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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一偉對這些內幕不甚了解,只好求救牛福勇。


  牛福勇在開小煤窯的時候,也處理過類似的問題。不過,他還不至於到了將活人弄死的地步。聽到陸一偉打聽這些事,牛福勇驚得跳起來,道:「怎麼了?哪個煤礦死人了?」


  陸一偉趕緊將牛福勇摁倒椅子上道:「你能不能小點聲?我就是隨便打聽打聽。」


  「哦。」牛福勇鬆了口氣,疑惑地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有點小事。」


  牛福勇道:「這種事吧,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了的,即便你去了,沒有熟人從中搭線,你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知道你想要的東西。這個行業已經形成了一個黑色產業鏈,什麼人負責什麼環節,那都是有明確分工的。只要你錢到位,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陸一偉有些不明白,道:「能不能詳細說說。」


  牛福勇道:「這麼和你說吧。假如說有個煤礦死了人,要去開具什麼醫學證明火化什麼的,有人專門給你從中運作,如果你捨得花大價錢,好了,啥手續啥證明都能給你弄出來。說句不好聽的,你想讓人活著就活著,你想讓死就能死。」


  「啊?」陸一偉聽著毛骨悚然,簡直不敢相信。


  牛福勇繼續道:「其實吧,作為煤礦方面當然不想讓死人,可有時候為了封鎖消息,不得已出此下策。還有的即便是治好,也是個廢人,後續治療費呢,你不也得咬著牙支付?他們也算過一筆賬,死個人才補5萬元,最多不超過10萬,你要是弄個半身不遂,花不了你幾十萬才怪呢。所以啊,『咔擦』一下,一切了結。其實這和交通事故是一樣的,撞殘不如撞死。」


  聽完牛福勇的講訴,陸一偉倍感震驚。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於他們來說,別人的生命就如此不值錢嗎?

  看著陸一偉瞪大眼睛在那裡發獃,牛福勇寬慰道:「陸哥,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肯定在痛罵這些人禽獸不如,可又有什麼法子呢。上頭追著緊,家屬又難纏,社會上還要填鹽加醋炒作,擱到誰頭上都夠吃一壺的。所以啊,這都是行業公開的秘密,你也不用大驚小怪。」


  陸一偉並不認同牛福勇的謬論。這些人為了金錢不擇手段,道德淪喪,拿別人生命當兒戲,簡直法理難容。他沒有與牛福勇爭辯,咬著牙道:「給我介紹個中間人,我有事。」


  牛福勇看著陸一偉怒不可遏的表情,沒有多說,道:「人我可以給你介紹,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該打聽的別打聽,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飯,不可能壞了規矩亂說砸了自己的飯碗。能和我說說咋回事嗎?」


  陸一偉思前想後,決定告訴他。牛福勇聽后,沒有任何錶情道:「我還以為是啥事呢,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那有煤礦不死人的,不就是死了四五個人嘛,太正常不過了。我和你說啊,前段時間有個煤礦發生透水事故,具體哪個煤礦就不和你說了,一下子死了二十多個,只找到十幾個,還不是連夜就擺平了。」


  「啥時候的事?」牛福勇的話一次次觸及他緊繃的神經,如同針扎,深深地刺到了心口。


  「就前幾天吧,不是咱們縣。」


  「哦。」


  牛福勇繼續勸道:「陸哥,你說你這是圖啥嘞,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呢?即便是你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又能怎麼樣?你能把人家怎麼樣?何況對方是丁昌華,以你的能力是撼動不了他的,說不定到頭來惹禍上身,弄得裡外不是人。所以啊,聽我一句話,別折騰了。好好地當你的官,等兄弟我有錢了,再花錢給你弄個縣長噹噹。」


  既然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陸一偉道:「福勇,咱倆站得角度不一樣,你可以講得很輕鬆,而我的心裡卻異常沉重。如果今天我為了當官而當官,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即便是將來走到縣長的位子上,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


  「得得得!」牛福勇打斷道:「繞來繞去的,我可聽不懂。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多說了,一切點到為止。如果將來出現什麼意外,兄弟我永遠和你站在一條線上,不會讓你孤零零地冒這個險!」說完,將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他道:「這個人叫瘸子,我們都這麼叫,你可以聯繫他,說不定這件事就是他處理的。不過,他肯定不會給你透露半個字。」


