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間少年郎5
下午放學後,教學樓前有個人逆著匆匆人流而站,輕薄晚風吹掀起他幹淨白襯衫還有絨絨短發。天邊鑲金似的夕陽散漫照在他俊逸的臉上,輪廓分明眉目疏朗。
人潮擁擠中,他衝我揮手,展顏歡笑說,“木希,好久不見!”
翩若驚鴻入眼間,我突然的呆住了,兩條腿仿佛灌滿了鉛沉重的邁不動。
然後,眼淚開始溢出眼眶,淚流滿麵。
“嗯,好久.……好久不見……”
滿腹話語無以訴,動容隻剩一腔熱淚,哽咽難成句。
眼前的木洛,昔日的男孩已茁壯長成翩翩柳少年,明媚亦深沉,蓬勃而灑然。我竟感謝起那些打馬而過的歲月,好讓我們穿越時間洪流,以更佳姿態再一次來到彼此麵前。
“傻瓜,還是那麽愛哭。”木洛微笑時輕輕牽扯唇角,而那優美弧度直接蕩漾到我心裏麵。
我跟隨著木洛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正是飯點上人比較多。木洛將我安置在餐桌前自己則拿了托盤擠進鬧哄人群,回來時托盤裏盛了三碟小菜,一份蓮子湯,還有兩碗白米飯。
木洛把菜擺到桌上,問我,“記得以前你特別愛吃這些,就是不知道現在還.……”
“愛吃,隻要你買的我都愛吃。”
我風快接過他的話,然後才驚覺這也太不矜持了,幹笑兩聲後趕忙低頭專心扒飯。
“慢點兒,這些年你倒真是一點也沒變。”木洛笑著打趣,濃濃笑意溢滿他的眸底,而後慢慢又退散去,“木希,你一直過得還好嗎?我……很想你呢!”
我安靜看他,點點頭,又搖頭。嘴裏的雞塊卡的喉嚨生疼,眼睛泛澀有溫熱液體不安分直要往外竄。
我說,“不好,很不好。我想你,非常想你。”
木洛大笑,“有多想呢?”
瞧!他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我撅嘴,狠狠攪拌碗裏的米飯。哼!白白浪費人家這麽真摯、感天地泣鬼神的深情。
“家裏還好嗎?舅舅,舅母身體怎麽樣?”
“呃,挺好,他們經常念叨起你。”
“這麽久沒回去,是我的錯。”木洛臉上浮起微微歉意,“十一小長假我們一起回去?”
“嗯!”我用力點頭。
他微笑說,“快吃吧!”
出了餐館時天色已朦朧漸暗,遠方正華燈初上,近處霓虹閃爍。我和木洛並肩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我磨磨蹭蹭突然好希望這條路可以漫長的永遠也走不完。
“木洛。”幻滅光影中他好看的側顏隨著跳躍燈光明暗交錯,棱角清銳線條瀟型。
“嗯?”
“木洛。”
“嗯,怎麽了?”
“木洛,木洛……”
我歡快的迭聲喊道,留下清脆餘音和滿臉困惑的他,欣然雀躍迅速跑進教學樓。
隻有這樣,聽見你明確回答,我才能確信你是真的在身邊了。
這一次,不再是我孤獨做夢。
自習課上同位紫砂不時看向我,兩條柳眉揪到了一起,她不解小聲問,“小希啊你是不是受虐狂?這麽多作業都能笑個不停?你嘴角彎的都要僵化了。”
我朝她扮個鬼臉,說,“你真厲害,我這麽內斂低調都被你發現啦!”
紫砂聳聳肩,嗤笑兩聲,點點我的額頭,“小希你可真逗。”
“嘿嘿.……”我繼續傻笑。
韓紫砂,是在新班級裏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為人隨性溫和及易相處。宿舍裏我倆睡對頭,睡不著的時候我總喜歡用我的發尖去蹭她的臉頰,被我弄癢的她就翻個身,輕聲說,“別鬧了,快睡吧!”脾氣超好不煩也不躁。
“差點忘記了,課前安樂曾來找你,說是有什麽事,要你下了課去找她。”
“噢!”我盯著紫砂,半天才反應過來,“沒說是什麽事嗎?”
她搖頭,“沒有。”
“嗯,知道了。”我說。
學校裏每個年級都在不同的教學樓,音體美生在操場邊的藝體樓上。我一口氣爬到四樓,頭暈眼花下看見寬寬的樓道裏隻零零散散站了幾個人。
我杵在安樂班的窗前考慮著該怎麽叫她,我可沒她那麽豪爽,在我班門口一站就能大聲吆喝,“小希快出來。”
扭頭看見門前一個男生正趴在陽台上眺望窗外。於是我走過去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說,“同學你好,請幫我叫一下你們班的安樂好嗎?”
“好的。”他禮貌微笑,轉身而去。
安樂蹦跳著出來用力抱住我,“你可算是來了。”她將我拉到一邊,賊笑諂媚道,“我們班長徐之凱,怎麽樣還不錯吧!要不要姐姐牽線你倆試試?”
“試你個大頭鬼。”我白她一眼,說,“要是喜歡您老自個兒留著享用吧!”
我偷偷瞥向那男生,身材長挑白白淨淨,皮膚好的連女生都忍不住嫉妒。一副乖模樣,雖然長相不算太出眾但也是陽光斯文有加,讓人看起來非常舒服。
安樂不滿的嘟嘴,“木小希你個豬,我可是已經芳心暗許了,我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你以為就你也能做成貞潔烈女?”我不禁對此表示十二萬分質疑。說起讓安樂暗許芳心的人,我自然知道是誰。
她曾搖著我的胳膊,一遍又一遍摧殘我可憐的耳朵。她說,“好小希啊,你要幫我啊!我這輩子就認準你家小洛了,我非君不嫁啊!就算以後得跟你沾親帶故的我也認了啊!”
她說的聲淚俱下,感天動地。弄得我是熱血澎湃,義氣昂然,差點兒沒拍胸脯跟她保證,“木洛的婚事我做主了,我把他打包送給你,以後他就算你的了。”
“喂,木小希!”安樂狠掐我一把。
我突然想起了此趟的目的,便問,“安大小姐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啊?”
“跟我來。”安樂神神秘秘的拉著我一直來到樓道拐角處,她纖指半伸,嘴一撇,“看見那慫貨了沒?都在這耗一下午了,你去勸勸讓他回去吧!”
牆根陰影裏有個人埋首蹲在地上,完全無視於過往人打量的目光,並不時抬手整理一下他那頭亂如鳥窩的枯發。此刻窗外如銀月光正清涼灑照在他的身上。
盡管光線有些微弱,但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