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時人,難成憶5
小月考後學校裏難得放了半天假,我美滋滋的裹好帽子圍巾溜達出了校園。天氣陰沉沉的,一陣急風直吹得我是各種淩亂,預報說今夜會有雪,為此我的心情歡呼雀躍了不少。
校園門邊一對小情侶正在拉拉扯扯,對於這種非禮勿視的行為我向來是秉著多瞅兩眼,瞧到即賺到的原則。可不看不打緊,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安樂和一臉諂笑的楊寶。
“木小希。”安樂衝我招手,“正要去找你呢!快過來。”
“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我無比真誠的說著,可眼睛卻一直停留在楊寶那雙不安分的小爪上。他惶恐的想要去牽安樂的手,結果被她一掌擊回,可憐這廝隻好縮頭縮腦的愣笑,同時瞪一眼幸災樂禍的我。
“怎麽就你自己,紫砂呢?”
“她說沒考好,正鬱悶的在宿舍療傷呢!”
“正好。”安樂親昵的挽住我,神秘兮兮的笑,“走,姐帶你去搓一頓。”
“去哪?”本來聽到吃我應該是立馬心花怒放,心神蕩漾,屁顛屁顛兒的提腳就走的,可安樂這超不會偽裝的神情讓我不得不起疑,戒備的問,“你請客嗎?”
楊寶猛戳我的頭,“奶奶個腿兒,你這全球第一吃貨哪來那麽多鳥問題,不就吃個飯。”他這猥瑣小人肯定是在為剛才破壞了他的好事而伺機報複我。
“奶奶個腿兒的就事多了怎麽著?”我也毫不示弱的踮起腳尖對著他的刺蝟腦袋狂拍兩下。
他嗷嗷大叫,“潑婦,潑婦!”
“葉北哥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去。”安樂搖著我的胳膊,“好小希,去吧去吧!”
就知道是這樣,我咬咬牙一跺腳,說,“不去不去就不去。”
“真生氣了?”她笑,“人家也心疼你不是?一邊念書一邊兼職的。不過就你這三無女人怎麽擠進天皇的呢?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啊呀木小希,你該不會是被他們老總潛.……了吧?”
“哼!”我高高昂頭,“全憑實力。說明那的經理有些識人本事,不像……”遠處的香樟樹下,一個穿著藏藍色羽絨服的男生正迎風筆挺的站立在那兒望向我們這邊。塵沙迷蒙了眼睛,我匆匆低下頭把未完的話咽回肚子裏麵。
安樂扭頭望了望,說,“你明明懂得葉北的意思,真不知道你在固執什麽?”
“木希她丫哪都好,就是脾氣太倔。”楊寶及時補刀。
突然想起一句話,隻有自卑的人才會把別人的好意當成是諷刺。
是嗎?我心裏自卑嗎?我錯怪了他嗎?
哦!我的天神呐!
不過很遺憾,這頓大餐終究是沒能吃成,因為遇見了一個人,安樂班的班長徐之凱。如今他已競選為我們校學生會的副主席,對於不久後的元旦晚會,將由他主要負責。
我看著徐之凱難掩激動的問,“真的嗎?你說木洛回來了?什麽時候?”
“就這兩天,他參加了考試。我是受同學之托去邀請他在晚會上演唱一首的,那些女生真是瘋了,說什麽沒有校草的出演元旦晚會都存在缺憾,一群群的纏著我去做說客。”
“這麽誇張?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瞧!木洛的異性緣真是好到爆。
“看你高興的,難道你哥哥回校你都不知道嗎?”安樂說,“可能他在故意躲你,木洛好像遇到了什麽事,總之你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陰冷小屋子裏,我又見了他。愈加清瘦的臉上舊痕複新傷,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流著淚問,“為什麽你的事情都要別人告訴我,我們之間至於這樣陌生了嗎?”
木洛一直低著頭,良久後抬起來,眼底泛紅。他喚我,“木希!”透含著無限淒楚。
“小姑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顫抖著握住他冰冷的手,“如果你難過我陪你一起哭,隻是求你,不要什麽都不肯對我說。”
木洛淡淡的一笑,聲音喑啞,“我常常在想,如果某一天早晨醒來發現這些年的過往隻是一場長長的夢,我們都還隻是孩子,盡情的奔跑,不會在乎泥巴弄髒了衣服,沒有成長的煩惱,沒有這麽多憂愁和傷害,該多好!”
我安靜地聽他講,傾述壓在心底許久的痛。然後在他堅忍的淚水中,我的心也隨著碎裂了,一片一片,怎麽也拚湊不完全,猶如被遺失的昨天,散落在了天涯。
“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帶給母親的傷害,母親曾卑微的哭過求過,盡力想要挽回自己的家,可那個絕情的男人絲毫無動於衷。如今母親杳無音訊,她走的時候已經神誌不清,我都不敢想象這些年她一個人該怎麽辦。可是他卻能心安理得的結婚,在我和母親的疼痛上自私的幸福著.……我破壞了他的婚禮,我就是要他鬧笑話要他丟臉要他抬不起頭.……”
“所以,他打了你?”我定定看著木洛怨憤的臉,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絕。我伸出手去觸摸他眼角的落寞,“一切都會好起來,如你所說,隻要堅強什麽都會過去,不是嗎?”
木洛。我最最親愛,不哭,我們不哭。
在這個冰涼世界,我們都要用力學會更堅強。
“洛洛,我給你帶來了雞湯……”
蕭曉淳進來的時候,臉色明顯一僵,隨即白璧無瑕的臉上蕩起淺淺梨渦,眉目含笑說,“木希也在呢?呀,早知我該多帶些的,你看現在怎麽辦呢?”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你們慢用。”
我磕磕巴巴,不顧木洛的挽留甚至還有些失態,跌跌撞撞的跑走。她……竟然有這裏的鑰匙,這讓我疼痛欲裂,無可抑製,神經質的難過起來。
我在街上轉了很久才回學校,寒冷的風穿過衣領涼遍全身。遠處的霓虹燈,星星點點,撲朔迷離,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眼前的景物是那樣不真實。沒有大都市,沒有繁華,沒有笙歌,隻有小於灣那一片小小的土地。
在那裏,天是那樣藍,水是那樣綠,而我還可以和一個叫做木洛的男孩子相依相偎。隻是當一切浮華掠過,夢的此端是不容置疑的現實;夢的彼岸,昨天已散然。
“木希.……”
身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我盯著那張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遙遠無邊的臉,在車流如梭,華燈漫布的街頭,忽然疲憊的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