算,道:“粗粗估計,得做上一輩子吧。”


  幺幺瞬間焉掉。


  一輩子啊……她還是找找別的行當吧。


  見到幺幺失望的神情,白雪心裏一頓,換了副口氣又繼續道:“當然,若是以後幺大人能做的事情多聊話,自然是不隻跑腿的月奉的。”


  他得留點餘地,免得把她給嚇跑了。


  一句話,又讓幺幺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的眼睛燦燦看向白雪:“你是修氣者吧?”


  白雪緩緩點零頭。


  幺幺:“那麽你身邊,修氣的護衛有嗎?”


  櫻


  見到白雪再次點頭,幺幺有些興奮:“那你身邊那些護衛,他們拿多少月奉呢?”


  修氣者,月奉跟普通人可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白雪望著幺幺的神情有些深思,他盡量得溫和:“可是你體內沒有真氣啊。”


  正是因為了然如此,他才沒有將她當做一個修氣者來看待。


  她這麽問,難道她……


  “如果有一,我能以一個修氣者的身份出現,那你給我多少月奉呢?”幺幺歪著頭,問得很認真。


  白雪有些失笑,道:“你要真是修氣者,那這五十萬兩銀子,就抵一年的貼身護衛便得了。”


  幺幺激動起來。


  這個結果,可比那什麽一輩子跑腿的好上太多太多了。


  一年的貼身護衛,她幺幺沒問題的!


  見幺幺的臉上都是躍躍欲試,白雪有些好笑,他湊近了幺幺問道:“難道你,真是一名修氣者麽?”


  真是的話,何以他感受不到她身上靈氣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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