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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陸一偉吃過晚飯離開了家。臨走時,范春芳特意上前為他整理了衣服,甚至把織好的圍巾取出來為其帶上。關心地道:「外面冷,別凍著。」


  陸一偉望著范春芳複雜的眼神,微笑著摸了摸臉頰轉身離去。


  陸一偉走後,范春芳心裡空落落的,快速跑到陽台上尋找身影。她十分害怕,害怕陸一偉離她而去,和夏瑾和一起遠走高飛。可即便是害怕,她也希望兩人能夠見面。解開心中的結,或許誰都好受些。


  即便如此,范春芳不得不防範。她悄悄地把陸一偉的身份證留在身邊,天真的以為可以留住他。假如陸一偉真要走,區區一張身份證就能難倒他嗎?

  陸一偉並沒有開車,而是選擇徒步前進。雖已立春,但天氣依然寒冷。往常出門就進車,壓根不知道外面有多寒冷。今天與大自然來了此親密接觸,一切都那麼美好。


  而此時的夏瑾和已經接到范春芳的電話,正急切地站在窗戶口在人群中搜尋著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二十多分鐘后,熟悉的人終於出現了,還不等見面,夏瑾和已是淚流滿面。


  他依然那麼英俊瀟洒。高大挺拔的身材,冷峻帥氣的臉龐,穿著一件卡其色呢大衣在人群中徐步前行。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這樣的裝束,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來到東湖大酒店樓下,陸一偉潛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似乎心有靈犀,正好看到了站在窗戶跟前的夏瑾和。一個溫暖的微笑,讓夏瑾和的心徹底融化了。


  如果說尋找陸一偉身上最迷人的地方,或許笑容便是。微笑起來嘴角微微上揚,力度恰到好處。如同黃金分割點,顯得自然暖心。正是一個淡淡的微笑,迷倒了許多女人。


  陸一偉懷著忐忑的心上了樓。走到房間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敲門時,門已經開了。


  「你來了。」夏瑾和一個極其不自然的微笑。


  「嗯。」陸一偉以笑回敬,默默地佇立在那裡。


  「進來吧。」夏瑾和讓出路,眼神緩慢地移開。她設想過無數個與陸一偉見面的場景。對方或許激動來一個熱烈的擁抱,或許嗔怒一個憤恨的眼神,甚至會甩給自己一巴掌……然而,只有一個微笑。


  陸一偉路過時,夏瑾和嗅到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這個味道太熟悉了,讓她有些迷失。


  陸一偉坐到沙發前,夏瑾和將泡好的一杯茶端到跟前,道:「還是你最愛喝的花茶,我知道你愛喝濃茶,但晚上喝濃茶不好,只放了一點,你喝喝看味道怎麼樣?」


  陸一偉端起來抿了一口,點點頭道:「挺好的。」


  「你沒有變。」夏瑾和坐在另一側道:「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是嗎?」


  「嗯。」夏瑾和盡量躲避陸一偉的眼神,卻時不時相互交匯,顯得相當生疏。她不停地搓著雙手,不知該接下來問什麼。


  「你還好嗎?」


  「還行吧,挺好的。」


  「朗朗應該長得很可愛吧?」


  「嗯,挺可愛的。」


  夏瑾和站起來從柜子里取出好幾個袋子放到茶几上道:「我給你買了兩身衣服,不知道合適不合適。還有給伯父伯母買的,還有一件是給你買的……」


  「謝謝了。」


  夏瑾和又打開一個盒子,取出一塊明晃晃的手錶道:「這是我給你買得手錶,喜歡嗎?」


  「還行,讓你破費了。」


  兩人進入了簡短的對話流,讓夏瑾和十分尷尬。她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拚命地找話題,卻怎麼樣都聊不起來。陸一偉主動詢問起來:「錦鵬現在跟著你嗎?」


  「嗯。」夏瑾和點點頭道:「他現在在一家公司工作。」


  「他身體還行嗎?」


  「恢復的挺好的。」夏瑾和道:「一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要不是你錦鵬他……我都不敢想後果。」


  「都過去的事了就別提了,只要他好好的就行。」陸一偉並不會以此來道德綁架夏瑾和,對於他而言,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夏瑾和打開了話匣子,道:「一偉,我當初不辭而別,你恨我嗎?」


  陸一偉面無表情道:「你覺得呢?」


  夏瑾和迅速躲避眼神慌亂地道:「我也非常懊悔當初做出這樣的決定,真的非常懊悔。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一偉,可以原諒我嗎?」


