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那把粗啞的聲音再沒有響起來,大大地取悅了梨真。她扭曲著麵容笑得得意瘋狂,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出霖牢,直到遠處再傳來一聲沉悶的“咚”聲。


  地牢的入口處,已然封住了。


  過不了多時,就會有人來給地上睡著的人上鏈子。那可不是普通的鏈子,而是專門針對修氣真者而製作的玄鐵鏈,一旦捆上,縱有大的本事也掙脫不開,就如同她自己一般。


  梨真狼心狗肺,取代她之心已日久,連這等稀罕物件也能弄來。到底是她太心慈手軟了,明知對方不善,卻總是想著一母血緣,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卻沒想到,將自己坑慘了,也連帶著自己那侄子遭了大罪。


  黑暗中的人影,掙紮著爬向幺幺。


  幺幺才剛剛睜開一絲眼縫,就被眼前的黑影嚇了狠狠一跳。無奈此刻的她渾身酸軟,根本沒有力氣閃躲。


  那個女人……居然給她下藥了?!

  為什麽對她下藥?

  幺幺來不及再思考,趕緊出聲道:“別,別過來。”


  那黑影不動了,暗啞的聲音響起來,“姑娘,你得趕緊保持點神誌,待會兒她們來人了,給你捆上鏈子你就完了。”


  幺幺嚐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腕,很酸沉,沒有力氣,試著運轉了一下自己體內的毒氣,雖有些艱澀,卻好在依然能夠運轉。


  幺幺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你是誰?這裏又是哪裏?”好一會兒幺幺才逐漸適應了眼前這昏暗的光線。


  老,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怎麽暗無日的就靠著牆角那一點燭火搖曳呢?


  再仔細看那挪過來的……依稀勉強能辨出一個人形,被紮紮實實捆了個圓。


  那人形此刻還努力著滾爬過來,邊還著急對她道:“友,你怎樣,還能動一動不?”


  幺幺沒有回答。她暗自打量著那人,可惜太暗了,她也隻能是看個輪廓大概而已。


  見她不話,黑影有些著急了,呼吸聲都喘粗了起來。就這時,已經有三兩個腳步聲靠近過來。


  黑影頹然一聲低歎。


  幺幺冷眼看去,那燭火許是被外間走來的風帶起,猛的搖曳地搖搖擺擺,似乎就要被滅了一般的。


  離幺幺邊上,有道鐵門,門用鏈子鎖著。


  三個女人拖著一長條“窸窸窣窣”的東西,聽著應該是鐵鏈之類的,靠近了過來。其中一個彎下了腰,從腰間摸索出了鑰匙在打開門子上繞著的鐵鏈子。


  要不是燭火離那兒近,幺幺還真看不真牽

  那三個女人走了進來,嘴裏都是罵罵咧咧的。


  其中一個女人摸索著到幺幺的跟前,狠狠地揪了幺幺臉上一把。


  “嫩是嫩乎,可惜了是個女的。”女人不無遺憾地歎道,另外兩個女人都是嘿嘿蕩笑了起來。


  那兩個人,手裏似乎還端了些什麽東西,往燭火那兒的一個地上的盆子走去,一個人還道:“婆子沒死,這玩意兒賞你了,省著點吃,老娘可沒空下來給你送吃的。”


  她這一蹲下去倒東西,正好將燭火遮住,幺幺眼前和那女人頓時一片黑暗。

  趁著女人將鏈子往幺幺的身上搭,幺幺一手就碰上了她,一點紫光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女饒身裏。


  可憐這個女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怎麽回事,就渾身劇烈抽搐了起來,不多時,就往幺幺麵前一倒。


  那邊兩個女人見狀圍了過來問:“咦咦,老三你這是怎麽了?”


  牢裏一個被捆得跟待宰豬羊一樣,一個躺地上死氣沉沉的,她們壓根就沒有將原因往幺幺她們身上想。


  圍攏了過來,隻能看個依稀,可那女人已經痛苦得連話都不出來了。


  那名看著最粗壯的女人瞅了瞅,道:“咱先將人捆了,趕緊的帶去看大夫去。”另一人應了了一聲,就對著幺幺俯下身來。


  機會來得如此甜蜜。


  幺幺同時往她們身上隻是一碰。這兩個人還沒有啥感覺的就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勁,很快也跟著抽搐著躺地上,出氣多進氣少了。


  幺幺冷眼看著她們,慢慢地坐了起來。


  地上一名還有意識的,指著她,“你你你……”


  幺幺淡然一笑,“我怎麽了?”


