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9 她的舞台
馬哲心有餘悸，吐了下舌頭道：「你爸真的不在吧？」
「他出去應酬了，就把你嚇成這樣？」
馬哲摸著胸口道：「你是不知道，和做賊的感覺是一樣的，我的心現在還噗通噗通直跳呢。」
王曉樓咯咯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在月色下溫婉迷人。巴掌大的小臉微微泛紅，單眼皮微微翹起如柳葉，纖細的身姿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舞台習慣，身著草綠色荷花裙，較小的身材別有風味，將古典美表現得淋漓盡致，大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家碧玉。
「你的手機為什麼總關機呢？」
王曉樓動作輕盈地坐在椅子上，帶著一絲惆悵道：「手機壞了，還沒來得及買。」
「哦，怪不得呢。」
「你坐啊，站在幹什麼。」
馬哲坐下來，王曉樓翹著蘭花指托著腮幫看著他，一舉一動都很有范兒。嘴角揚起一絲笑弧，聲音甜美地道：「你爬進來找我啥事？」
馬哲回過神道：「你爸今天找我了。」
王曉樓表現得很平靜，好像早知道似的，道：「他找你幹什麼了？」
馬哲解釋了一通，慚愧地道：「對不起，是我做事不嚴謹，應該提前和你父親商量的。」
王曉樓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低眉淺笑道：「你要是和他商量了，肯定就拍不成了。告訴你個小秘密，那天之所以遲到，我也是翻牆跑出去的。」
馬哲本以為她會慌亂或惶恐，結果意想不到的鎮定。小小的身軀隱藏著巨大的能量，似乎與封建禮數抗爭，又似乎欲與衝破藩籬，嚮往外面的世界。驚訝地道：「你也會爬牆？」
王曉樓小巧的鼻頭微微一蹙，撇嘴道：「何止翻牆，再高的圍牆都困不住我。」
她的回答越來越接近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道：「你拍攝的廣告看了嗎？」
王曉樓頻頻點頭道：「看了啊，挺好的，我是不是很美？」
「那當然了，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名人了，我們公司的電話快打爆了，都在打聽你。魏旗還說要簽約你，帶你去闖娛樂圈。」
「是嗎？那挺好啊。」
馬哲愣了愣道：「我的話沒說到你的興奮點嗎，給我感覺太淡定了，真能沉得住氣。」
「一定要配合你做出驚訝的表情嗎，未免太俗套了。」
馬哲無語，搖頭道：「好吧，那你父親這邊怎麼辦，給我兩天，做不到可要興師問罪啊。」
「你怕他嗎？」
馬哲木訥，道：「我怕他幹嘛，主要是怕傷害到你。」
「謝謝關心，我沒事。」王曉樓道，「我父親一直遵循老一套，覺得女人家未出閣前不能拋頭露面，我的做法已經觸及他的敏感神經。另外，他覺得我拍攝廣告在褻瀆京劇藝術，可我不這麼認為，這是在推廣京劇，讓更多的人喜歡這門日漸慘敗的傳統藝術，何必在於形式呢，只不過是換了個舞台而已，不是嗎？」
這番話再次刷新對她的認知，投來欣賞的目光嘖嘖稱讚道：「你能如此想令我刮目相看，不過就目前效果看似乎起到了不少作用。今天下午，市委宣傳部領導找我談話，正好你們京劇團團長也在，希望能以京劇為主題拍攝城市宣傳片，而且點名要讓你親自出演，你紅了。」
王曉樓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兩天來我家的陌生人絡繹不絕，不過都被我爸拒之門外了。而且他這些天飯局不斷，難道是因為這個宣傳片？」
馬哲興奮地道：「你開心嗎？」
王曉樓手臂輕輕放到桌子上，漫不經心轉動著手腕上的玉鐲道：「談不上開心，我喜歡錶演，希望到更大的舞台去表演。」
馬哲想了想道：「我覺得魏旗可以幫到你，喜歡當女明星的感覺嗎？」
王曉樓搖了搖頭道：「我只喜歡安靜，不想被世俗化的東西攪擾，明星還是算了，做好自己就行了。」
王曉樓看似柔弱單純，其實骨子裡透著執著和不屈，敢於與權威發起挑戰，面對世俗又清心寡欲，看得淡然，這種品質在當下確實少見了。她宛如身處世外桃源的花仙子，不問時事，低調內斂，渴望自由，嚮往外面的世界。馬哲不由得將她與晏楠相比，似乎沒可比性。
「那你父親找我怎麼辦？」
王曉樓看著他的模樣，抿嘴淺笑道：「放心吧，我想他不過是在氣頭上，過兩天就沒事了。有時間了過來陪他聊聊天，或許心結就解開了。」
「啊？陪他聊天？你不是開玩笑吧。」馬哲提高聲音道，「你是沒見今天的樣子，恨不得把我給吃咯，眼睛瞪得有臉盆那麼大，嘴巴有魚缸那麼大，好傢夥！」
「呵呵……」王曉樓捂嘴咯咯笑了起來，柳葉眉彎彎的似月牙，別有韻味。道：「有那麼誇張嗎？」
馬哲一本正經地道：「真的，我都嚇傻了。」
王曉樓停止笑聲道：「我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是在保護我，不想讓我受到任何傷害，也不希望我放棄這門藝術從事別的。呃……這樣吧，後天我爸過生日，到時候你來，他要趕你出去，就說你是李翠紅的孫子，保證留下你。」
「能成嗎？」
「不相信我嗎？」
正聊著，樓下傳來腳步聲，嚇得馬哲大氣不敢出。
「小婉，你在和誰說話呢？」
王曉樓溫婉一笑，起身走到門外道：「我在打電話呢，怎麼了？」
老婦人半信半疑道：「下來吃飯吧。」
「有肉嗎？」
「晚上只能吃青菜湯，不要你的嗓子了？」
「那我不吃了。」
王曉樓有些不高興，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老婦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孩子……」
馬哲鬆了口氣，小聲道：「她是誰？我聽你叫二姑。」
王曉樓坐下輕描淡寫道：「她不是親二姑，是我父親的師妹，以前跟著一個師傅學戲，本來是劇團力捧的旦角，結果抽煙喝酒把嗓子壞了，後來就再沒唱了。結過一次婚，離了，無家可歸，我爸看著她可憐就收留了，一直在我家住下了。」
聽到此，馬哲恍然感覺穿越了時空，回到了民國時期。王曉樓家像極了從前的大戶人家，複雜的人物關係，正統的傳教理念，老爺，小姐，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