  陸一偉心煩意亂地點燃煙,側著頭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恨不恨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只要我們都過得好就行了,以前的事就統統忘掉吧。」


  夏瑾和突然蹲在地上掩面而泣,進而嚎啕大哭。似乎把這些年壓抑的情緒統統發泄出來,卻不知該如何取得陸一偉的原諒。


  夏瑾和的哭聲如同針一般,根根刺在陸一偉心口。他的面部微微抽動,手指有些發抖,並沒有站起來過去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夏瑾和站起來道:「一偉,還記得當年的事嗎?錦鵬因大家拘留了,我母親含恨離去,而我們的孩子未出世就離開了人世。那時候的我對人生徹底絕望了,要不是你細心的照料我,或許真有心思縱身一躍從樓上跳下去。是你改變了我,而我卻離開了你。」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心結,很想知道我當初選擇了這條路。」夏瑾和擦掉眼淚道:「我今天可以揭開這個謎底。你現在知道了,錦鵬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沒想到我也有。我居然一直不知道,直到上次住院時醫生才悄悄告訴我,而且告訴我一個震驚的消息,她說以我的情況根本不能懷孕。所以,在醫生的建議下我把孩子打掉了。」


  聽到此,陸一偉有些坐不住了,抓住夏瑾和的胳膊道:「你說什麼?」


  夏瑾和不為所動,冷靜地道:「一偉,我當初隱瞞了這段事實是不想讓你為難。你知道一個女人不能生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這對你非常不公平。我非常了解你,即便你知道我的病情后也絕不會拋棄我,但我做不到。與其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還不如我早早選擇離開。」


  陸一偉緩緩地鬆開手,直愣愣地坐在那裡。其實當夏錦鵬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時,他已經猜測到夏瑾和也會有,沒想到這是真的。他猛然想到了佟歡,為什麼兩個女人的命運驚人的相似,而且以同樣的借口離自己遠去。為什麼?

  壓在心口的話說出來了,夏瑾和輕鬆了許多。繼續道:「一偉,這些年來我內心備受煎熬,幾次想回來找你,但始終沒有勇氣。但你並沒有離開我的視線,你的一舉一動我都在背後默默關注著。而且,一直到現在我依然還愛你。」


  陸一偉心頭如同壓了一塊石頭,始終喘不上起來。他壓著心口平靜了一會兒道:「瑾和,你太傻了,傻得有些氣憤,傻得有些任性,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考慮過我這些年是如何度過來的嗎?你當初走後,我感覺整個世界崩塌了。沒有孩子又怎麼樣,我在乎嗎?你問過我嗎?為什麼武斷地作出決定而且殘忍地離去?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哪怕來個電話,讓我知道你的死活,我都知足了。」


  聽到這番話,夏瑾和釋然了。言語之間滿滿是愛,說明陸一偉還是非常在乎她的,足夠了。道:「一偉,正如你所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造成如今的結局一切由我來承擔,只懇求換得你一聲原諒。」


  陸一偉沉默了許久,起身道:「瑾和,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因為我從來沒恨過你。現在我知道你過得挺好就滿足了,以後好好跟陳仲期過日子,有時間了給我報報平安,我走了。」


  「慢著!」見陸一偉要走,夏瑾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甚至沖昏了頭腦,道:「一偉,你跟我走吧,跟我一起去美國,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好嗎?」


  陸一偉楞在那裡,良久轉身道:「瑾和,如果在五年前說這樣的話,我肯定義無反顧跟你走。而今天,我有我的事業,有我的家庭,我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陳仲期人不錯,看得出他非常愛你,不要辜負他,或許他給予你的比我多得多,有些東西我無法給你。」


  夏瑾和突然撲了上來,從背後緊緊地抱住陸一偉,懇求道:「一偉,求求你,別離開我好嗎?我知道我錯了,給我時間補償你,我一定會加倍對你好的。」


  陸一偉五臟六腑劇烈疼痛。閉上眼睛冷靜了一會兒,掰開夏瑾和的手道:「瑾和,我承認至今還愛著你,但我不能跟你走,把我忘了吧。彼此留個念想,若干年後回憶起來也是一種幸福。至於對與錯,愛與不愛有對與錯嗎?」


  「不!」夏瑾和撕心裂肺地喊道:「一偉,我已經買好了飛機票,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離開,跟我走吧。」


  陸一偉背對著經過內心激烈的掙扎,最終選擇了開門離去。


  「陸一偉!」關上門的瞬間,夏瑾和大聲呼喊著,試圖將陸一偉叫回來。然而,陸一偉並沒有回頭,而是快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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