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廟會上
此時，二樓一間雅間的門被推開，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鳳霏一個激靈，酒一下醒了大半，忙把身子縮回光線陰暗處。可她還是慢了一步，雅間正對著她們的桌子，而且她雖穿著款式簡單的男裝，布料卻是上等的，加上身邊兩個美貌的婢女，實在很難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走在前麵的東方翊看見她，麵色微凝，他身旁的東方瀲也望了過來，目光微動，思忖片刻，驟然又露出幾絲笑意，側身和東方翊說了幾句。
鳳霏見是躲不了，遠遠的對著他們微微俯了俯身子，做了個請安的樣子。含煙和宜秋雖不知東方翊與東方瀲身份，但畢竟是將軍府裏的丫頭，見過世麵，也跟著鳳霏行禮。
兩人穿著便服，又隻帶了兩三個隨從，自然是不想擺明身份。東方瀲嘴角輕挑，朝鳳霏一笑，抬手示意她們起身。東方翊麵無表情，看了她一眼，轉身緩步下了樓。
鳳霏心裏暗想，他鐵定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真是小家子氣。
不一會，兩人下了樓，徑直走到鳳霏麵前。東方瀲瞄了一眼桌子上幾個酒壺，笑道：“看不出來啊，鳳大小姐還是個愛酒之人，又喝了不少啊。”
一個又字，顯然略有所指，鳳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反而是東方翊平靜冷淡的麵容起了波瀾，薄怒道：“她哪裏是喝酒，分明在灌酒，每次都喝的爛醉，半點深閨小姐該有的儀容都沒有，難怪外麵傳的難聽！”
鳳霏本打算讓他撒撒氣，自己不理就好，沒想到他既然說的這麽難聽。在東陵，女孩子的名節何其重要，就算她並非那麽在意他人的非議，可東方翊就當著她麵如此說，心裏也是火冒三丈。可他是堂堂王爺，她又能怎麽辦。
強忍著怒氣，緊咬著唇的檀齒微顫，因為太過用力，唇上刻出兩道深深的印痕，過了半響低聲回道：“王爺教訓的是，鳳霏銘記在心，這就回將軍府好好反省。”
話剛說完，東方翊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本想還說些什麽，可他堂堂王爺曾幾何時向別人解釋過什麽，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呆在原地，此時見她準備轉身離開，顧不得那麽多，情急之下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臂。
“本王話都還未說完，你竟敢走！”
鳳霏知道，今日東方翊是不打算輕易放過自己，儀態優雅的從容轉身，驀得抬起頭來，與其對視，竭力令自己看起來平靜些，說：“王爺要是想繼續訓斥鳳霏，鳳霏自然不敢擅自離開，必當洗耳恭聽。”
話音剛落，握住她的手的力道驟然加重許多，一陣尖銳的疼痛感，令她眉頭緊皺，直視著東方翊的眸子有了一絲動搖，她索性閉上眼，咬著唇一言不發，以一種傲然的姿態麵對他的怒火。
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令宜秋與含煙不自覺的僵住了身子，放緩了呼吸。
但這時，東方瀲眉角稍動，把手搭了上來，落在東方翊拉住她的那隻手臂上，輕拍了兩下，半開玩笑的說，“常聽芷兒皇妹說，你倆人從小就是冤家對頭，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的。”
東方翊聽他這麽說，深深看了鳳霏一眼，才鬆了手。
東方瀲見兩人仍是未動，話鋒一轉，又說：“你倆再這樣耗下去，怕是連廟會結束時放的煙花都看不到了。這樣吧，今個我做主了，鳳霏你既然出來了，也別急著回去，差奴婢們回將軍府知會一聲，就說是跟著我們去逛廟會了，晚些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去。”說罷，細細看了兩人一眼，示意隨從們去前麵開路，自個先一步走了出去。
“是。”鳳霏跟在後麵，邊走邊默默抬手拂過手臂，觸手便覺得刺痛，輕拉起長袖，已經紅腫的手臂便露了出來。
她仿佛也相信了東方芷的話，她和這個男人真是天生的冤家，見麵就吵。不對，肯定是他八字與她相克，每次見到他都沒有什麽好事，不是墜湖就是受傷，而這些明明都是他造成的，現在又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似得，令她琢磨不透。
走過她身邊的東方翊正好瞧見了她手上的傷，再次伸手過來，鳳霏禁不住退了一步，他眼神幾分遲疑，再此伸手拉住她的手，麵色卻未變依然冷冽，“知道痛就不要挑戰本王！”
鳳霏聞言，猛地使勁要掙脫他的手，他也沒再用力，鬆開了手，眼角溢出一絲憐憫，語氣平和了些，說道：“回去抹些香芙霜，明個早就會沒事了。”
她一麵拉回衣袖，一麵細聲疑惑道：“香芙霜？”
東方翊眉頭一挑，眼眸忽又倏然睜圓，目光驟見微怒，“本王差人送去給你的香芙霜，你沒用嗎？”
鳳霏一驚，瞬間明了，前些日子，九王爺府小太監送來一個小葉紫檀雕花木盒裝的小玉瓶子，原來叫做香芙霜。當時她滿心歡喜著沈逸天送來的凝脂霜，那瓶香芙霜早不知被婢女收到哪個櫃子裏了。
東方翊見她不說話深思的模樣，似乎料定了她的心思，語氣寒了幾分，“你不會是隨手一丟，現在連把它放在哪兒都想不起來了吧。”
他一說完，鳳霏心裏“咯噔”一下，身子不受控製的縮了一下，雙手拽著衣袖，故作鎮定的說：“這。。。我怎麽敢，隻是那太監放下盒子就走了，我怎麽知道那瓶子裏麵裝的是什麽，現在聽王爺這麽一說，我才恍然大悟。”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特別的威懾感，那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自然散發的氣息，令她每次都不自覺的低頭。
他沉默著，一雙墨黑透亮的眼眸看著她，麵色稍緩，說道：“你不知道就不會問嗎？香芙霜珍貴，將軍府的下人不知道，但府裏的醫使肯定是知道的，再不然你可以去問怡芩啊。”
“我怎如怡芩妹妹矜貴，何時用過這樣上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