  從溪河煤礦出來,陸一偉叫上李二毛往鄰省趕去。路上,給這個叫瘸子的人去了個電話,兩人約定在一個叫水泉坪鎮的地方見面。


  四個小時后,陸一偉來到指定地方。這是個比較貧窮的鄉鎮,和南陽縣差不多,甚至不如石灣鄉。


  在一家小飯店,陸一偉見到了瘸子。


  瘸子很是謹慎,進門前四處張望,確定沒有可疑人員后,才閃進了飯店。進了包廂,第一句話就問道:「死了幾個?」


  陸一偉在來得路上已經想好了對策,將自己假扮成一個煤礦主與瘸子溝通。他不慌不忙地伸出三個手指。


  「哦。」瘸子輕鬆一笑,坐下道:「不多,我還以為有多少了。有沒有活人?」


  「有一個。」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


  陸一偉道:「兄弟,我也是剛剛承包了個煤礦,不懂規矩,經過熟人介紹才認識你。有些事還得你多加指點。」


  「這好說。」瘸子喝了口茶道:「不懂規矩沒關係,只要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就行了。我干這行七八年了,每天都有死的人,沒出過任何問題。傷者傷得厲害不?」


  陸一偉故意道:「挺嚴重的,兩條腿也沒了。」


  「那就直接火化了算了,這樣的人留下是個大麻煩。」在瘸子眼中,傷者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而是一根根閃閃發光的金條。


  「那怎麼弄?」


  瘸子開始還警惕,看到陸一偉慌張的神情有些鬆懈下來。道:「火化不貴,每個人3000元,如果像你說得傷者要3萬多。」


  「差距怎麼這麼大?」陸一偉疑惑地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瘸子掰著指頭道:「只要進了醫院,要開具各種醫學證明手續,相當繁瑣。每個環節都有人在把關,你總得用錢擺平吧。這都不用你管,只要錢到位,把人拉過來就行了。」


  「哦,在哪裡火化?」陸一偉多問了一句。


  這句話讓瘸子再次警覺起來,盯著陸一偉上下打量著,問道:「你該不會是記者吧?」


  陸一偉見自己有些急切了,雙手一攤道:「你看我像記者嗎?」


  瘸子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道:「看你是新來的,不說你什麼。有些事,不該問的最好別問。你把錢交給我,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見對方如此小心謹慎,陸一偉沉住氣道:「行,那我把人拉到哪裡?」


  「你先把錢交了,完了我會告訴你。」有了剛才的舉動,瘸子變得格外小心。


  「行!」陸一偉從兜里掏出2000元交給瘸子道:「這是定金,等晚上過來了再聯繫你。」


  瘸子見對方這麼不懂規矩,把錢推回去道:「兄弟,看你也是實在人,別人就沒告訴你怎麼做嗎?我們從來不收什麼定金,一次性付清。」


  「啊?我交了萬一找不到你怎麼辦?或者說處理不好怎麼辦?」


  「哼!」瘸子冷笑了一聲道:「兄弟,干這行和賭博差不多,都在一個賭字。如果你不信任我,有何必來找我呢?你好好考慮吧。」說完,起身搖頭晃腦離去。


  正如牛福勇所說,此人守口如瓶,套不出任何丁點有價值的線索。他決定先住下來,觀察兩天再說。


  在水泉坪鎮待了兩天,也沒發生任何異常,他決定去縣裡走一圈。一般情況下,像火葬場都是國營的,是不允許私人開設的。像這麼小的地方,估計一個就足夠了。在四處打聽下,陸一偉找到了當地的殯儀館。


  他試圖進去了解情況,可殯儀館方面如同安全局似的,一問三不知,更不可能讓其查閱相關資料。無奈之下,陸一偉讓李二毛蹲守在附近,尤其是晚上,要注意其動向。


  蹲守了將近一個星期,得到的答案很是失望,一無所獲。陸一偉納悶了,難道這段時間沒有發生礦難?可瘸子說每天都有人找他,難道情況不實?或者說他們火葬的地方根本不在殯儀館?

  不過李二毛打聽到的另一個消息讓他倍感興趣。李二毛說,他住的賓館來了一夥奇特的人,行色匆忙慌張,一看就不是當地人,常常是白天睡覺,晚上出動,出於好奇跟蹤他們出去。來到一個叫野狐鄉的地方人就跟丟了。


  這是個很重要的線索。陸一偉隨即前往。找到該鄉的衛生院,在旁邊找了個旅店住了下來。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便有一輛麵包車急速地駛進了衛生院。陸一偉定金一看,看到在醫生的指揮下,將一個血肉模糊的傷者抬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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