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 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馬哲不知道昨晚啥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后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頓時睡意全無，又要遲到了！
坐起來一看錶，果不其然，已是七點五十。這些年，他練就了一項技能，能通過陽光直射角度判斷幾點幾分，堪比日晷，前後相差不到十分鐘。
馬哲趕緊起床，匆匆洗臉刷牙飛奔下樓，破天荒地打出租去公司。
以前，大地律師所就在鼓樓附近，走步十分鐘就到了。可自從搬進位於新城區的時代大廈后，上班成了馬哲最頭疼的事，開車最少的半個小時，坐公交的話要五十分鐘，一時間難以適應，遲到成了家常便飯。
計程車司機在馬哲的催促下，在馬路上開展絕地追擊，穿越大街小巷，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公司，可付出的代價也不菲，讓他頗為心疼。即便如此，上了樓照樣遲到了。
馬哲哭喪著臉走到梁媛面前，作揖道：「姐姐，能不能再通融一次？」
梁媛今天格外反常，冷冰冰地道：「你不是要離開了嗎，還在乎遲到不遲到？」
「我那是腿抽筋半夜發得心靈雞湯，這你都信啊，你不也深更半夜發一些要死要活的東西，我還以為你要跳樓自殺了呢。」馬哲厚著臉皮道。
梁媛似笑非笑，擺擺手道：「邊兒去，別打擾我正常工作，正忙著呢。」
「真不放一馬？」
梁媛沒有搭理，盯著電腦屏幕噼里啪啦地敲打著鍵盤。
馬哲不想自討沒趣，聳了聳肩，一個誇張的甩頭，大搖大擺進了諮詢室。梁媛看著他那樣子，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哎喲！佳文，你可算來了。」馬哲剛進門，看到實習生田佳文就像見了親人一般，走過去道：「你不知道我這兩天可想你了，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田佳文是南江大學法律系畢業，畢業后就進了大地，來了快一年半了，一直和馬哲、高磊在諮詢室。後來高磊成功轉正，就剩下他倆人「相依為命」。
田佳文笑笑道：「你不是媛兒姐聊得挺來的嘛，和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聊的，難道你性取向有問題？哈哈。」
「她？」馬哲呲牙咧嘴道：「她就是個六親不認的母老虎，我才懶得搭理她。對了，這兩天你請假幹嘛去了，見小女朋友去了？」
「嗯。」田佳文點了點頭道：「我女朋友換了家公司，要搬地方，我和她去搬家了。」
「兄弟！」馬哲拍拍肩膀道：「不是哥說你，你在塢州，你女朋友在廣州，距離上就相差十萬八千里，你這異地戀不辛苦？」
「還行。」田佳文美滋滋地道：「我倆從大一就好上了，我們是真愛。」
「真愛？真他媽的噁心。」馬哲想起自己的經歷，勸說道：「小夥子，你還小，有些事看不透。哥哥勸你，要不你去廣州，要不讓你女朋友回塢州，要不然長此以往下去會出問題的。」
「不會的。」田佳文自信地道：「她說過，這輩子除了我不嫁。」
馬哲坐在桌子上道：「你敢保證她不會變心？」
「敢保證！」田佳文怔怔地道。
馬哲愣怔一會兒，卻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他很想拿自己的例子現身說法，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倆人正在單純的熱戀中，以後自然會見分曉的。何況，田佳文並不十分出色而且又單純，當了備胎都不知情。
「算了，好好對人家。」馬哲掏出煙點上，嘆了口氣道：「這人哪，命比紙薄啊。」
這時，田佳文使勁和馬哲擠眼睛，馬哲似乎沒反應過來，等他轉身時看到主任陳忠國真黑著臉瞪著自己。
「哎喲，陳主任。」馬哲慌忙從桌子上跳下來，掐滅煙頭道：「我知道錯了，今天下班我和李姐打掃公司。」
陳忠國臉色鐵青，欲言又止，瞪著馬哲看了幾秒道：「跟我來辦公室。」說完，轉身憤怒離去。
房間出奇地安靜，馬哲半天才回過神來。田佳文上前安慰道：「馬哥，你估計又要挨批評了，我只能祝你好運了。」
馬哲故作鎮定，搖頭晃腦道：「怕什麼，大不了開除我，我還正不想幹了呢。」說完，挺直腰板往陳忠國辦公室走去。
他想過了，如果陳忠國劈頭蓋臉訓斥自己，要搶在他前面提出辭職申請，即便要走，也要走得氣吞山河，理直氣壯！
進了辦公室，馬哲微微點了點頭，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屁股還沒挨著沙發，就聽到陳忠國大聲喝道：「我讓你坐了嗎？」
