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時人,難成憶2
在家住了兩晚後我便尋了借口匆匆返回學校,令我吃驚的是寢室裏竟然有人。
紫砂見到我時也是微微一怔,“怎麽回來這麽早?”
我看著桌上她買的簡易食物,問,“你……沒回家嗎?”
“我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回去後也隻是冷冰冰的房子。所以,回不回都無所謂啦!”
紫砂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苦笑。我握住她的手,“下次我帶你去我家,你都沒見過小於灣的天有多藍,水有多綠。還有小時候我和木洛一起挖泥巴的地方,春天時那裏開滿了野花,蜜蜂蝴蝶啊都圍繞著你跳舞,美得如同仙境一樣。”
“好啊!我倒是要去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麽美。”
“有的有的。”我連連點頭。要知道童年裏,那兒可是我和木洛玩耍的天堂。
“你要出去嗎?”紫砂問。
“嗯。”我對著鏡子梳順被風吹亂的頭發,攏到腦後簡單綁了一個馬尾。說,“我想去找份兼職,反正假期還有好些天,閑著也沒事兒。”
“噢。”紫砂點頭,“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當然了,正愁沒人作伴呢!”我看向她,大笑,學著好漢歌裏歌詞紊亂,五音不全的嚎道,“說走咱就走,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呀依兒呀唉嘿唉嘿依兒呀……”
十月裏的天十月裏的風十月裏的太陽暖烘烘。
我和紫砂手牽手穿梭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超市商場裏各種血拚砍價搞促銷的,人言鼎沸歡呼熱鬧的簡直是鑼鼓喧天,比肩接踵笑聲喊聲叫賣聲不絕於耳。
“木希呀,你怎麽在這兒?”
我正彎腰對著一招人海報仔細研究時,胳膊突然被人握住,回頭後差點沒亮瞎我的眼。楊寶一身很拉風的朋克裝,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被他染成了五顏六色,根根誇張而張揚的怒放在他的頭頂。我撇嘴瞧他,嗬!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招搖。
他滿麵笑光的看著我,特賤的說,“不要迷戀哥,哥看不上你這小兒科,青蘋果來搓衣板,搓衣板來飛機場。”
“去死。”我狠狠揉亂他的頭發,然後在他極度抓狂嗷嗷慘叫中拉過憋笑的紫砂扭頭就走。
“奶奶個腿兒,你這凶悍的女人。”楊寶痛心疾首的重新整理好他那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可亂的彩毛後,舔著個臉道,“這是要去哪啊?本帥哥給你們帶路吧!木希你看看你這傻裏傻氣的在給人拐賣嘍!”
我凶神惡煞的狠瞪他一眼。
“不過啊就你這麽扁的身材怕也賣不上價錢,真是白長了一張勉強看得過去的臉.……木希你說說你怎麽發育的呀還跟個小學生似的,這要擱天黑保準摸不出是男女。”
“呸!”我凶神惡煞的再狠瞪他一眼,“那也總強過你這摸不出前後的主兒。”
楊寶直直愣了半晌後,似恍然大悟跳起來連連怪叫,“啊呀呀奶奶的木希,太邪惡了你。”他賊溜溜的看著我,歎聲囑咐,“不過你甭生氣,我也是為了你好,以後爭氣點好好發育哈!”
哦!我的天!
給我塊豆腐讓我撞死算了,或者是給我塊磚頭,讓我狠狠拍死他丫,以替天行道為民解憂。初三時這禍害因打架曠課太多被學校開除,果然是社會磨練人,這臉皮堪比光的速度蹭蹭直厚啊!
“逛街豬呀你到哪都有影兒。”我嫌棄的撇撇嘴,問,“吧裏不忙嗎?整天就知偷懶。”
輟學後的楊寶是滿腔熱血激情四射的一頭鑽進了這繁華都市裏,自此開始了他更為不著邊際的浪子生涯。我們學校後街有個‘未了酒吧’正是那廝表哥的產業,用他的話說他就是那兒第二當家的,華麗麗的副總來著。
他第一次向我們介紹時,我簡直是歡脫的啼笑皆非。未了?怎不直接來個人鬼情未了?結果善於發揮想象的我被抽風女安樂毫不留情的狠批為,俗,忒俗!
“別看本帥哥長得帥,那也是很有實力很有理想很有奮鬥精神的好吧!我的目標是把‘未了’打造成向天皇那樣高檔次,多功能,大型的頂級娛樂會所。”
“天……皇?”直覺這名字有些熟悉。
“又稱九重天。”楊寶一臉垂涎欲滴,語氣裏盡是滿滿的崇拜,“奶奶的就是不知道它的背後是哪位牛逼哥……聽說那兒的清潔都必須符合諸多要求,能進天皇的人可不是蓋的,不過人家待遇也實在是高。”
“能有多高?”我突然來了興致。
“重重人外天,九九此銷魂。”楊寶搖頭晃腦的說,“沒有給不到隻有你想不到。”
當我第二次站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典雅建築前時,內心裏的震撼仍然是唏噓不已,四處張望的我整就一村姑進城,隻被這富麗堂皇的裝置耀的眼花繚亂。
“小心別碰壞了,咱們可賠不起。”紫砂無可奈何的拉住亂躥達的我,“才知道原來你還是個才女。”
“嘿嘿!”我湊近她笑,“全是裝的,我這樣的連半成品都算不上,也就來碰碰運氣。”
母親這一生不喜任何珠玉首飾,唯獨一把古琴卻被她視如命般珍重,記得小時候我常常見她撫摸著琴弦就會莫名落下淚來,後來漸大了時曾一時興起纏著母親教我彈那首她最喜歡的《鳳求凰》,慢慢地起了興趣,所以也正兒八經的學過幾首曲子。雖然毫無演奏經驗,不過為了天皇那可觀的報酬,也要硬著頭皮試一試。
“考試過幾級了?”
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男人問我。
“額,沒……級。”
“曾獲過獎項?”他扶扶金絲眼鏡。
我老實的搖頭,“也,不……曾。”
“演出經驗呢?”
唉!狂暈呐!我仿佛看見他額頭皺起的黑線,頭頂似旋繞著一群黑烏鴉,終於在我繼續搖頭後,他有些內傷的歎口氣,絲毫不含糊的賞賜了我四個大字,“勇氣可嘉。”
我在他別有深意的笑中灰頭土臉的與我生平第一份莊重麵試做了告別,出來的時候發覺紫砂竟然不見了,我急匆匆向著休息室走去。身後突地傳來一個低沉清冷,又似有點耳熟的聲音,“喂!那誰兒……”
仰天長歎,心中直呼倒黴,我本能的撒腳丫就要溜,可背後一雙有力的大手已緊緊揪住了我的衣領,然後我無比憤恨加驚慌,強硬的被他一路拖拽到了僻靜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