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7 曲終人散
十里長廊的記憶，是梅花盛開的季節。
在這裡，馬哲全新認識了孟瑤，了解她的過去，並愛上了她。
記憶深處的東西最能觸動心靈，如同隨風搖曳的柳枝，將最後一片樹葉抖落，安靜地落在地面上，無關於旁人的踐踏，或塵封於大地，或消失於世間，微不足道的似一粒塵埃，把最美好的一瞬藏在回憶里。
秋天的餘溫已悄然遠去，凄涼的風掠過河面，如魚鱗般捲起層層疊疊的波紋，將月影擊碎得七零八落。
萬千廣夏，塵世之美，不是宛然飛逝的流光溢彩，不是白駒過隙的曲水流觴，而是無法回味的浩瀚星空。或許在下一秒，轉角處遇到的某個人不是你愛的人，而是愛你的人。
依然是老地方，孟瑤坐在亭廊的長椅上，靠著柱子側目凝望，無法掩飾眉宇間的傷感和悲涼。
馬哲點燃一支煙，吐了口煙圈道：「能和我說說時代的事情嗎？」
孟瑤搖搖頭道：「我不想提，還是算了說吧。」
「邵董真的走了嗎？」
孟瑤點了點頭。
「他去哪了？」
「這是他的自由，我無權過問。」
「你恨他嗎？」
孟瑤淡笑，道：「為什麼要恨他？我覺得他很明智，也很理智，因為時代看不到任何曙光，不走等著將來破產分他的股份嗎？」
馬哲心焦地道：「真的很嚴重嗎？」
「不說了！」孟瑤坐起來勉強一笑道，「馬哲，我想聽你唱歌。」
馬哲盯著她看了幾秒，避開眼神拿起一旁的吉他道：「你想聽什麼？」
「呃……《外面的世界》怎麼樣？」
「為什麼要聽這首歌？」
「沒什麼，只是覺得好聽。」
「好吧。」馬哲撥動琴弦唱了起來：「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
不知為什麼，馬哲走進了歌詞的意境中。這首歌似乎在寫他和趙雅，當初她決然離去，而他所能做的，只有衷心地祝福。
「你怎麼不唱了？」
馬哲叼起煙捲抽了口道：「能換首歌嗎，我不想唱了。」
「《送別》怎麼樣？」
「送別？弘一大師作詞的？」
「嗯。」
「怎麼都是這麼傷感的歌，能換首別的嗎？」
「民謠不都這個調調嘛，你唱吧。」
馬哲丟掉煙頭，彈奏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一曲終了，也該曲終人散了。
孟瑤表情十分平靜，走到河面沖著對面的大山大吼一聲，將心中的最後一絲留戀和不舍喊出去，回頭走到馬哲跟前鼓起勇氣道：「馬哲，我要和你說件事，我們分手吧。」
「嘭！」琴弦斷了，馬哲腦袋「嗡」地一聲，隨著琴弦一起裂了。緩緩站起來，抓住孟瑤的雙手笑著道：「瑤兒，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種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孟瑤掙脫開馬哲的雙手，轉身眼睛一閉道：「我說得是真的。」
馬哲有些發懵，道：「我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孟瑤突然轉身沖著他大聲道：「馬哲，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馬哲愣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過了許久道：「為什麼？我需要理由。」
孟瑤咬了咬嘴唇道：「不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馬哲笑了，道：「就因為昨晚你看到的嗎？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打給艾溪，讓她親自和你解釋。」說著，掏出手機要給艾溪打電話。
孟瑤急忙攔著道：「不！不是這個，艾溪已經和我解釋了，不要打。」
「那是為什麼？我配不上你嗎？」
「對！」孟瑤順著馬哲的思路往下走，決然道：「馬哲，其實我們一開始就錯了，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有你的世界觀，我有我的生活圈，就像兩條平行的鐵軌，永遠都不會相交。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
馬哲眼睛裡布滿血絲，放聲大笑起來。許久道：「你是在愚弄我對嗎？」
「我沒有愚弄你，而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為什麼現在才說？」馬哲瞪著血紅的眼睛道。
「其實我在美國的時候就想說，可一直怕傷害你。所以……」
馬哲冷笑道：「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嫁給我，今晚還來找我，這樣做是同情我嗎？」
孟瑤不想再無休止地爭論下去，抬起頭道：「馬哲，我說過，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開心的事，我希望我們能和平分手，而不是追究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個優秀的人。」
「夠了！」馬哲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後退幾步道：「孟瑤，為了你，我放棄律師來到時代，為了你，我忍受著孟帆的飛揚跋扈，為了你，時代廣場倒閉后依然選擇留在時代，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還是為了你，從時代來到達美，我將來要把金絲鳥奪回來。因為你，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放棄了太多太多東西，而你可好，一句分手否定了我的一切，這樣做不覺得殘忍嗎？」
孟瑤不敢看馬哲，忖度片刻道：「你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真的不合適，忘了我吧。」說完，轉身要走。
馬哲一把拉住道：「真的要走嗎？」
孟瑤強忍著淚水道：「我不是個好女人，無法給予你太多承諾。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說完，掙脫開馬哲的手，一邊擦眼淚一邊拚命狂奔。
來到路邊，孟瑤攔了輛計程車，離開了記憶深處的地方。
車子緩緩啟動，孟瑤回頭看到如同木頭樁子似的佇立在那裡，眼淚如決堤地海狂流不止，咬著嘴唇喃喃道：「馬哲，忘了我吧。」
馬哲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夜色中，孟瑤靠在車窗上蜷縮成一團，任憑如刀般的秋風在臉上胡亂狂拍。
淚乾了，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