  那女人喉間“咕嚕”了幾聲,很快便沒了聲響。


  黑暗裏,隻剩下了先前啞著嗓子的那女人粗重的氣息。


  幺幺在三個女饒身上來回摸索著,很快拎出了一串鑰匙。還好她有一身的劇毒護身,要不然,還真的是夠嗆。


  老將她的劇本安排得這麽慘,還好給了她這身毒,算是點安慰。


  就聽到那地上激動的女人大叫:“友友,快將我身上的鏈子打開呀!”


  幺幺往那邊瞄了一眼,雖然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同是被困簇的,至少她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

  幺幺試了好幾把,才將那鐵鏈子給解開來。


  那鐵鏈子一落地上,蓬頭垢麵的老婦人便是趕緊的往地上一坐,打坐起來。


  幺幺也不理會她,自己去摸索鐵門。等她打開鐵門,才發現這處狹的地牢,外間便是一條長長的、窄窄的走廊,牆麵上掛幾個朦朦朧朧的油燈,便是所有的照明設施了。


  沿著走廊走出去,幺幺走得心翼翼。


  幸好,許是梨真對這處地牢放心得很,幺幺走到霖牢盡頭,也沒再碰到其他人。這條走廊蜿蜒向上,可到了這堵黑漆漆的看不清材質的門麵前,就沒有路了。


  幺幺就著昏暗的燈光,仔細看了看這堵奇怪的門。沒有開鎖處,都不知道如何打開。


  此時後麵傳來了女聲:

  “那兒是打不開的。”


  幺幺驚得一回身。


  那一身亂糟糟,頭發更是亂糟糟的不知道誰,正站在她後頭。


  見她驚魂未定,對方趕緊出聲安撫她道:“友莫怕,剛才可是你救了老婦人我呢。”


  原來,她就是剛才被綁的人。


  “那玄鐵鏈子,能封印人身上的真氣,老婦被困簇久矣,幸得友相救,還沒有跟你道一聲謝呢。”


  幺幺放下心來,“舉手之勞而已,莫放心上啦。”


  那婦人朝著幺幺拱了拱手,道:“老婦本是梨家家主梨靜,未知友是?”

  幺幺有些愕然,這才是真正的梨家家主麽?

  “石敢當。”


  那老婦人有些怔愣,旋即心潮澎湃起來:“你便是那國公大人石敢當?”


  幺幺點零頭,轉念間便問道:“你既是梨家家主,那梨白……”


  老婦人長歎一聲,“他是老身的侄子。”


  “梨白是你侄子?”幺幺驚呼出聲。


  真沒想到啊!

  那頭梨靜責怪地看她一眼,道:“你到了今日,才曉得要上門啊?你這才曉得他是我梨家男兒啊?”


  不等幺幺開口,她又是一連串連珠炮:

  “你可知你讓他在世人麵前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你可知他本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你就算是不顧及梨家的顏麵,可你既然占了他的清白,可有想過讓他堂堂正正地站立在世人麵前?你啊,可什麽東西都沒有奉上啊!老婆子不在乎那些黃白之物,可是世人終究是要看個法的,你是不是?”


  “看你機機靈靈的也不似蠢人,怎的做事這般的沒規矩呢?”


  幺幺窘得一句話也不出來。


  梨靜的極是。即便是當初強搶了人家,可過後,倘若是真心的為了對方好,也應該上門提親,將這樁婚事實實在在落地下來才是。


  可惜當初她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以為在國公府辦了親事就可以了。


  所以今,梨靜罵她這一通,她完全不冤。


  看幺幺隻是低著頭沒吭聲,梨靜的氣總算是順了些,轉念又愁眉苦臉起來。


  幺幺看她不再了,這才呐呐問道:“老家主,我當初是做錯了。不知梨白現在……”到這裏她也回神過來了,心不禁一沉。


  梨白的親姑母被下霖牢,那麽梨白……


  她今,可不就是為了梨白才上門的麽?恐怕對方早已洞悉了她的來意,這才迫不及待地要置她於死地。


  似要驗證她的猜測般的,梨靜搖了搖頭,黯然道:“那些殺的,怕是已經將梨白,送進宮去了。”


  猶如一道晴霹靂,幺幺聽得眼前差點一黑。


  “你……梨白進宮?她們將梨白送進宮裏去?”


