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堂堂正正離開
從大劇院出來，梁媛氣呼呼地道：「神氣什麼，不就是個戲子嘛，你看不起人老娘還不伺候了。」
馬哲淡定地寬慰道：「你也別這麼說王老師，人之常情，就是換做普通人也這麼做。這就好比你去醫院看病一樣，肯定是找專家，而不是找普通醫師。」
梁媛蹙眉瞪了一眼，道：「回公司，等陳主任回來再說。」
剛回到公司，馬哲就被劉成功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訓斥起來：「馬哲，我平時看你挺不錯的，誰料架子大得很啊。讓送個文件你卻讓司機小劉去送，你把的話當回事了嗎？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不樂意干乘早捲鋪蓋走人。」
馬哲壓著火氣道：「劉主任，我剛才確實有事出去了趟。不就是送個文件嘛，誰去送不一樣，用得著發這麼大脾氣嗎？」
劉成功往椅子上一坐，壓得吱吱響。拍著桌子道：「這是誰去送的問題嗎？要是讓小劉去送我直接告他就行了，幹嘛繞這麼大的圈子？」
陳忠國不在，劉成功藉機發威，馬哲用冷峻的眼神瞪著他，沒有言語。
「怎麼？不服氣？」劉成功站起來怒吼道。這一嗓子，全公司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撐起脖子觀看好戲。
梁媛突然將手裡的文件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起身闊步走進了辦公室，冷冷地道：「劉主任，文件是我讓小劉送的，另外，我剛才叫馬律師辦了點事，你要批評就批評我吧。」
劉成功語氣軟下來，道：「梁媛，你也是所里的老人了，規章制度應該清楚吧。你也別替他辯護，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滾蛋！」
「你說什麼？」馬哲猛然衝到劉成功面前，揪住領口道：「劉成功，你算個什麼東西，別以為你幹得那些事老子不知道，惹急了一件件給你抖落出來。即便老子滾蛋，非把你拉下水不可。」
馬哲的舉動讓劉成功呆住了，梁媛立馬上前拉開責備道：「馬哲，你怎麼能這麼對劉主任？鬆開！」
劉成功指著馬哲喘著粗氣道：「梁媛，看到了吧，就這樣的素質還想當律師，做夢去吧。你等著，等陳主任回來立馬滾蛋！」
馬哲冷笑一聲，淡淡地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劉成功，虧你頭上冠著大律師的稱號，你就是個卑鄙小人。」說完，轉身回到辦公室拿起包離開了公司。
梁媛急得追著大喊，可馬哲去意已絕，頭也不回跨進了電梯。
梁媛來了電話，馬哲直接掛斷。反正已經做好辭職的打算，現在離開未嘗不是好事。
梁媛似乎不放棄，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來，馬哲一個個無情地掛掉。
出了公司門口，馬哲不知該往哪裡去。望著天空長出了一口氣，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到十字路口，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他突然有些迷茫，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哪條路屬於自己。
掏出一支煙點上，馬哲靠著電線杆子緩緩坐到地上，一大口一大口猛抽著。過往的行人用怪異的眼神望著落魄的自己，不由得大笑起來。
本來還有一次成功的機會，可就這樣被現實無情地毀滅了。這次他下了狠心，既然跨出了公司就不打算再回去。
這時，衣兜里的手機又響了。馬哲以為是梁媛的，掏出來一看是孟瑤的。起身拍拍灰塵接了起來。
「我怎麼在你家？」孟瑤問道。
馬哲無語，道：「昨晚的事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我明明記得在酒吧喝酒，後來……」孟瑤確實想不起來了。
「你喜歡喝酒嗎？」
馬哲突然一問，孟瑤不知該怎麼回答，道：「有心事的時候喜歡喝。」
馬哲心裡不痛快，道：「我中午回去買兩瓶酒，陪我喝點怎麼樣？」
孟瑤沉默許久道：「你怎麼了？」
「沒事。」馬哲吸了口煙道：「就是想喝酒了。」
「哦。」孟瑤聽出馬哲心情不好，咬著嘴唇道：「好吧。」
掛電話前，馬哲叮囑道：「鍋里我給你熬得粥，加熱一下喝了吧，對胃好。」
「嗯。」孟瑤低聲應道，心裡莫名感動。也許，有的女人不需要男人多麼有本事，只需要對自己好就別無他求了。
馬哲憑著超強的體力居然從公司走回了家，在樓底下買了兩瓶白酒提著上樓了。
回到家中，孟瑤坐在沙發前一副輕鬆姿態看電視，見馬哲回來了起身道：「要不我們出去吃？」
馬哲有氣無力地搖搖頭道：「我走累了，就在家裡吧。你先歇著，我去做飯。」說著，脫掉外套像丟了魂似的進了廚房。