馬哲懸在半空中半天，一咬牙還是坐了下去。
陳忠國對馬哲的反常舉動頗為驚訝，卻沒有表露出來。隱忍道：「馬哲，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馬哲抬起頭，臉不紅心不跳道：「對，我確實不想幹了，我現在向你提出辭職申請，望您批准。」
陳忠國再次驚愕，馬哲今天是吃了槍葯了，連自己都不放在眼裡。凝視一會，彈了彈煙灰語氣平緩道：「你這兩天是不是對我有情緒？」
馬哲本以為陳忠國會暴跳如雷，然後指著門怒吼現在就滾，沒想到對方直接翻篇，跳到另一個話題，反而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偏著頭道：「沒有。」
「真的沒有？」
「真沒有。」
陳忠國對馬哲處變不驚、淡定自若的神態有些佩服，這小子心理素質夠硬。沉默片刻道：「馬哲，我知道你因為沒有轉正對我有意見，鬧點小情緒是正常的。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換做你是領導，你會怎麼做？」
馬哲有口難辯，默默地低頭不語。
陳忠國又道：「公司不是為你一個人開的，何況還有其他合伙人，我要是放你一馬，旁人就有意見了，明白嗎？」
陳忠國所言屬實情，要是他拍板決定了，估計劉成功就和他過不去。馬哲有些羞愧地點了點頭。
停頓片刻，陳忠國道：「我不管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公司的制度和紀律就是法，誰都不能破。所以，你的事我不能開口子。」
「我知道，我不會為難您。」馬哲誠懇地道。
「行了，這事以後再說。」說完，摁下辦公桌上的座機道：「小梁，你到我辦公室一趟。」
不一會兒，梁媛敲門進來。瞪了馬哲一眼，恭敬地道：「陳主任，找我有事？」
「今天中午訂一桌飯，遠一點。」
梁媛心領神會，道：「什麼標準？」
陳忠國瞟了眼馬哲，問道：「你想吃什麼？」
「啊？」馬哲這才反應過來，陳忠國這是要單獨請自己吃飯啊，連忙擺手道：「陳主任，這可使不得，要不中午我請客。」
「得了吧，就你那點工資估計早就花完了。」陳忠國善意地瞪了一眼，回頭道：「我聽說開福廣場新開了一家火鍋店，要不去嘗嘗？」
「好的，我馬上去訂。」梁媛幹練地道。
臨走時，陳忠國叫住道：「費用由我個人出，不要記到公司賬上。」
梁媛一晃，點頭道：「明白了。」
梁媛走後，陳忠國從抽屜里掏出一盒紅河道高檔煙丟給馬哲，道：「以後上班注意點形象，別像二流子似的，去吧。」
馬哲接過煙，心裡暖暖的，說了聲謝謝走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馬哲有些恍惚。說實話，陳忠國對自己確實不錯，無論從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格外照顧，要不是那劉成功百般阻攔，自己早就是訴訟律師了。
陳忠國雖是主任，但有些時候說了不算，畢竟是合夥性質的律師所。馬哲理解他，所以一直默默無聞地埋頭干著。要不是因為他，估計兩年前就辭職不幹了。
有些時候，遇到一個賞識自己的好領導是福氣。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單薄，在大是大非面前還得尊重大多數人的意見。
也不知為什麼，劉成功總是時時處處和他對著干，就因為自己學歷比他高？倒像不是。難道是自己將來超過他？這點倒有可能。
傳統行業有句俗語，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話在當下都適用。特別是在某些靠技術吃飯的獨門行當，一般都會有所保留。比如醫生、相聲等。
律師這一行當雖不是傳統行業，但一戰成名的比比皆是。只要你在合適的時間接了合適的案件，然後又合適地贏了官司，頭上的光環瞬間閃亮，成為一名金牌律師。劉成功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劉成功十分清楚馬哲的潛力和能力，此人非池中之魚，豈能讓他出風頭蓋過自己？想得美！所以在馬哲和高磊之間，選擇了學歷不高且容易掌控的高磊。
所以說，只要劉成功在大地一天，馬哲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乖乖地上班，要麼捲鋪蓋走人。
馬哲對此一清二楚，要不是看在陳忠國面子上，早就走人了。畢竟，陳忠國對他有知遇之恩，將他帶進了大地。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馬哲是有良心之人，這份恩情不能忘！