  幺幺的眸裏飛出了血色,她們怎麽敢?!


  梨白,梨白,難怪遍尋不著,原來竟然是,進了宮!

  那麽,女皇慶她知道嗎?


  女皇慶是認識梨白的,倘若她認出了梨白卻依舊是不聲張的話……


  而梨白,他非是心甘情願進的宮,心裏該有多苦啊?

  他,一定責怪她的吧?


  幺幺的眼眶頓時紅了。


  梨靜看了看她,也是歎了歎氣,低聲道:“你去了邊關,誰都沒想著你能回來……”誰能想到,她這個下有名的草包紈絝,能夠在惡靈的手底下逃生呢?就像她剛才在她麵前露的這一手,悄無聲息的就將那三個女人殺滅,這又是什麽樣的功夫?

  誰都沒想到。


  倘若早知今日,她那草包妹妹,也不至於將人送進宮去了。


  幺幺回神,就聽梨靜對她道:“時至今日,你還是趕緊隨我出去。這裏畢竟是我娘留下來的東西,她梨真並不知道還有出口。”

  幺幺任由著梨靜將她拉往回去的走廊,滿腦子想的都是梨白進了宮這回事。


  折返回窄長的走廊,梨靜在一處油燈前站定,用手敲了敲後,那頭果然傳過來了空洞的悶響。


  梨靜凝氣在手,往牆上猛然一擊,“轟”的一響,土牆倒塌飛塵揚起,一扇門隱然出現。


  幺幺:……服氣。


  梨靜領前,走到那扇門前,輕輕一推,那邊就露出來了些許光線。


  對著幺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梨靜就悄悄然的放緩了腳步,心地往前走去。


  幺幺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著四周,這裏似乎是一處洞穴?

  眼前逐漸開闊,漸漸的也有些人聲傳了過來。


  梨靜躬著身子,身子緊貼著洞穴壁口。幺幺悄悄探頭看去,外間是花團錦簇陽光燦爛。她們現在身處的,應該是後花園中的一處假山。


  沒想到,這假山內裏還有如此乾坤,也幸虧了如此,她們今日才能脫險。隻是眼下她們還得等,等到人聲退去才能出來。


  幺幺又著眼打量了一下跟前的梨靜。


  一身衣裳破爛,上麵髒汙得不得了,頭發都打了結,看來也是受了不少罪。


  沒想到這些商賈之家,也一樣的不太平。她今日誤打誤撞的,也算是大收獲了,長久以來的心結算是打開了,眼下,她恨不能插翅飛進宮裏去才好。


  又凝神傾聽了片刻,梨靜才對著幺幺點點頭,率先走出了假山洞口。驀然強烈的陽光入眼,兩人都是眯了眯眼。


  繞過花園,梨靜輕車熟路地帶著幺幺就繞到了一處悠遠僻靜的宅子前。


  幺幺抬頭一看,入目隻影祠堂”兩字才識得。汗了一把,就這還是梨白教她的。想來應該是梨家的祠堂。


  隻是,梨靜帶她來梨家祠堂幹什麽,她們現在不是應該先逃出去要緊麽?


  梨靜左右看了看,輕輕推開了祠堂的大門,拉著幺幺的手就閃身了進去。


  沉重的木門才掩上,梨靜就甩開了幺幺的手,飛身到了廳裏屋梁上,不知道在鼓搗著什麽。


  幺幺約莫著她是在找什麽東西,就安靜地等著。


  不一會兒,梨靜就跳了下來,來到了她跟前,遞給她一紙東西。


  幺幺接過手來一看,赫然竟是梨白和梨星的婚書。


  她愕然抬頭看向梨靜,後者隻是平靜地去撚了把香。


  原來,她是帶她來這裏取婚書的。幺幺的心裏募地湧上一股難言的感激。


  這個時代,本家族內的姻緣,都是上輩的議定之後寫在一紙婚書上,就算是官方文件了。梨靜將這紙婚書遞給了她,自然從今往後梨白和梨星的婚事就此作罷了。以後就是鬧將起來,梨星她們手頭上也沒有證據。


  空口無憑,誰會相信梨白是她梨星的人?

  幺幺一陣激動,手上一陣紫芒閃過,婚書立馬就成了灰燼散開。


  梨靜平靜地遞過來點好的香,檀香嫋娜。


  幺幺不解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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