看到看著心不在焉，孟瑤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道：「你有心事？」
馬哲回頭勉強一笑道：「沒事，你想吃什麼？」
「隨便。」孟瑤沒再追問，回到客廳繼續看電視，不時地瞟向廚房。
馬哲簡單炒了倆菜，擰開白酒倒了滿滿一大杯，給孟瑤倒了少半杯，叫道：「吃飯了。」
孟瑤來到餐桌前，蹙眉道：「我不喝白酒。」
「哦，那我去給你買紅酒。」說著起身準備出門。
「算了，將就著喝吧。」孟瑤不忍心讓他再跑一趟。
馬哲回來坐下，吃了兩口菜端起酒杯喝下去大半杯，孟瑤默默看著，對這種沉默顯然有些不適應。
「你到底怎麼了，能和我說說嗎？」孟瑤終於開口問道。
馬哲喝酒容易上臉，此時臉頰微紅，眼睛裡布滿血絲，迷離著雙眼道：「我辭職了。」
「哦。」孟瑤不知該怎麼勸說，低頭道：「你好像是在大地律師所，對嗎？」
「嗯，可從今天開始與我無關了。」馬哲端起酒杯直接見了瓶底。
看得出，馬哲心裡十分痛苦。孟瑤小心翼翼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再說唄！反正餓不死我就行。」馬哲故作輕鬆道。
孟瑤沒有說話，而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頓時覺得火辣辣的，趕緊吃了幾口菜。
看到孟瑤狼狽的樣子，馬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知是嘲笑孟瑤還是嘲笑自己。
儘管和馬哲不熟，但幾天接觸下來總覺得他性格開朗，好像沒什麼煩惱事，時常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而今天，他忽然嚴肅下來，即便是大笑，都那麼毛骨悚然。
孟瑤沒有生氣，端起酒杯微笑道：「辭職有什麼大不了的，以你的能力去那個公司都是優秀的人才。來，我陪你喝。」說完，鼓足勇氣喝了一小口。
馬哲耷拉著腦袋苦笑道：「我想我真的該離開了，這裡本不屬於我。」
「離開又怎樣，不離開又怎樣？」孟瑤道：「不管你去哪裡都是為了生存，難道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嗎？萬一再不如意呢，你再次選擇離開，選擇逃避？」
孟瑤的話讓馬哲愣住了，盯著她看了半天道：「或許你說得是對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生活。我這人沒什麼抱負，沒想過成為坐擁萬貫家財的富豪，也沒想過成為某個行業的佼佼者，我只想平凡地活著。你可能會看不起我，可這就是我，真實的我。」
孟瑤晃晃杯中的酒道：「我沒看不起你，反而覺得你真誠。我想大多數人都是想要這種生活，可人生的不如意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的。一次挫折就否定了自己，那我就真瞧不起你。」
馬哲倒滿酒，抬起頭悵然若失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這些年心裡一直不痛快，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今天終於邁出了這一步，反而輕鬆許多。罷了，一個地方不再值得你留戀，待下去還有意義嗎？」
「……」孟瑤許久沒回應。
就在這時，有人劇烈地敲打著房門。不用猜，肯定是梁媛。馬哲無動於衷坐在那裡，而孟瑤用眼神徵求他的意見。
見馬哲沒反應，孟瑤起身走過去打開門。梁媛看到孟瑤楞了一下，急切地道：「馬哲呢？」
孟瑤指了指餐廳，沒有作聲。
梁媛顧不上糾結孟瑤是誰，沖了進去看到馬哲頹廢的樣子，坐下來一把奪過酒杯道：「馬哲，你不能再喝了。」
「拿過來！」馬哲瞪大眼睛搶過酒杯又下去大半杯。
梁媛急得六神無主，語無倫次道：「馬哲，你是不是太衝動了，和劉成功你計較什麼？我已經和陳主任彙報了，他今晚就回來。」
馬哲哼笑，道：「我覺得我很理智，因為我早就不想幹了。陳主任回來了又怎樣，大地我是不回去了，即使他用八抬大轎請我回去，老子都不回去！」說著，將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把孟瑤和梁媛嚇了一大跳。
短暫沉默后，梁媛眼淚在眼眶打轉，道：「馬哲，你要是這樣不明不白走了，公司的同事怎麼想，你自己心裡能過得去那道坎嗎？如果你要辭職，我也辭職！」說著，兩行淚落了下來。
「你湊什麼熱鬧，別介。」馬哲道：「和你說實話吧，我真不是因為劉成功，這種小人我才懶得搭理。正如你所說，我心裡邁不過去那道坎。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和價值，你懂嗎？」
梁媛自然知道馬哲心中的苦，擦掉眼淚道：「即便要走，我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從公司離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