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為瓦全
鳳霏卻宛如置身冰窖，再熱烈的擁抱也溫暖不了她，何況，沈逸天從來都不是溫暖的，而恰似一塊透心涼的白玉，她禁不住打了個顫。
久久，沈逸天的唇湊近鳳霏的耳側，無限哀傷的歎氣道：“霏兒，我和公主沒什麽。”
鳳霏微昂起了頭，眼神淩亂複雜，雙手卻死死的抓住他被風吹起的衣襟，“這些。。。還重要嗎？”
沈逸天抱著絕望的鳳霏，屏氣凝神的與她對視著，眼睛裏有惆悵，有傷心，有自責，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嘴角微微揚起，聲音輕而絲絲扣人心弦，使人窒息：“重要，對我而言，你的心才是最重要。”
鳳霏的臉色驟然變得更加蒼白，失魂落魄的推開他，目無焦距的望著遠方的黑暗，“年後，我就要進宮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要我進宮伺候皇上，是要我仍懷著愛你的心躺在別人的床榻之上嗎？”
她麵對著沈逸天，步步退後，離他越來越遠，她的步子邁的格外緩慢，仿佛每一步都如千斤般沉重，而麵上的神情卻越發的冷冽。
相顧無言，眼波流轉之間，她的是絕望，他的是掙紮，沈逸天不想騙她，此時他沒辦法許諾她什麽，因為他沒把握自己能不辜負她，沒把握自己能給她更好的將來。
寒風吹動老樹，發出如同鬼哭狼嚎的狂嘯，她如黑珍珠般的長發飄揚開來，露出頸間的皮膚白而無暇，哭紅的雙眸裏載滿的卻似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仿佛就要漸漸融入她身後的那一片黑暗，沈逸天再無暇顧不得其他，提步就要跟上去。
一顆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又一次紛紛從鳳霏的眼眶滾落下來，劃成兩條淚痕，掛在她如刀削的下巴上，她奮力的搖晃著頭，像是用勁全身的氣力咬著牙說：“我鳳霏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隻願今生能得一心人，攜手白頭不相離！沈逸天，你若不能許我一生一世，就不要再撥弄我的心！”
字字鏗鏘有力，有種特別的震撼力，如千斤鐵錘聲聲砸在沈逸天的心頭，他的雙眸微微泛紅，些許晶瑩光芒閃動，欲踏出的腳生生的收了回來。
事已至此，鳳霏對他已徹底絕望，撐著最後的勇氣，艱難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聲音異常沙啞的說：“再見。”
短短兩個字，仿佛兩根鋒利的尖刺插入沈逸天的喉嚨，他動動了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卻覺得嗓子像被什麽死死摳住一樣，痛的吐不出一個字。
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鳳霏已經飛奔出他的視線，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一滴淚水終是從他的眼眶滑落了下來，落在冰冷的衣袂之上，暈開一朵白蓮。
——
鳳霏失魂落魄的出了公主府，將軍府的轎子已停在那了，看著轎夫不住的踱著步子緩解夜晚的寒冷，應是等候多時了。
劉管家見她出來，迎上前來，神情依舊淡然不驚，“大小姐，請上轎回府吧。”
一晚上的折騰，鳳霏實在沒有力氣再說些什麽，順從的上轎回了將軍府。
因為晚回來了，劉管家沒有片刻猶豫，引鳳霏徑直走向正廳，而後又緊忙退了出去，留下麵無半點血色的鳳霏獨自麵對臉色黑青的鳳見青等人。
此時，廳內一片寂靜，氣氛冷的異常。
鳳見青本要開口訓斥，見鳳霏這番模樣，神情明顯頓了頓，躊躇片刻，原本陰霾的臉烏雲頓散，心也立刻軟了下來，輕歎：“看來你已然知道了。”
鳳霏聞言，沉默的點了點頭。
“別太擔心，皇上隻是略略問了幾句，也許並沒上心。。。”安慰的話，從鳳見青這威武大將口中說出，似乎有幾分別扭，說到最後，他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老爺，皇上怎麽會平白無故提起芩兒，看來這事是定了。這可怎麽辦，才好？”藍琴心焦急的問，愁苦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鳳霏才側頭看向一旁的鳳怡芩，隻見她是梨花帶雨，憔悴不堪。鳳霏低歎，原來秀女的名單不止有她還有鳳怡芩，因同命相憐，不禁對她心生幾分憐憫。
鳳怡芩的心是陰毒的，可她對東方翊的感情倒是真真切切。沒想到，她百番計算，最終卻因皇上一句話，就將成為自己心愛之人父親的妃子，甚是可憐可悲。
“爹爹，您知道女兒心係九王爺，芩兒求求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女兒名字剔除在名單外，否則。。。否則。。。我寧死也不入宮！”
她本來就生得極美，似水柔骨，加上這聲聲淒切的哽咽聲，更為楚楚動人。
鳳見青本就對鳳怡芩最為疼愛，見其如此萬分心疼，“芩兒，你這是何苦？皇上一言九鼎，又怎是父親所能左右？”
鳳怡芩猛地從椅子上重重的跪倒在地，發出撲通一聲悶響，“爹爹。。。芩兒不會讓您為女兒犯險，請您在女兒死後上報皇上，女兒福薄未承聖恩便病逝，也以免連累爹爹。。。”
“芩兒，你說什麽傻話。”鳳見青勸道，“地上涼，你身子弱，先起來再說。”
藍琴心趕忙上前來扶鳳怡芩，“是啊，芩兒，快起身，這事你爹爹定會為你周旋。”說完，眼睛直勾勾的逼向鳳見青矛盾的眸子。
“每三年的選秀，要四品以上官員上乘家中一名適齡且未婚配女子名單，供戶部挑選。雖皇上是提了芩兒和霏兒兩人的名字，但最終也隻會挑選其中一個入名單。”鳳見青滿麵愁容，糾結的眼神再鳳霏與鳳怡芩兩人身上彷徨。
鳳霏聞言，心中升起點點希望，可當她抬頭看清鳳見青的掙紮時，又頹然的垂下了頭。如果非要兩選一，鳳見青也不可能選擇救她，而棄鳳怡芩不顧。
“老爺，那就把芩兒名單剔除吧，芩兒從小就與九王爺情意相投，非他不嫁，您是知道的。而霏兒她早已表明，心無所屬，入宮若能得皇上恩寵，也是光耀門楣啊！”藍琴心興奮的極力勸說，終於，鳳見青的目光有了些許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