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多的是不知道的事4
再見葉北已經是高考後他回學校開畢業典禮那天，天空下著蒙蒙細雨，真搞不明白六月份怎麽會有這樣詩情畫意，纏綿悱惻的煙雨天。葉北穿著簽滿同學名字的白色校服在校園裏走走停停。
我跟在他身側幻想著兩年後，我也會用青春最熱烈的姿態和這裏說再見。教學樓前、圖書館外、運動場上、食堂、宿舍、甚至是廁所，幾乎各處都能看見畢業生在拍照留紀念。
畢業季，連風中都飄散著離愁味道。
葉北有些傷感的說，“三年，六個學期，一千多個日夜，我們把最美好的年華都奉獻在了學校，一場考試卻考散了所有。人總是要等到離開時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念念不舍。”
“其中也包括我嗎？”我問。
“當然。”葉北答。
“不管你信不信，我會記得你一輩子。”我真誠的說。
“我信。”葉北笑，忽然溫煦的笑容又莫名其妙黯淡下去，他低聲歎息，含糊的話語沒及在我耳中凝結已飄散在風中。“.……隻怕有些事情你知道後，再也不肯原諒我.……”
廣播裏正放著張學友的《祝福》，令人心碎的歌詞。
情難舍人難留，今朝一別各西東，冷和熱點點滴滴在心頭，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傷離別，離別雖然在眼前，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此曲應此景，心中無限動容，旁邊有女生早已淚流滿麵。
“葉北。”我在他身後喊，“不要回頭。我怕，我怕我看見你就沒有勇氣說出來。”
雨絲有些蒙住了眼簾，兩米開外我看著葉北頎長的背影，努力吞了口唾沫，說，“我知道你要走了，但我不想就這樣和你分開。葉北讓我做你女朋友吧！”
葉北轉身詫異的看著我，眸子裏湧過無措，“希希你在胡說什麽？”
“沒有胡說。”我欲蓋彌彰的大著聲音喊，逼迫自己一定要堅持。我說，“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好，我也會喜歡你。現在我願意，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
“希希。”葉北滿臉震驚，他甚至不敢再直視我，慌亂眼神四處躲閃，“我，我們不可以，我是喜歡你，但那是親人之間的疼惜和照顧，我一直把你當做寵愛的小妹妹。”
簡直太好笑，我捂著肚子差點兒笑出了眼淚。瞧！明明信誓旦旦說會對你好一輩子的男人，原來，根本，隻不過是想要在你身上尋找被依賴、被崇拜的哥哥滋味。
我竟無知的以為這就是愛情。
妹妹，又是妹妹，又是妹妹。天知道，我討厭死了這種稱謂。
我冷冷瞪著葉北，惡狠狠衝他大吼，“鬼才要做你的妹妹。葉北你就是一混蛋。”
不知道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終於累到雙腿發軟，我坐在路邊捂住臉，淚水蜿蜒從指縫流下。狼狽不堪、羞愧憤懣一齊湧上心頭。天呐！真是丟臉丟到了太平洋。
看吧木希，你就是一場笑話。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個不停，我煩躁的按下接聽鍵，楊寶劈頭蓋臉的吼道，“奶奶個腿兒的木希你死哪去了？快來未了，出大事了，木洛和那個葉家少爺打起來了。”
掛斷電話我的心莫名揪到了嗓子眼，然後發瘋似的向未了跑去。由於陰雨天未了裏並沒有太多客人，剛進門就聽見木洛怒不可遏的聲音，“你敢讓木希傷心，我就是豁出命也要廢了你。”
“讓她做我女朋友絕不可能。”葉北篤定的說。
木洛重重一拳擊在他臉上，血沿著他的嘴角流出來。木洛瘋了一樣的捶打他，雙眼猩紅，嘶吼著，“你他媽再說一遍，不喜歡幹嘛招惹她？幹嘛讓她誤會你的意思？玩弄別人感情讓你很爽，很有成就感嗎？”
“她是我妹妹。”葉北反擊一拳，吼道，“希希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木洛懵了沒有避開葉北的拳頭，同樣懵住的還有站在門口的我。
太瘋狂了不是嗎？
我顫抖著輕蔑冷笑，“葉北啊葉北，接受我就讓你這麽為難嗎？至於編出這樣離譜的謊話。你大可放下一百二十個心，我絕不會對你死纏和爛打。”
葉北拉住我說，“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你是我妹妹。從小我就知道你的存在，後來見到你才發現你生活的並不好，這讓我很心疼。所以我努力照顧你想要對你好。”
“真能扯，你該去做編劇。”我諷刺的說。
葉北毫不在意，“我們的父親叫葉辛凡，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蔣姨提起過吧？”
葉辛凡，葉辛凡.……
無數次睡夢中母親囈語的名字，一時之間過往種種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新生報到時的學費、似曾相識的臉孔、母親欲言又止的試探、元旦晚會初次見麵他不同尋常的表現。原來所有必然並非偶然，所有結果皆有緣由。
隻是一切的一切，我竟一無所知。
突然恨透了這世界，我用力推開葉北，大吼，“滾你的心疼，滾你的好意，你是誰啊？堂堂葉家大少爺啊！怎麽可能會有我這麽寒磣的妹妹。你就是騙子，你全家都是騙子。”
“希希，我知道這一時難以接受，但你有權利知道真相。”
“沒有真相，我沒有父親，他已經死了。”
歇斯底裏喊完的瞬間心裏麵裂開一道縫，鮮血直流，我捂著臉蹲在地上。原來母親為我，也為她自己編織了一場淒美的夢，現實中並沒有那個男人愛我們如命。自始至終我隻不過是一個不被承認，不被接受，被無情拋棄的私生女。
“木希。”木洛輕輕環住我，溫暖掌心慢慢撫上我的背。
我渾身無力癱軟在他結實的懷抱裏，淚水浸濕了他幹淨的白襯衫。我低聲喃喃，“木洛，我不要看見他，帶我走，帶我走。他是騙子，他是騙子。”
閃電劃過，天空一記悶雷。狂風席卷，山河咆哮，緊接著滂沱大雨如銀河倒瀉，洶湧而澎湃。
破碎，我的世界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