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7 世事難料
陸一偉點點頭道:「明天我打算去見見郭書記。」
「現在不要提此事,以後再說吧。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不論面對什麼樣的情況,都要沉得住氣。已經是走上領導崗位的人了,更要學會控制情緒,還要保持一定的個性,明白嗎?」
陸一偉虛心接受。
張志遠看看錶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是不是去了龍安還沒回家?」
「嗯。」
「別冷落了春芳,是個好女人。」
「明白。」
下了樓,陸一偉執意要送他,在車上,張志遠又道:「這次調整可能你岳父也會動,但具體如何調整不清楚。目前的形勢誰都有可能,包括我。」
陸一偉側頭看著他詫異道:「你剛去了國資委,不會這麼快吧?」
張志遠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世事難料,風雲變幻莫測,誰知道呢。我跟了沈省長三年多,他馬上要走,我……不說了。」
看得出,他心裡藏著心事,陸一偉沒再追問。
將他送回家,陸一偉心裡空落落的。回到車上,讓南超打開音樂,正好播放著許巍的《藍蓮花》,望著窗外流動的夜景,心情跟著熟悉的旋律而波動,一陣寒風從縫隙吹了進來,吹亂了他的心扉。
記得當初在統計局時,時任老領導說過一句話,在官場越久,越覺得害怕。那時候,他剛剛步入官場,並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甚至覺得有些矯情。誰不想往上爬,官越大意味著手中的權越大。隨著自己的地位逐漸上升,才真正明白了他為何發出如此感慨。如果讓他埋頭苦幹也沒什麼,關鍵是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就讓人頭疼不已。龍安縣還沒理清楚,省里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他和白宗峰的感情沒有張志遠深厚,可畢竟相處了多年,聽到他很快要離開西江,心頭莫名一陣傷感。他這一走,意味著失去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陸書記,您家在哪個方向?」
南超第一次來,還不知道他的住所。陸一偉回過神道:「先沿著東江路走一圈吧。」
南超不明白他的意圖,只好繼續前行。
陸一偉靠在車窗上,亂七八糟的事在腦海里翻騰著。轉了一大圈,等情緒平靜后才回到家。下了車道:「你找個酒店住下來,明天早上七點半過來接我。」
乘坐電梯到了家門口,摸了半天沒找到鑰匙,敲了敲門,等了半天范春芳才打開門。看到陸一偉站在面前,有些不敢相信眼睛,驚訝地捂著嘴巴看了半天,一下子撲到懷裡喜極而泣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陸一偉骨子裡是浪漫的,但多年混跡官場早已把那份浪漫消磨殆盡。范春芳突然來這麼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應,僵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范春芳鬆開,擦掉眼淚笑著道:「早知道你要回來,我就讓媽回去了。」
「媽在?」
「嗯。」
陸一偉剛剛燃起的激情就像溫度計一樣,瞬間降了下來。不知為什麼,他不想見到岳母,每次見到她倍感壓抑。
范春芳看出他的心思,牽著手低聲道:「怕什麼,我媽又吃不了你,快進來。」
「媽,一偉回來了。」
陸一偉換了拖鞋,看到孫春雲正襟危坐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抬起眼皮瞅了眼,沒有言語,繼續拿著遙控換台。
范春芳又說了句,孫春雲才算施捨地說了句:「回來了?」
陸一偉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這要是他母親,總有說不完的話。
正準備進卧室看看孩子,誰知孫春雲立馬叫喊道:「別進去!」
陸一偉嚇了一跳,愣怔在那裡。
孫春雲起身道:「大半夜的回來,萬一帶回來不幹凈東西嚇著孩子怎麼辦,先去洗洗澡。」
范春芳格外尷尬,連忙道:「媽,您是老黨員了,還迷信這些東西?一偉半個月沒見到朗朗了,先讓他進去看看吧。」
孫春雲寸步不讓道:「不行,再說他是冷身子,朗朗高燒剛退,萬一再度引發,又得去醫院。」
陸一偉本來滿懷期待回來,結果剛進門就潑了盆冷水,極其不舒服。乾脆不進去了,徑直進了書房。
范春芳趕忙跟進來關上門道:「一偉,你別和媽見怪啊,她就那脾氣。」
陸一偉一邊脫衣服一邊道:「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范春芳從手中接過衣服掛起來道:「吃飯了沒,我去給你做。」
「吃了。」
「喝酒了吧,我去給你泡杯茶。」說著,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范春芳越是這樣,陸一偉心裡越難受。本身倆人的結合就是某種政治因素的干預,與第一段婚姻如出一轍,不同的是,是范春芳愛上了他。
倆人結合時,遭到了孫春雲的激烈反對,嫌棄他二婚,還是農村人,怎奈范春芳死活願意,並爭取到父親范榮奎的支持,即便不同意,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結婚以後,在陸一偉印象中對方就沒給過好臉色。他也想極力表現改善緩和關係,但甭管怎麼努力都於事無補。特別是出現了蘇蒙那檔子事,對其更有看法,一步步緊逼下致使婚姻走到崩裂的邊緣。范春芳是無辜的,她是個好女人,好妻子,好媽媽,每每想到此,內心燃起的衝動漸漸平息。換句話說,我又不和她過一輩子,該忍則忍。
范春芳夾在中間很是為難,不知說過母親多少次,但都無法熄滅她心中的憤懣。其實她心裡非常清楚,母親更中意出身較好的許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時至今日說起來都對許磊念念不忘。
塵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上天早已冥冥註定,卻在輪迴中歷經坎坷磨難。對於陸一偉來說,他這一生的感情是失敗的,喜歡的人一個駕鶴西去,一個漂洋過海,一次次的擦肩而過,留下太多太多的遺憾。但他從來沒想過背叛,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選擇了她,就等於選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